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野國
一行人不知走到了哪,四處都是山川,他們像在寫實的山水畫裏迷了路,一瞬間找不到方向,不知該往何處走。這黛山綠水像重重的幻境,令他們捉摸不透。
「隊長,這麼走也不是辦法啊?」
「是啊,都來沃野國四個月了,根本沒見到段琴小姐。」
牽着馬,馬拉車,他們是尋找段琴的第六支隊伍,已在指定的沃野國區域轉了很久。
隊長是段氏中人,名為段哲,看起來才二十歲,但他極有耐心。
「別着急,慢慢找!」
「隊長,你的耐性真好!」
「段行長對我們這麼好,出來找段琴小姐也是我們的分內之事,我們一直靠段行長吃飯,該幫忙的時候不能偷懶。」
「隊長說的對!」
「繼續找!」
沃野國是一個不願被打擾的國家,但也適當的對外開放,凡進入者不得攜帶武器和商品。而且不能隨意進入村鎮,特別是尋找段琴的十支隊伍,他們從進來時便收到沃野國人的警告,因為他們人數眾多,還攜有馬車,一定不能進村鎮,否則將被趕出沃野國。
他們只能答應,然後在各個道路上徘徊,希望能見到段琴,但事已四月,依舊沒有段琴的消息。
他們問過很多沃野國人,他們態度一致,對這兩個字十分陌生。他們的熱情被慢慢消磨,符大師占卜的結果是真的嗎?為什麼還沒見到段琴小姐?
午飯後,他們坐在路邊,十人靠在四輛馬車上,看着四周,生怕錯過段琴。
路邊,男人背包,女子牽着小猴子,一起出現在十人的視野里。
「那是段琴小姐?」
「是嗎?」
「我見過段琴小姐,真的是!」
十人都見過段琴,在她成年的那天,段琴曾身穿紅裙,在燕國的王城城牆上起舞,引得無數人仰頭。
今日她身穿素白色的長裙,眼蒙白帶,在路邊慢走。他們三人像心無寄託,正在流浪的人,段琴淡然,似乎看透一切。小猴子閉眼,出奇的通靈,還有那個男人,他也緊閉着眼,似乎什麼都看不到,但又什麼都看得清。
師曠對段琴說:
「好像有人來接你了!」
十人身上的衣服寫有「段」字,目的顯然!
段琴目前仍在禁言,她點頭,因為她聽到熟悉的鄉音,從發出聲音的聲帶音絲判斷,確實是燕國人!
師曠問:
「你們是來接段琴的?」
段哲十人起身,真的是段琴小姐?
「對!」
「那我就把段琴交給你們了。」
師曠雙目失明,短鬍鬚,面狀蒼老但發須無白。他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身邊的人是段琴,說話的語氣平淡的不像話,這可是段氏商行行長的女兒,是富可敵國的千金女,他怎麼這個態度?
段哲還未說話,師曠放下背包,和小猴準備折回。
「謝謝你,請問你叫什麼名字?謝謝你照顧段琴,日後段氏商行重重有賞!」
段哲準備記住這個人的名字時,師曠沒好氣的說:
「哼!就只會這庸俗的一套,走吧,趕緊帶着段琴離開沃野國,別污染這裏的氣息!」
「你這是什麼意思?」
師曠只用一句話就激怒了段哲,但段琴攔住了他。
「段琴小姐?」
段琴對師曠離去的方向折腰,送別這位恩師。師曠是段琴見過的最強的仙樂師,跟他學習的這兩年裏,她學會了很多,今後一定能幫到紅盾更多。
十人不知該幹什麼,段琴遲遲不起身,直至師曠和小猴離開。
段琴對段哲做手勢,段哲看不懂,同伴們也面面相覷。
「段琴小姐,你的意思是回燕國王城,對吧?」
段琴微笑點頭,意思差不多。
「請上車!」
四輛馬車中,有一輛十分乾淨,外觀也比較豪華,這是專門為段琴準備的。段哲將背包放進馬車,段琴在小心翼翼的攙扶下上車。攙扶她的段哲心臟跳得很快,段琴比以前更具仙氣。
「放信鴿,告訴其他九隊的人可以收工了!」
「是!」
九支信鴿飛舞時,馬車開始移動。段琴坐在馬車內,靠着車壁默默的等待回家,很久沒回去了,不知父母如何?騏驥拉動馬車,馬車帶動夕陽,傍晚時,在遙遠的燕國王城,湯冉正拉着冬妹和春妹聊天,符伊尹吩咐下去,讓廚師做一桌小符喜歡的菜。然後,他出府去找段金龍。
「告訴陛下,今日之事不用張揚,等段琴回來再做打算。」
「是!」
身邊的侍衛離開,朝着王城中的恢弘宮殿跑去,符伊尹一人到段府,段金龍立即迎接。
「符大師,聽說小符回來了?」
「嗯!不過我問過她了,目前還沒有段琴的消息。」
段金龍正激動,一下子又被潑了涼水。
「段行長,不必擔心,小符能回來,段琴肯定就能。」
安慰已在過去的兩年裏填滿段金龍的耳,他不想再聽了,所以坐在椅上沉默。符伊尹明白為父的無奈,自己的女兒像寶一樣,誰知在外吃了多少苦?一別六年,換誰都無法平靜。
「好了符大師,謝謝你親自來,回去和小符團聚吧。」
符伊尹起身,他就知道段金龍會如此,所以才親自前來。
「段行長,還記得半年前的占卜嗎?」
符伊尹偏瘦,渾身像被骨頭架子撐着,以前的段金龍很胖,有肥肥的小肚子,能把衣服撐出個圓弧,現在卻瘦了,整整消瘦了一圈。他因財富胖,又為家人消瘦,這個男人可以不顧大局,只求家人平安,否則也不會違背世界政府的意願,關閉段氏商行至今。
「記得,我派的人已經進入沃野國了!」
扶着額頭,符伊尹半年前突然占卜得果,說天籟之音具在沃野。得知消息的段金龍立即派人去沃野國,秦雲天親自前往沃野國南部的韓國,準備隨時接應,同時震懾那些私走段氏航路的人。但時間已過半年,根本沒有消息,現在說那些,又有什麼用呢?
「段行長,段琴就快回來了。」
要是以前,段金龍會因為符伊尹的這種話高興許久,從而安心。但他的耐心都在兩年時間內消磨殆盡,他微皺眉頭,低頭輕揉太陽穴。
「我先回去了。」
沒有什麼話能安慰段金龍,唯有段琴的一句「父親大人」。
符伊尹是星祭師,看事比段金龍開明的多,後者只是一介俗人,除了商事,他所會不多。關於生死這種大事,他看得比符伊尹重,要是段琴真的死了,他會散盡家財,召集天下戰師,給世界政府上一課!要麼就參加fǎnzhèngfu軍,總之段金龍已想好復仇的路。
「金龍。」
段琴的母親薛紅楓從一旁走來,不再光滑的手掌輕輕拍打段金龍的後背。她也擔心段琴,沒有貴族血統的她一有愁事就加速衰老,和普通女人一樣忘記保養。
廳內只剩夫妻二人,顯得無比空虛,段金龍拉着自己心愛的妻子,慢慢走回臥室。
「紅楓,段琴會沒事的。」
「嗯!」
男人之所以累,是因為他們承受了很多壓力,就像剛才那樣,段金龍分明很難受,扭頭還要安慰自己的妻子。
坐在飯桌上,段金龍想講個笑話逗紅楓開心,但怎麼也說不出口。符冬妹都回來了,段琴怎麼還沒回來啊?他們擔心段琴,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女兒很懂事,要是沒事肯定會給家裏寄封信,以此報個平安。
但兩年來一封信都沒有,他們不得不懷疑段琴出事。希望沒事,祈求老天保佑!
明明是兩個人,看起來卻有些孤寡,在段金龍和薛紅楓安靜的吃飯時,符府正舉行一場小型的洗塵宴。
為小符洗塵的人很少,國主沒有親自到來,但已送來禮品作為問候,上好的藥材補品是他表達心意的一種方式。現在燕國和世界政府有矛盾,不能大肆張揚,小符畢竟有着通緝犯的身份。儘管如此,燕國王城中的百姓還是很高興,處處洋溢着喜悅。
燕國國主是良君,國相也是良相,他們為百姓着想,倍受人們喜愛,所以就算符伊尹的女兒在外犯了錯,百姓們也願意給她留一方安靜可容身的故鄉!
小符洗浴更衣,穿上自己喜歡的短裙。母親為她梳妝,對鏡綰髮,塗上口紅,撲上遮瑕粉。
今晚月圓,是個團圓的好日子,四人坐在桌上,共享六年未曾有過的團圓飯。
冬妹有點魂不守舍,面對滿桌的飯菜,她竟不知該如何下筷。她想紅盾的大家了,想念羅天做的飯,辟寧烤的肉,還有沫切好的水果,和段琴泡的茶。
「孩子,怎麼了?」
「都是我喜歡吃的,不知道該吃那個。」
湯冉帶着笑給她夾菜,滿桌五十道菜,每道都十分精緻,碗碟不大,但菜系廣泛。
「每道都嘗一點,專門為你做的。」
湯冉覺得冬妹吃苦了,這才是她該有的生活,而不是一碗白米飯,上面澆一勺沒有油水的青菜湯。她不知道女兒在外究竟經歷了什麼,但只要她回家,湯冉就要給她最好的。
符伊尹在飯桌上的話不多,但喜歡看她們說話,湯冉說個不停,春妹偶爾插幾句,冬妹就一直回答,說那位世外高人對自己有多好。小符會哄家人開心了,說自己很想大家,兩年學徒的日子一滿就回來了。
然後談及了很多,有小符回來的經歷,還有一些有關紅盾傭兵團的。對於紅盾,小符莫名自信,大家一定會沒事的,即便「任天」凶名在外。
晚宴後散步,小符沒有兒時的閒情逸緻,走過可觀極美夜景的塔樓,卻絲毫沒有觀賞的心。一回房,小符很快入睡,今天有些累,她很快睡着,正和她說話的湯冉都笑了。
「姐姐睡着了嗎?」
「嗯!」
春妹來看她,輕輕撫摸冬妹的小臉。
「我們走吧,讓姐姐好好睡覺。」
「春妹真是越來越會照顧人了。」
湯冉拉住春妹的小手,走出房間。今晚月光皎潔,符府和段府一樣徹夜點燈,像為迷路的人點燃回家的引路燈。
段府,一陣緊張的敲門聲將段金龍吵醒。
睡眠一直不深的段金龍壓低聲音,沒好氣的問:
「誰?」
回答的聲音很小,似乎知道段金龍害怕紅楓被打擾。
「哥,是我。」
之前的怒火一瞬間平息,他被吵醒沒關係,要是打擾到紅楓的睡眠,他可不會答應。
「雲天,你怎麼回來了?」
「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你說!」
秦雲天一向沉穩,粗中有細,他火急火燎的從韓國回來肯定是有大事。三米的他站在段金龍身前,粗獷的臉上滿是汗,但也難掩興奮。
「我有琴兒的下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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