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天際,漸起光華。
陸合與岳廷,收拾妥當。
今夜如此,也難以再度入睡了。
「公子,收拾好了。」
「把血神幡放這裏。」
莊冥點了點頭,看着眼神中略帶疑惑的陸合,笑道:「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何不給他面子?」
陸合點頭說道:「公子一向以來,與人為善,尤其是這等手握重權之人,頗多結交,不惜贈以珍貴之物,今日為何不以血神幡結交這位大統領?」
莊冥背負雙手,緩緩說道:「因為,是他主動開口的。」
陸合聞言,頓時明朗,道:「我明白了。」
岳廷撓了撓頭,道:「我還不明白。」
莊冥說道:「我送他是一回事,但他張口索要,姿態過高,我若給他,便弱他一頭。」
陸合看向岳廷,說道:「公子而今名聲鼎盛,身份之高,又如何低於這大統領?如此一來,又何必懼他?」
莊冥伸手撫着蛟龍,說道:「我以往贈高官至寶,是要獲得更大的利益,如今莊氏商行,生意未及此處,全無得益,何必送他?待今后庄氏商行擴展到此,這點人情,也早就淡了。」
「以此人來看,我今日送他血神幡,他也不會感激,只覺我懼怕大楚精銳,從而妥協。」
「所以,他要拿寶刀來換。」
停頓了下,莊冥又笑道:「其次,他也是要試探於我,他想知道我這太虛公子,底氣究竟虛不虛……但今日也不至於結怨,也算給他留了個印象,我的東西,強取不得,但可以交易。」
陸合說道:「此人談不上什麼剛正不阿,日後有什麼物事,知曉公子的行事作風,或許會與我們有更多交易。」
莊冥點頭說道:「不錯。」
岳廷摸了摸臉,心中暗道:「公子才跟對方,照了個面,心中就這麼多彎彎繞繞的?陸合好像也逐漸變成了個老陰貨……」
莊冥拍了拍衣擺,說道:「當然,這一切還須建立在本領之上,龍君的本事,讓他感到忌憚,才沒有為了一柄寶刀而翻臉。若我們本事不足,他隨手把咱們三個斬了,說是被陰於舟所害,他又殺了陰於舟,謊報軍功,也不是沒有可能。」
說完之後,他輕笑說道:「適才被我們殺掉的那人,本事高得可怕,此事風波一定會傳出去,驚退很多人,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我如今也算得罪了他,想必他會替我遮掩一些事情,還會有一些強者,保留着挑戰我的心思,而他們將是我的墊腳石。」
「公子要這位大統領,替咱們留住一些墊腳石?」
「聰明。」
莊冥輕笑了聲。
——
「大統領?」
「沒事。」
大統領看着陰於舟的屍首,忽然笑了聲,說道:「都說這太虛公子,底氣虛浮,看來可不虛嘛,陰於舟窺及真玄之妙,尚且被他殺了……東洲人傑榜第三十六,名副其實,或許還要更高一些。」
停頓了下,大統領說道:「此人本事高深,心思更為深沉,日後他若入了真玄,簡直可怕。」
副統領遲疑道:「根據現場查探,似乎還有一尊橫煉神魔的蹤跡,但消失不見了。」
大統領神色微凝,說道:「他本身莫非就是橫煉之身?」
副統領搖頭道:「看不出來,但不無可能。」
大統領停頓了下,說道:「具體上報,隱去這點。」
副統領怔了下,道:「為何?」
大統領笑着說道:「陰於舟的名聲不小,他殺了陰於舟,會讓很多人都息了挑戰的心思,但還會有一批桀驁不馴之人,未必容易放下,甚至原本人傑榜前列,對他沒有興趣的,也會因為此事,添些興趣。他本身若是橫煉金身,可以讓很多人遲疑,但只憑蛟龍,又是不同。」
副統領說道:「您要推波助瀾,再把他送上風口浪尖。」
大統領微微點頭,說道:「學士府的意思。」
——
中元境,大楚王城,學士府。
關於莊冥的風波,隨着時日,也平靜了不少。
莊冥的避戰之舉,讓他一直銷聲匿跡。
那些個戰意高昂的真人,找不到莊冥,便也有些氣餒。
「下一期的人傑榜,該要排列了。」
「這就得說那位太虛公子了,這是真的虛!」
「虛歸虛,避戰還真有一套,從東元境到南元境,然後又銷聲匿跡了。」
這邊排列人傑榜的眾人,談論了兩句。
而就在旁邊,負責接收外界消息的眾人,則是安靜了許多。
氣氛隱約有些奇怪。
「莊冥有消息了。」
終於有人出聲,這般說來,他語氣古怪,道:「他到了第二十三府。」
眾人面面相覷,過得片刻,才又有人道:「直接逃到第二十三府了?他這也太能躲了罷?」
「躲?」
適才那人吐出口氣,說道:「他半個時辰前,殺掉了陰於舟!」
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
陰於舟,他們並不陌生。
剛才探查陰於舟的消息,傳給了南元境朱王府。
陰於舟,三十餘年前,便具有東洲人傑榜前三十的實力,而今大肆作案,極有可能是因為鎮山城近期獸潮,死傷慘重,而收集魂魄,因集齊不足,殺人奪魂。
從他作案來看,極有可能,已窺探到真玄之妙。
但這樣的人,被莊冥殺掉了?
前次是擊敗白離,但為人詬病。
這一次則是殺掉了陰於舟。
這算是正名嗎?
「接下來……」
有人低聲道:「怎麼排?」
眾人不再提及他名不副實。
也沒有說他只是仗着蛟龍之力。
白離仁厚,而且那一戰,頗有切磋之意,或許只是一心戰蛟龍,然而陰於舟可不是善類!
殺死陰於舟,便足以正名!
「當年陰於舟戰平袁正海,畢竟不是憑藉正面的本事,也算是取巧。」
「若他陰於舟年紀未滿六十,取巧畢竟也是本事,可以位列前三十。」
「但是,他畢竟不是人傑榜上的人,而是老輩真人。」
眾人這般說着,又各自安靜了下來,均是思索。
「天地萬物,相生相剋,陰於舟雖然戰平袁正海,但是能勝陰於舟的,也未必能勝袁正海。」
「此言正是,前次莊冥排入第三十六,是帝師力排眾議,先排上去,且看情形。」
「白離就在第三十六,頂替了他,也無可厚非,但陰於舟可不在人傑榜。」
「而今若只因為一個陰於舟,立即排入第二十五,便有些牽強了。」
「除非他擊敗了袁正海,或者擊敗了某一位真正強大的老輩修行人,證明有超越袁正海的力量。」
「如此,該要排在多少?」
「唔……依我看來,暫列三十三,具體如何,我等各出意見,統合名次,再上稟帝師。」
「此舉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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