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境,大楚王城,學士府。
關於東洲人傑榜,以及天御人傑榜,均已排序完成。
莊冥從海外來,非是本土之人,故而天御人傑榜的排序,並未因他而改變。
只有東洲人傑榜的制定,才十分令人感到苦惱。
而今帝師親自發話,便也徹底定下了。
「中書大人,準備均已妥當。」
「可以發出去了。」
「是。」
——
是日,東洲人傑榜,及天御人傑榜,廣傳天下。
天御福地內,大楚王城,各大王侯將相,凡正六品以上官員,皆獲人傑榜消息。
而五大仙宗,各自山門之內,也幾乎同時,接得新的人傑榜。
除五大仙宗正統外,其所轄宗門境內,各分支末流,其他二三流小型宗門,以及各地均已在大楚王朝登記入冊的正統道觀以及神廟,皆得消息。
五大境中,各地執令官員修為不足,而未得人傑榜消息,但各府掌印府尊,本身均是修行人,也各自得獲人傑榜消息傳來。
各地修行人所聚之墟市,皆得此榜,印刷出來,張貼各處。
故而各方散學修士,亦能得知全新人傑榜之排序。
天御福地內,各方勢力,修行之輩,得獲兩榜排名。
而東洲人傑榜,卻不止局限於天御福地。
東洲人傑榜,廣傳八方,於茫茫天下,三十六福地,七十二靈山,一百零八仙島,各宗各派,皆得大楚王朝傳訊,均獲榜單消息入手。
——
中元境,真元宗。
任松成盤膝而坐,輕輕撫着膝上的神劍,光芒內斂,宛如尋常。
然而此劍,乃是真元宗鎮山寶物之一。
他已被定為下一任真元宗的宗主。
因而此劍,變成了他的佩劍。
這便是他名列東洲第九的本領之一。
東洲第十的孟長平,也是流豐福地古印山的未來掌門,然而古印山的鎮山傳承寶物,並非善於攻伐,所以不如他任松成的神劍來得凌厲。
「任師兄。」有一男子,駕風而來。
「怎麼?」任松成淡然偏頭看去。
「這是新出的東洲人傑榜。」男子雙手捧着一張榜,遞上前來。
「榜上前十,幾乎固定,少有變動,除非有誰踏破真玄,否則又有什麼稀奇之處?」任松成並未去看,只是輕輕擦拭神劍。
「榜上前十倒沒什麼變動,不過師兄可以看一下第三十六。」那男子伸手攤開了這榜。
「哦?」任松成神情倨傲,目光落在第三十六位,眉頭陡然一挑,道:「擊敗歸元宗明火劍白離?全憑一頭蛟龍的外力?」
「師兄以為如何?」青衫男子說道。
「學士府既然這麼排了,大約是真有這個實力,但是真是假,與我何干?」
任松成伸手拂過神劍,徐徐道:「我居於第九,心在第一,無論是明火劍白離還是這豢龍君莊冥,與我差距太大,造不成威脅,何須過多放在心上?」
那青衫男子訕訕一笑,道:「是師弟多慮了,您高居第九,身後這些所謂人傑,自然不在您的眼中,只是師弟我……」
任松成說道:「你在東洲人傑榜第三百七十九位,見得人家以往無名,而今憑藉外力,便居於三十六,心有不服,我自然也看得出來。不過,你也省些功夫……你心有不服,自然有更多人不服。」
青衫男子眼前一亮,道:「師兄的意思是?」
任松成平靜道:「他若是憑真本事擊敗白離,自然無須多言,但是憑藉一頭蛟龍,不服氣的人,可不止你一個。」
青衫男子倒是有些遲疑,道:「師兄認為,定然有人去挑戰他?」
任松成收劍入鞘,站起身來,看向天際。
「連你這第三百七十九位的,都想去挑戰他,佔據這第三十六位,那麼排在他身後,而在你身前的這三百多位,誰能服氣?」
「人傑榜上,均是六十歲以內結成金丹,屬年輕一輩,天縱奇才,大多都是眼高於頂,能有這個氣量和這個心性而將此事看淡,視之不見的,也不算多。」
「你別白費功夫了。」
——
歸元宗。
事關本門三大真傳之一。
此消息一發,更是引人議論。
「聽說了麼?白離師兄被人擊敗了?」
「不是被人擊敗,是一頭蛟龍擊敗了他,只是這蛟龍卻是被人駕馭一頭坐騎。」
「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白離師兄這樣的天縱奇才,竟然也敗了?」
「你們在說什麼?」
就在這時,一個青年從遠處走來,神色冰冷。
眾多弟子不敢多加議論,盡數見禮。
「大師兄。」
「適才我聽白離敗了?」歸元首徒沉聲道。
「是的。」有人呈上榜單,低聲道:「這是大楚王城學士府,剛發的東洲人傑榜,有人頂替了白離師兄的位子。」
「哦?」歸元首徒接過榜單,目光陡然一凝,哼道:「一頭坐騎便勝了他,而對方修為未知,實則不高?他便不知道對那人出手麼?我看還是他心慈手軟所致,早知他不堪造就,未想如此丟臉,白離如今在哪兒?」
「據說在觀景壇上。」
「自暴自棄麼?便不知何為知恥而後勇?真是混賬東西。」
——
此時此刻。
觀景壇上。
白離看着手中的紙,默然半晌,才低聲道:「敗就是敗,不過,你本身修為太淺,恐怕未必能坐穩東洲第三十六的位置。」
「不是每一個傢伙,都如我一樣,只戰蛟龍,而不傷你的。」
「莊冥,你自求多福罷。」
正這般想着,便有一道消息,倏忽傳來。
「白離師兄,請往主峰大殿一行。」
「何事?」
「因人傑榜一事,宗門上下,頗多風聲,而今宗主與諸位長老,齊聚大殿,邀您過去。」
「一個人傑榜的名次,關乎宗門名聲麼?」白離哈哈一笑,搖頭說道:「只怕要定我個心慈手軟之名,讓我多吃點苦頭,磨礪一番了……罷了,我這便動身。」
——
大楚王城。
鎮安侯府。
「爹,您在看什麼?」
「剛出來的東洲人傑榜。」
「前面那些位,都三年不動了……以您老人家的眼界,五十名後,也看不上眼,莫非前五十內,有誰參悟通透,踏破真玄?」
「不是,是有一個從來未登過人傑榜的新人,可謂橫空出世,忽然擊敗了歸元宗明火劍白離,頂替了東洲第三十六人。」
「什麼?」那年輕人十分錯愕。
「為父探了一下,此人似乎道行不高,全憑蛟龍之力。」
老者撫須笑道:「為父在想,你若仗劍而去,以我寶物,暫時纏住蛟龍,你本身去斬了這莊冥,頂他東洲第三十六人的身份,也算光宗耀祖了罷?」
「這……」年輕人怔了下,眼神中卻也露出了精光。
「不過,為父也怕你穩不住這個位置啊。」
老者嘆了一聲,放下了榜單。
——
禮部侍郎府上。
「混賬小子,天天吃喝玩樂,逛青樓,喝花酒,修行又不用功,金丹至今未成,白費老子無數寶貝給你奠定根基!看看人家,以往不曾有名,一次便得三十六,成為天下奇傑,你這不爭氣的玩意兒!」
「我呸!還不是怪您老不爭氣?」那青年頂嘴道:「您老要是能給我一頭真玄級數的坐騎,我憑藉道印修為,登頂人傑榜也說不定……別打,大不了排第二……」
「混賬,回去練功!先把道印磨礪至巔峰……至於金丹,須精氣神相合,大勢所成,你雖有無窮機緣,奈何心性不成,這輩子怕都難了!」
——
西元境。
荒山之頂。
道觀之中。
雖無香火,但道觀前任主人,也是在大楚定名的正統道觀。
就在這時,氣勢迸發,天象滾滾。
有一人長笑出聲,踏出門來。
「苦修山林四十年,厚積薄發,不鳴則已,當一鳴驚人。」
「我此次出山,必將是一朝成名天下知!」
青年頭髮散亂,衣冠不整,他取過全新的人傑榜,笑道:「倒是此人,一日成名三十六,與我走的同一條路子麼?」
——
南元境。
第五府,趙家。
眾人戰戰兢兢,甚為驚懼。
景王神色難看,看着眼前的冠帽,上面玉珠,空空如也。
而就在這時,令牌震動。
他取過令牌,拿過一張白紙,當即便有文字,印於其上。
「這……」
他看清之後,臉色凝滯了下,終是低聲道:「這位十三先生,擊敗了白離之後,直接頂了他的名次麼?」
這般念着,他又吐出口氣,他知曉內情,當日莊冥全仗蛟龍之力而擊敗白離,此刻見得榜單之名,仍不免有些感嘆。
「當代皇子中,太子與三皇兄,皆滿六十,於人傑榜八十名內退出,而今只有六皇兄,登上了人傑榜前百……我卻何日才能凝就金丹,名登榜單,不辱皇室血脈,受得父皇重用?」
「這十三先生,在榜單之上,來歷不明,怕是要被當做散學修士,如此一來,想必此時此刻,我那位居東宮太子的大哥,會考慮如何招攬這東洲年輕一輩第三十六人罷?」
「雖接觸只有數次,但此人淵深如海,我那位大哥,怕也降不住他。」
景王這般念着,心中卻又閃過一個念頭,心道:「可惜我修為太淺,根基太薄,否則,也不知能否降住他,而為我所用?」
——
東元境,第十二府,古山墟市。
這裏有陣法維持,常人無法踏足,唯修行人於此來往。
而墟市之主,便是東元境蒼王麾下的一位大統領,率領千軍,維持秩序。
「今日的東洲人傑榜。」
「嗯,榜單排列,還是如常。」
「畢竟都是金丹上層,已至巔峰,本身道行再難有較大提升,除非踏破真玄。」
「那倒也是,而且他們所學功法,所學道術,均是世間頂尖,哪怕再得新的法門,也對實力提升不大,不過……神兵利器,護身法袍,反而可能帶來一些排名的改變。」
「五十名內,恐怕不變,看五十名後,可有什麼變化。」
「咦……你看,多了一位!」
「莊冥?」
眾人面面相覷。
這個名字,太過於陌生。
以往人傑榜前列,有排名更改,多是人傑榜後排的傑出之輩,獲得較大提升,從而躋身前列之名。
但這個名字,似乎從未聽過。
「人傑榜後排,以往似乎沒有這人罷?」有人遲疑着道。
「你們看他的本領以及戰績?」又有人出聲道。
「什麼?全憑蛟龍之力?」
「他本身實力未知?無人知曉其自身本領,但單憑一頭坐騎厲害,便能登上人傑榜了?」
「這人傑榜的排列,未免太過於兒戲了罷?」
「憑外力也能登上人傑榜麼?」
「簡直荒唐!」
眾皆譁然,無不驚愕。
有人驚異,有人質疑,有人憤怒,有人沉思,也有些人……躍躍欲動。
然而這人傑榜的消息,卻也不僅局限於一處。
東洲人傑榜,已傳出天御福地之外。
——
東元境。
第八府。
方地所在。
莊冥伸手拂過眼前的法袍。
法袍顏色,青中泛藍。
他袖中蛟龍,忽然探出,微微吐息。
法袍當即變成白底金邊之色,宛如潔雲一般。
「材質不俗,技藝極高,不愧是歸元宗上等法袍。」
莊冥含笑說道:「觀火長老,倒是有心了。」
封論老道略帶羨慕,說道:「何止是有心?老夫要是跟他討這麼一件法袍,他怕是要與老夫翻臉……真玄級數的渾厚法力,大師級數的煉製技藝,而讓真玄老祖親自煉製,材質亦是非同尋常,此法袍可謂水火不侵,刀槍不入,你便是站在這裏,任由金丹以下的道術轟打,怕都不會有損。」
莊冥看着這法袍,亦是極為滿意。
真玄老祖身上穿着的法袍,大約也就這個層次了。
這一件法袍,想必比之於那日鬥法後,白離破損的那一件,還更為珍貴。
便是說價值連城,都低估了這一件法袍。
「我身虛體弱,也怕被人襲擊,多這麼一件法袍,大約也能兩分安心。」
莊冥收了法袍,笑道:「日後我再當面謝謝這位觀火長老。」
封論老道聽聞這話,神色有些異樣,只怕那觀火長老,可不願見你,否則當日便不會跑得那麼快了。
就在這時,便見他腰間三塊府印,均是閃爍光芒。
他忙是取過,赫然發覺,是學士府的消息,當即停頓了一下。
「封老?」
「中元境大楚王城學士府傳來的消息,你要看麼?」
「哦?」莊冥笑道:「聽封老言下之意,莫非與我有關?」
「確實與你有關。」封論伸手一引,當即便見府印之上,傳出無數光芒,形如文字,隨着他曲指一點,落在桌案的白紙之上。
當即便有一大片文字,浮現了出來。
當頭五個大字,極為顯眼。
東洲人傑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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