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不是缺少紅楓,但這棵楓樹卻一瞬間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落在地,星則淵不由驚訝的仰視茂密的楓葉。紅火楓葉呈掌狀八裂,紅色持久,其後的樹枝枝序整齊,層次分明。紅楓以輕盈瀟灑聞名,它性喜陽光,卻害怕烈日暴曬,像渴望愛情的少女遭受不住愛情的背叛。
抬頭一片火紅。
「這只是樹冠?」
在他們都還沉浸在美麗的景色時,窮凌彎下腰看了看,這哪是棵樹啊?分明只是樹冠。
「我靠,這麼大啊?」
「不是吧?沒有軀幹?」
向前走了幾步,在大家都仰頭看頭頂時,一直往前跑的幼幽腳下一空,幼幽的身體猛地下墜,在那一瞬間,她的手臂在往伸,本能的動作像是在求救。在她揚起手的那一瞬間,窮凌離她較遠,甘索一手撐在刀,他們都在看頭頂的楓葉。
大家目光四散,只有星則淵以最快的速度向她撲去。
「幼幽!」
「抓穩了!」
星則淵用吃力的抓住她,其實幼幽不重,但是抓住幼幽的那一瞬間,他的手臂承受了很大的拉扯力。
窮凌將自責且驚魂未定的女孩拉了來。
「幼幽啊,你真是的。」
嘟着小嘴,幼幽一個勁的給大家道歉。
「你沒事吧?」
星則淵看着幼幽焦急的面孔,不怒反笑說:
「你都沒事,我怎麼會有事呢?」
「都是我不好。」
「那倒不是!」
窮凌說:
「看來這個坑裏的才是樹幹。」
他們聚到一起,眼前是一個深二十多米的大坑,大坑有百米寬。站在地平面,他們看到了一個紅色的小亭子。
「下去看看?」
「好!」
小符拍了一張照,興奮的直跳。
窮凌的作用再一次發揮,但是這一次只有女孩們可以享受這個待遇,星則淵他們直接跳了下去。其實這個高度凡奧也可以做到和他們一樣,但是在團隊裏,她更像一個女人,而不是戰士或殺手!
「好神啊!」
星則淵環顧四周,紅楓不耐澇,所以這個大坑四周還有一環深數十米的水鑿。陽光細細灑灑的穿透進來,猶如夜晚的星空。
「這是什麼?」
星則淵看過很多有意思的異書籍,但不知道只在他們踩過的地方才鑽出來的紅色蒲公英似的植物叫什麼。大家都站在原地不敢動,羅天笑着說:
「有夢草,似蒲色紅,晝縮入地,夜則出,名曰懷夢!」
「懷夢草?」
「嗯!」
摘下幾株懷夢草,羅天說:
「這是我在《藥農》看的。」
「真神!」
只要沒危險大家不擔心,他們都不敢走進這個靠着楓樹的亭子,因為木柱已生朽的亭子隨時會塌。他們不知道是什麼原理讓這個亭子一直到現在都矗立於此。
「之前我明明感覺這裏有人的。」
段琴看了看四周,但這裏怎麼都不像有人的樣子。
「我也是!」
窮凌說着,安靜的四周發出一道令人似乎在夢境的聲音。鳴聲似風,溫柔如歌,於耳邊久久不散。
「再彈一次!」
星則淵說:
「試試?」
「好。」
段琴盤坐在地,一首《蝶遇》信手拈來。琴音剛彈起,一到相遇時的激揚音節,四周的懷夢草不約而同的鑽出地面發出光亮,像天的星星。紅色的光並不血腥,橙紅色的光猶如他們感受的星團。
星則淵一直很喜歡段琴譜的《蝶遇》的相遇一部分,雖然他不太懂音樂,是個音痴。但《蝶遇》分三部分,第一部分很平淡,像他們從未相遇,那段時間也有故事,卻因為沒有彼此而失了些樂趣。第二部分相遇,他們激動地像靦腆的相親男女,害怕自己的一個小動作被對方看不起。
但是後來,當整支曲子進入第三部分時,一切變得融洽和甜蜜。乍見之歡,怎抵得過處久不厭?
星則淵看着四周,無數懷夢草點亮這裏,猶如白晝。
「看!」
窮凌說時,他們一同望向楓樹之下,楓樹有很大的年齡了,一截截鬚根如螭龍暴露在地面,一條鬚根猶如拱橋,樹根靠着亭子,像連接它的台階。
「你們看到他了嗎?」
突然有一個女聲迴響在他們腦海里,星則淵他們彼此相望,那道聲音格外清晰,他們都聽到了!
「誰?」
星則淵問。
「石安!這是他的名字,是把我種在這裏的人,是個很英俊的男人。」
清澈的聲音聽起來像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女人的聲音帶着無限期待,她已等候千年,是為了和他相遇。她期待有一天他能回到這裏,她想再見他一面,時間已過千年,但是他的面貌在她心永久未變。
她說話有些語序不清,但大家都能聽懂。
「你是誰?這棵紅楓嗎?」
「嗯!」
在亭邊,在二十米外,一個紅衣女人坐在粗糙樹根,女人靜淑慧,一身紅衣勝似嫁衣。一頭白髮似雪,皮膚卻溫潤如玉,她的容顏,是她留給他最後的禮物。女人纖纖雙手細膩,雖是坐姿,但也可看出她身形修長。
「我要找一個很英俊,有六尺六寸那麼高的男人!」
她看着星則淵他們,四周的一切都變得黯淡,在她出現的那一刻,火紅的楓樹和四周的懷夢草都近乎失色。在人間仙境裏,十人不可思議的看着白髮女人,小符遲遲不敢按下那個按鈕,僅靜靜的和大家一起站在原地看着她。
「你們認識他嗎?」
如世間一切有靈,那這個女子肯定是「靈楓」!
「抱歉。」
星則淵看到她閃着星光的眸子有些失落,連忙說:
「他為什麼要把你種在這兒啊?」
「那是我的故事。」
靠着大樹,靈楓望着亭子,像回憶着什麼。
「問問她!」
甘索很懂擺出這個表情的女人在想什麼,要是哪天你的女孩生氣了,或許她一下子不理你始終只看一個方向,那你一定要哄哄她,和她說說話。因為她在想,你怎麼還不來找她啊,她那麼想你,那麼喜歡你,那麼愛你。你一定不要冷落她!
星則淵舔了一下嘴唇,問她:
「可以給我們講講你的故事嗎?」
靈楓沉默了很久,大家都很期待,她看着大家。
「好啊,你們願意聽嗎?」
「願意!願意!」
他們連連點頭,坐下以示友好的十人同樣滿懷期待。靈楓沒有開口,白皙的面孔沾滿淚水,她看着小亭邊,四周突然間轉變。不是秋天,卻瑟瑟落下無數楓葉,楓葉掩蓋樹根和靈楓,還有這個小亭子。回憶的風吹散楓葉,其下一切都為之消失。
一個騎着馬的男人在紅盾傭兵團十人還沒反應過來時穿過他們的身體,男人走下馬把馬拴在嶄新的小亭柱子。
「衛兄,你找的地方還真是偏僻!」
「石安,這裏風景尚好,而且還安靜,適合許久不見的我們。」
給下馬的男人倒了一杯酒,男人身高六尺六寸。解下腰間一三尺青鋒,石安坐在他口的衛兄對面,兩人皆為青年,英俊帥氣,舉杯喝酒時瀟灑無。
「我準備回趟家。」
「凡國嗎?」
「嗯!好久沒回去了,你呢?不準備回去看看嗎?」
星則淵他們知道這是幻術,這個名為石安的男人是靈楓思念的那個人?果真,他很英俊。一看是個可以託付一生的男人!
「凡國不是在隱曜989年被巫咸國滅了嗎?」
「真的是千年之前?」
捂着小嘴,女孩子們吃驚不已,跨越千年,她還在等他嗎?一下子落淚,她們更加專心的看這個故事。沫靠在小符身邊,好想證明啊,好像證明自己真的愛你。但是,沫對小符的愛,在靈楓對石安的愛面前,卑微的太過渺小。
「想回去啊~」
衛兄嘆了一口氣。
「我好多年都沒回去了,要不到時候一起?你什麼時候回?」
「實不相瞞,若不是衛兄今天叫我,估計我已經走了。」
「這麼着急嗎?」
「思念家鄉啊,西域界再好,都沒有心裏的那方淨土美。」
兩人碰杯喝酒,衛兄吃了一口自己準備的菜,然後轉身用自己身的香囊裝了一點亭子邊的土。
「這算是我對這裏的紀念,今日我和你一起回船隊,然後一起回家。」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石安笑着取出一顆扁狀的紫青色種子。
「這是什麼?」
「楓樹的種子。」
「你怎麼還隨身帶這個啊?」
衛兄拍了拍石安的肩膀,像孩童般大笑。
「一直想種棵樹,今天和衛兄一起將其種下,希望它保佑我們路途平安,等來年我們再於此相聚。」
「好!想法不錯。」
把自己的皮革水囊拿來,石安走出亭子十五步,隨後用手挖出一個小坑,然後將種子輕輕放進去。蓋肥沃的土壤,澆足夠的水。
「紅楓,你好好生長,一定要茁壯啊!」
「來,喝酒!」
「好。」
一壺酒喝完,兩人收拾完殘局後揚鞭而去。千年時間有多長?巨石可被風磨成砂礫,滄海可變桑田。
千年的時間一晃而過,卻無人再來於此。在白雲不斷轉移之下,楓樹長大了,鬚根慢慢攀亭子,支撐它永不倒下。一切都在改變,時常聽很遠很遠的人說話,所以她學會了人語,也變成了人的模樣。擁有靈智的楓樹化為小女孩站在楓樹下逗蛐蛐,坐在樹頂看飛鳥。
無數個夜晚,無數個年華,她的時間都交給等待,她一直記得那個名字。為了讓自己繼續等待,她讓四周的土層下降,她要隱藏起來,但是她不知道,為什麼他還未歸來?他明明說要回來的,但從她擁有靈智到現在,已快九百年了,他卻還未歸來……
所有的場景隨着楓葉的飄落散開,心裏像噎着什麼東西,十人難受的看着坐在樹根的靈楓,痴情的她唱着時間的情歌,擺動自己的小腿,像一個期待愛情的少女。
「這是我的故事,如果什麼時候你們看到他,一定別忘了讓他回來看看我。」
溫柔的靈楓發梢一顫,淚水落下,滿樹楓葉刷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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