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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一聲「別進來」,把擔心的那一群人,又一次攔在外面。
馬平和段易長其實倒不太擔心,他們看得到,太子,其實沒有什麼事,只是情緒有些不高而已。
這個,他們也沒辦法。
少年人,一碰上情情愛愛的這些糾葛,可不就容易三天兩頭的情緒不高嗎?
只是,看着街上留下的那些,段易長一時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但這說起來,也算是好事吧。
他看了馬平一眼,這一刻,以往兩個總是想不到一起的人,馬上發現心思是難得的一致:太子,還真是厲害!
身為男人,他們對太子的本事,真的很是羨慕。
這時卻有一個女人朝門口走來,他們倆連忙同時攔下:「太子說了,不要進去,」
「我進去看看,」高一茜輕聲說了一句,腳步不停的走了進去。
馬平和段易長,見她這麼堅決,也都只是象徵性的攔了一下。
他們都知道,高一茜是太子的人,但也是皇后的人。
而皇后,那是太子的親娘。
高一茜輕手輕腳的走進去,看到太子坐在桌旁,放在桌上的手裏,抓着一束青絲,但太子的心思,看起來好像又不在那束頭髮上,他呆呆的看着樓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怎麼就鬧成了這個樣子?
看到地上四散的茶杯碎片和水漬,她眉頭皺起來,低聲朝門口說道:「楊媛,阿秀,快進來,」
回過神來的段譽也皺起眉頭:「我不是說過,不讓人進來?」
蹲在地上,用手收拾茶杯碎片的高一茜說:「太子,我只是……」
段譽搖頭:「這些傷不到我,我想靜靜,」
高一茜連忙向被攔住的楊媛和阿秀她們擺手,低聲說道:「太子,丞相家的千金,皇后也是……」
段譽冷冷的打斷了她的話:「莫不是,高尚宮你想做主我的婚事?」
高一茜一愣,看着段譽眼裏毫不掩飾的冷意,第一次從這個可以說自己一手帶大的少年身上,感覺到了讓她心顫的威嚴,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整個人一軟,就跪了下去:「下官斷不敢如此!」——她官至尚宮,有資格稱自己為下官。
門外還沒走的楊媛和阿秀看到這一幕,頓時也是呆住,高尚宮為何行此大禮?
實在是,這事別說是高一茜,就是宗正段壽昌這樣對高泰明也一直不假辭色的老信苴,也真不好置喙。
世間好多事都是這樣,誰心裏都知道,但就是不好說出來。
比如高瑤嘉,連馬平和段易長都知道,太子要是娶了她做太子妃,那麼未來,真的是什麼都不用愁。
但這樣的話,怎麼好說出來?
這豈不是說,太子,或者說皇室都實力不濟,所以要仰仗於高瑤嘉的娘家,丞相府?
雖然,這看起來,至少在現在,是鐵一般的事實,所以,這也是皇室最糾結的一件事,高一茜就是再得高升潔信任看重,又怎麼好公開表露這樣的傾向?
段譽看着跪下去的高一茜,心裏也不是滋味,這雖然不是親自奶大自己的奶媽,但還真是一把屎一把尿把自己帶大的人——他老娘貴為皇后,當然不可能親自做這些事。
他忍住煩躁,走過去把她扶了起來,對外面說道:「扶高尚宮去車上歇息,」
楊媛和第一次在段譽面前表現得謹慎起來的阿秀,低頭走了進來,默不作聲的扶着神情委頓的高一茜出去。
走出門口,阿秀忍不住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原來,太子竟然也可以這麼嚇人?
只是,他也沒摔東西,也沒有大聲說話,總體來說還算比較溫和,只是不怎麼笑而已——怎麼就能這麼嚇人?
段譽又在裏面輕聲說了一句:「你們倆進來,」
她頓時一顫,怎麼了這是,我們不是剛進去嗎?
看到朝裏面走的馬平和段易長,她這才反應過來,呼,呼,原來不是說我們,真好!
快,溜了溜了!
進屋的馬平,和高一茜的反應如出一轍,一時找不到掃帚,馬上用手去收拾地上的那些碎片。
段易長一看,連忙也跟着做——他總也不好束手站着不是?
段譽一看,也很是無語,自己身邊的這些人,要說對自己關心,那是真關心,但是,問題還是很大。
「都停下,都停下,」他搖頭道。
「殿下,」馬平此時都用自己的衣服把那些碎片包了起來,還想用衣服把地上的水漬也擦乾淨。
段譽一時真的是百感交集,這還特麼是個孩子啊!
一個這么小,這麼懂事聽話,這麼關心我的……可憐孩子。
滿腔的怒火——其實他也知道,多半是來自於剛才那場不愉快的會面,以及由那場不愉快的會面所想起的事,頓時消散了個七八分。
我怎麼好把他們當出氣筒?
他用手撐着額頭,閉着眼說:「我剛才是不是對你們說過,不讓人進來?」
他這一說,段易長頓時反應過來,「咚」一聲,也重重的跪在地上:「太子,我錯了!」
段譽一時有些忍不住:「你們是我的身邊人,骨頭能不能不要這麼軟啊動不動的就下跪?」
馬平這下是跪都跪不下去。
段譽看着段易長:「還不起來?要我扶嗎?」
段易長連忙爬起來:「臣再次失職,請太子責罰!」
聽了那句話他就知道太子為什這麼不高興,我說過不讓人進來,但你們卻把高一茜放了進來,高一茜得皇后的信任不假,但你們可是我的人。
段譽氣也是氣這一點,高一茜你們都攔不住,日後遇上更難的事,怎麼還能指望你們站在我這一邊?
「過來,」段譽朝馬平招招手。
馬平低着頭走過去,眼有些紅。
「鬆開,」段譽拉着他還牽着袖子的手,馬平只得鬆開,馬上,稀里嘩啦的,他撿起來的那些碎片掉了一地。
段譽撣了撣那上面殘留着的碎渣,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他那濕濕的衣服:「這些事,沒這麼要緊,去買身衣服換了,」
「殿下,我沒事,你……」
段譽不想聽他說下去:「這次的事,我也不罰了,我是懶得罰,」
馬平和段易長,甚至包括高一茜,說起來,都是為自己着想,但對本來就覺得不太安全的他來說,他希望至少自己身邊的這些人,都能真正以自己為主,自己怎麼說,他們就怎麼做。
他希望的是,真有一天,自己的意思,哪怕和自己皇后老娘,甚至是皇帝老子的話都有了衝突,他們依然能堅決的把自己的意思貫徹下去。
這樣的人,他才能把他們依為心腹,這樣的人,才是他希望的身邊人。
「你們自己去想,也不用跟我說想沒想通,我且看你們今後如何做,若還是如此,那麼,你們自己也清楚,你們其實更適合其它地方,」
「殿下!」「太子!」馬平和段易長都叫了起來:「我們知錯了,請殿下責罰!」
段易長更是又一次跪了下去,額頭重重的磕在地上:「臣知錯了!」
想起上個月,自己犯的錯,本就罪不容赦,是太子在皇上和皇后面前百般開脫,自己才能被輕輕放過,自己當時怎麼想的,肝腦塗地,無以為報?
可是剛才,卻直接把太子的話不當一回事。
他抽出刀來:「臣知錯了,臣保證,一定不會有下次,如若不然,有如此指!」
竟然是想砍掉自己的小指。
段譽真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接觸的人,怎麼都是這麼虎的啊,一個用刀割頭髮,下一個就要用刀切手指。
「你這是想幹什麼?你知錯了?那我剛剛說的什麼?」
「你骨頭為什麼又這麼軟?」
「站起來,把刀給我放下!」
「你想想,是手指都在辦事得力還是少了一個手指辦事得力?你要是想不明白,找個沒人的地方,自己給自己心窩子一刀我都不攔着,」
「殿下,臣想明白了!」段易長紅着眼說:「從今往後,殿下說……」
這當口,屋外街上又傳來蹄蹄咵咵的烈馬飛奔的聲音,還有尖叫聲,段譽這下真是差點都罵出口來,「噝」他用手揉着額頭,「又是誰?」
「段易長,」他重重的在桌上拍了一下,「無論是誰,都給我拘了!」
「是,」段易長答了一個字,氣勢洶洶的提刀去了,一副人狠話不多的樣子。
馬平也動了起來,隨着段譽那重重的一拍,丞相千金的那束青絲,散亂着從桌上往下掉。
段譽有心叫他不要管,可就那樣掉在地上,也不是個事,
但拿着也不是個事。
麻煩!
這樣驕傲又中二還特虎的少女啊,真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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