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輕重緩急
錢多多躺在錦榻上蓋着厚厚的毯子裝懷孕。
據云昭所知,她肚子裏除過剛剛不小心吞下去的龍眼核,屁都沒有。
即便是哼哼唧唧的,雲昭也假裝沒看見,沒聽見,自從開放了奴隸市場之後,各地上來的奏本就堆積如山。
說什麼的都有。
有建議給徐五想升官的。
有建議把徐五想五馬分屍的。
也有站在一定的高度上用理性的話來衡量這個事情的正確與否的。
當然,最多的是談論這件事的利弊,卻沒有指名道姓要把徐五想五馬分屍的奏摺。
對於這件事,張國柱完全不想參與,只要是他收到的奏摺,就全部給了雲昭,連篩選一下的心思都沒有。
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這就是張國柱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
在他看來,要不要引進奴隸,首先要看大明百姓能不能養成上位者的心態,一旦有了這個心態,那麼,就應該引進奴隸,畢竟,奴隸的出現,可以解決大明王朝內部的很多矛盾。
皇帝堅持要給工匠們高報酬,皇帝堅持要讓僱傭大明人的工坊主們必須在賺錢之餘,負責老公們的生老病死。
這雖然有矯枉過正之嫌,可是,這就是皇帝一片愛民之舉,誰都不能反對,一旦反對了,就完全跟百姓們站在了對立面。
可是,這樣做終究是有問題的,非常不利於大明的工商業發展,商賈以及工坊主們的負擔太重,很大的一塊利益被工匠們拿走了,那麼,造成的後果便是工坊主,商賈們對重新建設工坊,以及商鋪的動力不足。
奴隸進來了,立刻就解決了這個問題,至少能平衡這個問題,一方面大明子民領着高報酬,可以過得不錯,另一方面,商人以及工坊主們可以從僱傭的奴隸身上得到一定的補償。
因此,國相府在皇帝出台了引進奴隸的國策之後,立刻就刊發了關於僱傭奴隸的比例問題,一個工坊,一個經濟體,僱傭的奴隸數量不得超過僱傭的大明人數量。
一旦有人違反這個國策,迎接他的將是前所未有的重罰,甚至有讓商人,或者工坊主破產的威力。
對於國相府的補充意見,雲昭同樣採納了,於是,奴隸進入大明內部,已經成了一件板上釘釘的事實。
雲昭之所以同意奴隸進入大明內部最大的依仗就是他麾下數不清的那些小吏。
這些人才是大明王朝的統治基礎。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雲昭在小吏的培養上歷來是不遺餘力的。
基本上,每一個大明官員都是從小吏一步步爬上來的,所以,小吏人群就是大明官員們必須要經歷的一個階段。
里長,大里長,知縣,知州,知府,中樞,這幾個官職階級就是大明官員體系中最珍貴的幾個經歷,只有沿着這幾個台階爬上來的人,才會被朝廷乃至天下人看重。
處理完奏摺之後,雲昭就來到錢多多的身邊坐下,手不知不覺得就放在了錢多多滑膩膩的肚皮上,這個女人已經瘋了,天知道她在肚皮上塗抹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趙國秀說我身體沒問題,勉強有一點宮寒,塗抹了這些藥物之後很快就能把身體調整過來。」
「萬一是我的毛病呢?」
雲昭不免有些擔心。
錢多多哼了一聲道:「我夫君有沒有毛病我這個當妻子的還不知道嗎?就您昨晚的表現來看,有毛病的一定是我跟馮英。
聽錢多多這麼一說,雲昭也覺得自己好像沒有問題,不過,八年來的辛勤耕耘,卻沒有任何收穫還是很讓人糟心的。
人家趙國秀都懷孕了!
雖說孩子的來路詭異,卻沒有人敢問,誰問了,趙國秀就會跟誰急。
她偏偏一次次的挺着大肚皮站在雲昭面前,指着自己肚子裏的孩子說,這是她的孩子!
不明白趙國秀為什麼要強調這句廢話,她生的孩子不是她的難道是皇帝的?
現在,雲昭很害怕接到女官員的摺子,更加害怕某一個女官員突然間告訴他,她懷孕了,這種無性繁殖的方式讓雲昭在面對很多道德之士的時候羞愧的汗顏無地。
有錢人就該多生孩子!
這句話可不是雲昭說的,而是玉山書院跟玉山大學堂兩個高級學問場所發出的統一的話語。
很自私,甚至有些無恥,可是,兩所書院裏的先生們同樣拿出來了鐵一般的事實來證明了他們總結出來的道理的正確性。
就連雲昭都沒辦法反駁。
因為——一個地方越是富裕,這個地方出人才的可能性就越高。
他們甚至拿出來了各個地方學子的成績對比表,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通過對比之後,就連傻子都能看出來,富裕地方的學子的成績更好,能力更加的出眾。
所以,富裕地方就很願意把資金向書院等文化產業上投入,而艱苦地方還在努力的照顧百姓們的肚皮,至於腦子,暫時顧不上。
雲昭知道,不出十年,各地學校之間就會出現肉眼可見的差距,再來幾年,大明王朝就會出現為了兒女學業專門遷徙的的人群。
這一點現在是這樣,幾百年以後還會是這樣,且愈演愈烈。
眼看就要開春了,大明忽然間變得平靜下來了。
雲昭的桌案上不再有那些駭人聽聞,或者聳人聽聞的酷毒傳說,也沒有什麼人動不動就斬殺數萬人的慘劇,每個人都在忙着賺錢,好像都沒有什麼空閒去呼風喚雨了。
燕京城還是一如既往的寒冷,最討厭的是到了春天這裏就開始颳風了,風中還攜帶着砂礫,吹得高大的樹木嗚嗚的鬼叫,一夜都不消停。
老天爺願意給燕京城大風,砂礫,就是不願意給一星半點的雨雪,園子裏的土地已經解凍了,雲昭親自挖了一個坑,一直挖到三尺深才見到了濕潤的泥土,今年的墒情實在是很糟糕。
不過,燕京城的百姓們並不是很擔心,主要是徐五想在任的時候在京城外邊修建了兩座巨大的水庫,只要水庫里還有水,百姓們就不擔心地里的莊稼種不下去。
事實上,大明北方的旱災還在持續,只不過因為這些年沒日沒夜的修建了太多的水利工程,這才讓旱災變得沒有那麼引人注目。
不過,北方缺水依舊是一個不可忽視的事實。
想起這件事雲昭嘴裏就發苦,他知道這件事應該怎麼改變,比如,在黃河上修建大壩,在黃河周圍放無數個抽水機每日每日夜的抽水,這樣做了之後,黃河還發個屁的洪水,到山東境內乾涸的可能都有。
問題是,他做不到,不僅僅做不到在上游修建大壩,就連不斷地向乾涸地方供應黃河水都做不到。
給玉山書院,玉山下達了關於引黃灌溉減少黃河水量的科研題目,這兩個書院除過提出來一個自流渠灌溉方法,就再也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
自流渠可不是他們發明的,而是人家李冰研究出來的,就是在黃河的高位置上開鑿水渠,引一部分黃河水流向別的地方,製造新的黃河幹流。
這些天來,雲昭一口氣批准了十六個這樣的地方項目。
同時也命令河南駐軍開始炮轟黃河冰面,免得黃河上的冰塊在河道上淤積出一個個恐怖的冰凌壩,最後再把兩岸的百姓給淹掉。
之所以說起黃河,長江,淮河,每年到了年初,朝廷就要向河工撥付治河費用,今年尤其多,因為河南去年發大水的緣故,朝廷在研究之後,一次性的向河工撥付了兩千一百萬銀元的國帑,佔據國帑支出一成。
好大的負擔啊,這筆錢甚至超過了大明王朝的總體軍費,也超過了皇朝用來發放官員俸祿的費用。
在河工上想要畢其功於一役是不可能的。
在這件事上老天從來就沒有給過大明任何好臉色。
當地方官員跟百姓們剛剛花費了巨資,修建了兩條可以防治百年一遇洪水的堤壩的時候,來年說不定就會來一場五百年一遇的洪水。
蒼天就是這樣一巴掌,一巴掌的抽打着治河官員以及皇帝的臉,以至於抽到現在,已經麻木了。
張國柱在撥發了治河經費之後,雲昭很害怕張國柱說出什麼可以高枕無憂的話。
好在張國柱並沒有說。
「自從萬曆年間的治河大師潘季馴之後,我大明到現在依舊在沿用此人總結出來的治河手段,昨日裏,我們稱量了黃河水,河工們說,今年的黃河水攜帶的泥沙量會更多,所以很兇險。
雖然我們在治河一事上的投入為歷年之最,我還是很擔心黃河會出事,只要黃河出事了,我們一年基本上屬於白干,所以,國相府準備現在就派出治河督察,準備以嚴刑峻法來約束沿黃官員,把這件事當做頭等大事來對待。」
雲昭點點頭道:「治河一事就按照你的想法去貫徹,我再說一點,那就是小心,小心,再小心,千萬莫要只顧着黃河,而忘記了長江,淮河等等河流,萬萬不敢被老天也聲東擊西了。
如果今年,老天爺還不給我們活路,就把黃泛區以及長江,淮河的泛濫區的百姓遷徙出去,反正我們的國土足夠大,留出幾片區域讓它們折騰老子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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