「慶功宴的酒味還在呢,這,這就又丟了,嗨!」
正在學着某部電視劇某角色口吻說話的是二大隊大隊長張夢龍,站在門口那裏和三大隊長彭楚彬說話,不時的扭頭往裏看。
彭楚彬低聲說,「老李來了別亂講話小心他抽你。」
張夢龍看見李戰、聶劍鋒以及楊靜山往這邊走,馬上閉上了嘴。
這是小會議室,裏面只有一位面無血色的年輕中尉端坐在那裏,新機械師羅偉是也。
最終的調查結果出來後方成功大發雷霆,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把羅偉給關起來。還是包冠華比較冷靜,換了個變通的方式,不關禁閉室而是用小會議室。方成功還不解氣,讓二大隊和三大隊的大隊長親自守門。不如此表達不出他的憤怒來。
一個小小的問題差點毀了價值數千萬元的新式航空發動機,差點把兩名優秀飛行員給拖進極度危險的境地。
半個小時前。
不遠處的旅長辦公室里,方成功指着桌面上的報告氣憤地說,「虧得李戰不顧反對及時返航,這要是耽誤了哪怕一分鐘就是機毀人亡!少擰了半圈,你們是幹什麼吃的?竟然犯這樣低級的錯誤!」
站在面前挨訓的是後勤部部長韓博,以前是分管機務的副團長,團改旅後就地升級成了正團職的後勤部長。
方成功不會訓斥牛耀揚機務組,那不是旅長的工作。
韓博很想衝到隔壁小會議室左右開弓地扇羅偉巴掌——尼瑪什麼名牌大學生連個螺絲都擰不好!
「整頓!狠狠整頓!不整出個清清楚楚來你們後勤部全部給我下去掃跑道!」方成功指着韓博的鼻子訓斥道。
包冠華走過來擺擺手示意韓博出去,韓博如蒙大赦敬禮快速離去。
還有李戰、聶劍鋒和旅參謀長楊靜山在場。
包冠華說,「老方,冷靜冷靜,你坐下喝口茶。」
再憤怒老政委的話也不能不聽,方成河依言坐下喝茶,怒容未消。
包冠華說,「不單單是後裝的問題,關鍵還是下部隊的新同志培訓教育方面沒搞好,我這個當政委的有責任。」
「不不不,政委你可別這麼說。」方成河連忙擺手說道,「要說責任也是我這個旅長的責任,軍事這一塊本來就是我的責任田。」
包冠華說,「新同志的安全意識教育是我負責的,我主要責任。」
「政委你可別這麼說了,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就別再給我添堵了行嗎?」方成河徹底無奈了,包冠華這麼說他敢這麼接嗎,在101旅包冠華的地位比他和其他旅領導加起來的都要高,人家前前後後在這支部隊搞了十幾年的政治工作。
方成河說,「新同志的培訓屬於軍事這塊,你只是掛了個名字,具體工作主要是我負責的。」
包冠華卻是看向李戰等人,說,「你們去和那個兵談一談。」
「是!」三人敬禮離開。
只有他和方成河了,包冠華這才嚴肅地說道,「成河,你不要跟我爭了,我馬上轉業了,你跟我爭什麼。」
「轉業?」方成河騰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非常的吃驚,「政委,怎麼回事轉業?梁司令透露過你還要進步的。」
包冠華笑着說,「我主動要求轉業的,已經批下來了,年底就走。」
方成河一下子冷靜了下來,此時此刻他才發現老政委真的老了,不知從何開始臉上出現了老人斑,目光也不如幾個月前敏銳了,有的是如涼白開的淡然。
失去了一名優秀的旅長之後,101旅終究要失去它的老政委嗎?
「成河,這兩年來我這個政委當得很難。前不久我去看了看新式戰機,是真的看不懂了,完全看不懂。李戰和聶劍鋒這倆臭小子還安慰我,其實我自己很清楚情況。落伍咯。」
包冠華笑着說着,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可方成河卻深切地感受到了英雄的落寞之痛以及對部隊濃濃的不舍。
「與其佔着茅坑不拉屎不如主動讓出來給更有能力的年輕幹部。也差不多了,大半輩子都在部隊了,回地方當個普通老百姓,帶帶小孫子享天倫之樂也是一種幸福生活啊呵呵。」
方成河很難受,「政委,你再干幾年就可以申請離休了。」
擺着手,包冠華說,「我可不是服老啊,回到地方也是要參加工作的,還能為國家出份力的。沒有必要去占部隊那個便宜嘛,咱們又不是沒飯吃。」
「成河,我實話告訴你,我的去向已經定了,組織照顧工作還不錯,比較清閒自在很適合我。這起機械故障的主要原因是對新同志的安全教育培訓搞得不紮實,是政委的主要責任。報告我來處理,你踏踏實實的抓好訓練,接下來又是對抗演練又是大比武的,夠你忙的。」
「政委,這怎麼行,堅決不行。」
「我是旅黨高官我說行就行,別婆媽了這個事情就這麼定。」
包冠華背着手走了。
方成河愣在那裏,一把年紀的人居然鼻子發酸。
他們開始談話的時候,李戰三人來到小會議室。守着門口的張夢龍和彭楚彬馬上站好向楊靜山敬禮問好。楊靜山微微點頭正打算舉步進去,李戰卻是抬手攔住他。
楊靜山意外地看向李戰,旋即明白了,微微點頭表示明白轉身走了。
李戰和聶劍鋒走進去關上門,張夢龍和彭楚彬交換了一個眼神,往走廊那邊走了走,前者低聲道,「老李這是要鬧什麼么蛾子?」
後者說,「那還用說,是你的兵你護不護着?」
「這種兵我可無福消受。」張夢龍冷哼着說。
又是一陣輕嘆,將心比心也就誰都沒有隔岸觀火的心情了。
小會議室裏面,羅偉已經沒了方寸,甚至李戰和聶劍鋒走進來的時候他都忘了起立敬禮。
「站起來。」聶劍鋒冷着臉說。
羅偉一個激靈,趕緊站起來立正站好手型貼得緊緊的。
「別緊張,坐下,坐下談。」本該黑臉的軍事主官卻是十分的和藹,擺擺手示意羅偉坐下。
羅偉差點感動得哭了,「謝謝大隊長。」
自從結果公佈之後他就成了眾矢之的,誰看他都是用一副看罪人的神情和眼色,讓他如坐針氈坐立不安恨不得從來沒有在這個地方出現過。是啊,怎麼會犯了這麼低級的錯誤呢?這種基本操作在學校不知道練習了多少遍可以說是閉着眼睛都能百分之一萬的按照標準完成,可是為什麼偏偏就是在基礎操作上出問題了呢?
他當然想不到是因為清晨的一陣冷風,就算是回憶起來又有什麼用處呢?
本想關鍵時刻頂起來,在出現問題的時候還躍躍欲試要一展身手,結果問題的根源是自己,天堂和地獄原來是這樣一個感覺,水深和火熱原來切膚一般的難受與疼痛。
他突然想起了學校的詩社,經此事後也許在某個夜深人靜的夜晚會作詩一首以為紀念,如果還在學校的話。
是啊,這是部隊,作戰部隊,據說是一線作戰部隊中訓練強度最高的部隊,怎麼會和學校一樣呢?
「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李戰坐下來笑着問。
也許是他的態度影響到了羅偉,後者稍稍輕鬆了一些,深深地調整了幾下呼吸,說,「壞消息。」
「我還是先告訴你好消息吧。」李戰說着拿出煙來點了一根。
別看表面上他輕輕鬆鬆的沒事人一樣,可是聶劍鋒卻知道李戰情緒波動最厲害的時候就會抽煙。
李戰說,「核心機包住了,立明班長提醒得很及時,在造成不可逆損傷之前關車,發動機基本上可以說是保住了。」
羅偉一怔,隨即眼淚就湧出來了。
「大老爺們別來這些,憋回去。」李戰皺起眉頭來。
羅偉硬生生的把眼淚憋回去。
李戰說,「壞消息是這起事故徵候你要負主要責任。具體過程旅里已經詢問過我就不再重複,你的工作態度很有問題。」
「大隊長,我願意接受任何處分!」羅偉猛地站起來,抹了一把眼睛。
李戰指了指座椅示意他坐下,「會有處分的,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不會是唯一受處分的。分管領導、大隊領導還有你的組長,從上到下都要挨處分。我現在不是通知你處分的事情,你坐下。」
羅偉坐下。
李戰說,「我打算把你暫時調離鷹隼大隊。」
這才是你來找我談話的真正目的吧?犯了錯就要把我掃地出門是嗎,呵呵!
羅偉忽然發現自己不內疚了,客觀地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是犯了錯可你不能不給我機會改正啊!憑什麼一句話就把我掃地出門!呵呵,這種部隊不待也罷。
他嘴角不由揚起的冷笑讓李戰感到很詫異。
聶劍鋒敲了敲桌子冷冷地說,「羅偉你這是什麼態度?端正點!」
「是!我很端正!堅決服從組織決定!」羅偉貌似堅決地說,鬼使神差地他補上一句話,「而且就算組織不調我走我也會申請調走,我沒臉待在鷹隼大隊了。」
李戰皺起的眉頭慢慢舒展開,笑容還在,但羅偉沒有發現李戰的笑容變的公式化了。
「嗯,今天先談到這,我還有個會。」
李戰起身就走,聶劍鋒只是深深地看了羅偉一眼,同樣轉身就走,羅偉甚至沒有發現他的上級對他已經徹底失望了。
如果他多一點點耐心聽李戰把話說完就不會賭這口氣,未來除了後悔莫及他並不會得到更多……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6s 3.85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