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第一佞臣 第二十八章 婺州大佬級年會

    永徽三年(公元652年),臘月初八。

    臘八節在唐朝不火,也沒臘八粥喝,然而對於武康來說,是振奮人心的日子,興奮的一宿沒睡。雞鳴時分爬起床,如煙、小翠給他整理儀容。天一亮馬上出門,前往婺州衙門二堂,參加年終會議。

    把黑風交給差役,發現會場空空如也,大佬們還沒來。會議室五十平米不到,西邊擺四張書桌,是給書吏準備的,讓他們記錄會議內容。中央擺現代會議桌,正北方一把太師椅,是刺史崔義玄的座位。

    兩邊各四張高腳椅,是錄事參軍、六大參軍、團練指揮使的。唐朝一州刺史,比任何朝代的省級主管,權利大上許多。軍政大權一把抓,上馬掌兵下馬管政,當之無愧的封疆大吏。他們漸漸成為軍閥,滋生安史之亂,導致大唐滅亡。

    武康身為六大參軍之一,有資格參加最高會議,當然激動萬分。唐朝以左為尊,左西右東,自己資歷最低...灰溜溜來到東邊,坐第四把交椅。公文布袋放桌上,拿出連夜整理的報告,一頁頁查漏補缺。

    約莫兩刻鐘,會議室門打開,魚貫走入四書吏。看到正襟危坐的武康,趕緊小跑過來行禮。武康做了三十年屁民,沒資格擺架子,也不喜歡擺,起身微笑回禮。

    雙方見過禮,書吏各就各位,拿出筆墨紙硯準備。白紙平鋪桌面,捋正毛筆頭,硯台加水磨墨。準備完畢正襟危坐,目光有意無意瞟過來,盯着那身大紅袍,滿滿都是羨慕。

    武康也不在意,或者說早麻木了。一個多月前花滿樓里,在升職慶祝會上,與二代們分享曲轅犁、牛鼻穿環。本以為平淡如水,哪知翌日高潮來臨。

    婺州有頭有臉的官員,包括那些狐朋狗友,開會共商大計。經過半月堅持不懈,竟然搞成功了,試驗效果樂壞眾人。老崔當即上書朝廷,把犁的設計圖,牛鼻穿環步驟及注意事項,整理成冊送往驛站,勒令三百里加急。

    就在四天前,同樣三百里加急的聖旨,來到武康家門口。李九在聖旨里大加讚賞,賞賜五萬金,也就是五十貫銅,折合成了五十里銀。還有一件雞肋賞賜,就是身上的緋袍、銀魚袋。

    當時覺的很坑,賞錢可以有,賞衣服算怎麼回事,還是大紅色的。暗自吐槽一番,給宣旨宦官小費,並請他把雞樅菌,帶給宮裏武昭儀。小宦官死活不干,一兩銀子砸過去,美滋滋接了差。

    打發走貪財太監,九娘騎快馬來到,嚷嚷着讓他換衣服。武康不想悖她想法,無奈來到銅鏡前,任由九娘、如煙折騰。

    紅袍加身後,九娘竟然掉淚了,搞的武康莫名其妙。後來聽她科普,也嚇的心臟咯噔。三品以上官員穿紫袍,佩金魚袋。四品穿深色緋袍,佩銀魚袋。也就是說,這身衣服是四品大員的行頭兒,和老崔的排袍相差無幾。

    四品以下官員,想要穿深色緋袍,必須李九總裁賞賜,這比登天都難。如果不是皇族,必須有天大功勞,才可能被「賜緋、賜魚袋」。真要說起來,這件比老崔的更高大上,畢竟是皇帝欽賜的。

    所謂銀魚袋,就是掛腰帶上的官員證,十多公分長,中間是純銀豎槓,兩邊各三條銀魚。穿緋袍配魚袋,九娘親自押他遊街示眾,在金華大道、東明大道游兩遭,惹來大片吃瓜群眾。

    武康哭笑不得,莫名想到《皇帝的新裝》。遊街完畢,九娘又下死命令,以後只要出門,必須穿這身衣服,氣的他暗罵李九祖宗。心說至於這麼激動嗎,有朝一日我穿上紫袍,你還不得上天啊?

    會議室門打開,打斷他的思緒,一個武官走進來,是團練指揮使於洪志。武康趕緊起身離座,互相見禮寒暄,老於坐他對面,看着緋袍嘖嘖稱奇:「變之好福氣,整個婺州只有兩件,崔公一件你一件,當真羨煞旁人。估計我這輩子,穿不上嘍!」

    武康微笑道:「於叔父此言差矣,有志者事竟成,只要心中有衣,身上終會有衣。」

    這話有些深奧,老於懶得思考,直接倒苦水:「我連品級都沒,承蒙崔公看得起,收為幕僚。就說今天的會議,要不是崔折衝上番,壓根兒輪不到我。」

    武康不置可否,笑着陪他寒暄。他說的崔折衝,是折衝都尉崔行風,折衝都尉是折衝府長官,折衝府是府兵軍府。江南道共有七折衝府,婺州有一折衝,等級還是上等,有府兵一千五百人。

    李九有六百三十府,大半設在關內道、河南道,是「內重外輕」軍事佈局。各州的府兵,輪番開往長安宿衛,也就是老於說的「上番」。

    今年到明年上半年,婺州折衝府恰好上番。武康不由得暗想,明年陳碩真叛亂,有膽子兵發婺州,也是因為府兵不在吧。

    既然崔都尉不在,就由民團長官參加。不過武康了解歷史,知道府兵制正逐漸崩塌,民團正逐漸崛起。對於指揮使老於,當然處心積慮拉攏,無論冰莊、孵化中心,甚至肥料積蓄廠,都有老於的股份。

    門再次被推開,司士參軍魏定州來了,互相打招呼,落座老於旁邊。武康見他愁眉苦臉,不由的納悶兒,斟酌片刻問:「魏叔父您怎麼了?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有煩心事您說,我幫你處理了。」

    老魏看向武康,又是一聲嘆息,搖搖頭說:「到了我這個年紀,能牽腸掛肚的,只有子女的事。你清華兄的差事,鐵定泡湯。變之的好意我心領了,這事誰也幫不上忙。」

    武康更加納悶兒,壓低聲音說:「不對啊叔父,文書剛來不到四天,任命清華兄出任...河南府尉氏縣縣尉,是正九品上吧?怎麼就泡湯了?朝廷不會朝令夕改吧?」

    「是正九品下,也不是朝廷原因」,魏定州唉聲嘆氣,無奈道:「先父諱容尉,清華沒辦法上任。上次的事,真心感謝變之;清華的事,怪他自己運氣不好!」

    所謂上次的事,就是曲轅犁、牛穿鼻功勞的雨露均沾,朝廷論功行賞,魏清華升任縣尉。武康疑惑不解,幾息後倒吸涼氣,抬頭看向魏定州,兩人相視苦笑。

    想要當唐朝的官,首先顏值必須在線,可以不帥,但絕不能丑。鍾馗就是因為丑,被取消狀元資格。

    還有更坑的,你老爹、爺爺的名字,也影響你的仕途。有條坑死人不償命的法律,父親或祖父的名,如果與官職名犯諱,你就不能當這個職位的官。

    魏清華的爺爺叫魏容尉,所以他不能當縣尉,只要官職裏帶「尉」的,都與他無緣。還有更可樂的,姓馬的人永遠娶不了公主,永遠當不了駙馬都尉。

    轉念一想,也覺的有道理,唐朝稱呼官員,姓加官職名。稱魏清華魏縣尉,他爺爺魏容尉,像親兄弟似的,確實犯忌諱。


    哪怕在後世,也有類視情況。鄰居家孩子取名武小斌,結果另一家鄰居,有老人叫鄭大斌。因為「斌」字,兩家大打出手。

    想到這無奈撇嘴,埋頭繼續看文件,這種奇葩問題,李總裁也沒辦法。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佬們紛至沓來,除了老崔都到齊了。氣氛越發活躍,大佬們圍繞緋袍,編各種段子取笑他。

    最無奈的梗,就是笑他懼內,還沒和九娘成親,就被管的死死的。武康認為他們是嫉妒,裝傻充愣不接招。很快崔大佬來到,會議室安靜下來。老崔看他還穿緋袍,也忍不住抿下嘴,往主位一坐,宣佈會議正式開始。

    司戶參軍孫茂,首先起身作報告:「崔公、諸位同僚,婺州戶籍統計已經結束,一共20315戶,比去年多602戶。有301戶,是從老戶中分家;有271戶,是山里逃民主動落戶,另外30戶從睦州遷來。」

    聽到這,眾人差點歡呼,個個喜形於色。人口超過兩萬戶,上報朝廷批准,婺州會升為上州,在坐的全部升官。崔義玄升一級,正四品上升從三品;錄事參軍升兩級,由正八品上,升從七品上;六大參軍升兩級,由正八品下,升從七品下。

    崔義玄掃視眾人,淡淡說道:「既然達到上州標準,就上書朝廷吧。人口能突破兩萬戶,武參軍居功至偉。咱們的扶農大會,是逃民主動落戶的原因。還有那些分家的,武參軍也功不可沒,大家說是不是啊?」

    大佬們看向武康,眼裏笑意很濃,錄事參軍盧懷遠,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仿佛是個信號,眾人哄堂大笑,就連忠厚的老於,也難掩臉上的笑意。崔義玄白武康一眼,臉上似笑非笑。四書吏懵逼,武康老臉通紅。

    後世政績是發展經濟,唐朝政績是提升人口,地方官想升職,只要轄區戶口上去,自然加官進級。分雞大會令逃民落戶,有了衝擊上州的可能,工作重心馬上轉移。

    武康成為急先鋒,確實絞盡腦汁,也鬧出許多啼笑皆非的事,淪為大佬們的笑柄。第一個笑柄是寫標語,張貼鼓勵生育的標語,諸如:夫妻最浪漫的事,不是約會逛大街,而是回家生孩子;有子有女就是好,兒孫滿堂才叫福...

    奇葩標語貼滿大街小巷,很快被老崔叫過去,罵了個狗血淋頭,理由是浪費紙張、浪費經費。

    第二個笑柄就是分家,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是合法的,就是父母、祖父母都不在了。一種是非法的,四老只要有人在世,子女分家是犯罪行為。

    半個月前處理一起分家案,一戶人家六兄弟,都已成家立業。家庭矛盾比較深,妯娌拌嘴的時候,嚷嚷着要分家。鄰居聽風就是雨,再加兩家有矛盾,竟然來司法衙門告狀。

    武康登時氣樂了,人家的家務事,你瞎摻和什麼?現在正衝擊上州,你丫跳出來唱反調,打不死你?紅黑兩簽落地,賞原告五十大板,理由是多管閒事,直接宣佈退堂。然後派人暗中通知,讓被告去律師事務所諮詢。

    被告來到事務所,九娘和他們說,你們老母親還在,法律上不允許分家。但是這條法律呢,在地方上形同虛設,因為住家戶的多少,直接關係官員政績。他們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去司戶衙門立文書吧。

    六兄弟依言照做,果然立了戶籍文書。原告不服,上訴到婺州正衙,尋思着上次沒告響,因為被告只是名義上分家,並沒立戶籍文書,這次應該告的響。哪知老崔維持原判,又賞他六十大板,理由是不睦鄉里。

    九娘望未婚夫成龍,捅破潛規則窗戶紙,導致分家人越來越多。這事傳到大佬耳中,武康再次淪為笑柄,理由是利用職務之便,泄露規則給未婚妻。

    敲桌子聲響,氣氛消停下來,崔義玄掃視眾人,淡淡開口:「不要高興太早,申請公文到達長安,經過戶部審核,最後交聖人批准。繁瑣流程下來,至少明年年底,才會有結果。」

    大佬們依舊開心,不在乎多等一年,唯獨武康傻了臉,嘴角勾起淡淡苦笑。明年十月陳碩真造反,婺州成為主戰場,上州申請公文肯定押後。打仗是要死人的,戰後朝廷重新勘察人口,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他的悶悶不樂沒引起注意,大會繼續進行,各大參軍依次作報告。武康十一月正式上任,大案只有一起殺人案,其他都是雞毛蒜皮小糾紛,也沒啥好說的。

    所有人發言完畢,崔義玄作最後總結,進入自由發言時間。武康得到老崔首肯,站起身醞釀下情緒,開口說道:「諸位叔父伯父,關於驛站系統,有些不成熟想法,斗膽說出來,請長輩批評指點。」

    眾人聽到驛站系統,不由得皺眉,這有什麼好說的啊?崔義玄坐正身體,示意他繼續。

    武康說:「眾所周知,驛站是給傳遞軍情、公文的驛卒,提供食宿、換馬的場所。說白了,是對公業務。我的想法是,驛站也接受對民業務,受理民間信件、物品,也就是郵政快遞系統。」

    此言一出,大佬們全都變臉,司兵參軍秦禮說:「變之,不要胡言亂語。朝廷對驛站管理很嚴,就是咱們違反規定,也會受到懲罰,怎麼可能為民間送信?」

    大佬紛紛點頭,唯獨崔義玄擰眉沉思,武康繼續講:「我朝驛站遍佈全國,分陸驛、水驛、水陸兼辦三種,共有1640個,驛務人員兩萬多人,由兵部駕部郎中管轄,為軍情、公文服務。」

    話音一轉,接着說道:「然而現在太平盛世,有多少軍情?每州公文收發,又能有多少?用寥寥無幾形容,絲毫不誇張。每年大半時間,驛站處於閒置狀態,造成大量資源浪費。敢問孫伯,朝廷每年拿出多少銅,支付驛站系統?」

    司戶參軍孫茂,思考片刻說:「婺州驛館的驛卒,俸祿八百文,以此為例算來,單單驛卒俸祿,至少兩萬貫。驛馬的餵養,驛船的維護,驛站招待花銷等等。保守估計,每年至少五萬貫。」

    聽到這個數字,武康有些懵,向孫茂道謝。從文件夾里拿出張紙,紙上「資源浪費」四字,起身來到東牆邊,牆上釘着幾枚釘子,把紙掛釘子上。

    轉身看向大佬,繼續講道:「資源浪費,表示驛站有能力,開展郵政快遞業務,朝廷不需要額外投資。對於這種說辭,叔伯們有什麼看法?」

    眾大佬神情嚴肅,片刻後紛紛搖頭。武康又拿張紙,上書「需求」,掛在另外釘子上,繼續發言:「人分士農工商四階層,武康斗膽,分別闡述四階層對快遞的需求。」

    伸出兩隻手指,說道:「首先是士,官員多異地任職,最渴望的就是家書。還有友人之間的聯絡,信件往來討論學術,聯絡感情等等。其次是商,商人靠商機經商,書信來往更頻繁。」

    再伸出兩隻,說道:「至於農工的需求,主要體現在府兵上。各地府兵會上番,離開家園開赴長安。拿婺州折衝舉例,有個士兵妻子即將臨盆,產下嬰兒後,肯定想通知士兵。」

    說完側身指向「需求」紙張,說道:「各階層都有需求,如何解決需求?家境好的,會派部曲、奴婢騎馬送信。但一路人吃馬嚼,送信成本太高,還有可能出意外;家境不好的,請過路人、僧人、文人等雲遊人代勞,可局限性太大。

    首先雲遊人不好找;其次他們雲遊的地方,未必是送信目的地;再次,雲遊人速度很慢,等信送過去,要到猴年馬月。拿剛才生孩子舉例,雲遊人悠悠哉游到長安,士兵也下番回家了。」

    武康看向眾大佬,嚴肅說道:「把驛站看作賣家,把士農工商看成買家,賣家有資源,買家有需求。有供求雙方,就有交易的可能,諸位叔伯如何認為?」



第二十八章 婺州大佬級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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