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氣血枯敗,局勢堪憂。
窮途末路之下,捨棄殘命,以心火燃道,刺激潛能。
此舉於無形之間,提升自身,然而將會留下不可逆轉的傷勢,損及生機。
而損及生機,傷及根基,事後將會變得虛弱,而最為明顯的,則是縮減壽元。
但損及今後,則讓當前變得極為強大。
「師尊……」
紫煙觀主神色之間,隱有苦澀之意。
此乃天界傳承之中的三大秘術之一。
此術一用,乃是損及,增益當前,但弊端無窮,尤其壽元損耗最大。
而師尊的壽元,已然是所剩無幾,此術一用,必死無疑。
但下一刻,這位紫煙觀主,卻又看清了當前的處境。
此術一用,必死無疑,然而此術不用,又如何活命?
——
「心火燃道之術?」
莊冥的眼中,卻充滿了愕然之色,他認出了這一門道術。
因為他本身也有這一門道術的修行法訣。
此術得自於東洲真人聶平!
當年蛟龍初成,名聲外傳,聶平一介散人,消息閉塞,只聽聞東勝王朝,卻不知東勝王朝便是聚聖山所在,因蛟龍而動念,踏足聚聖山福地,試圖擒拿蛟龍。
而最終莊冥以蛟龍迎戰,借潛龍山莊風水大勢,傾力斬之。
當時聶平落敗之際,便動用過心火燃道之術。
而在聶平隕落之後,其金丹被蛟龍吞食,其氣血化入池中,被陸合、白慶、岳陽、柳河等人進行洗鍊,從而強壯體魄。
聶平死後遺物,皆在莊冥手中,遺留下來的心火燃道之術,也就成了莊冥手中的一門道術,只不過他極少有窮途末路之時,便也沒有多少機會動用。
儘管莊冥不曾動用此術,但不可否認,此術着實不俗。
當年聶平在金丹級數當中,修為不算太高,但卻能憑此術,將本領提升至更高層次,曾登上人傑榜前百之列,後來歲數超出甲子之數,被人傑榜除名,但其名聲,依然不小。
「這心火燃道之術,如何會在此處?」
莊冥神色之間滿是驚異。
他也知道,這一門法術並非聶平所創,甚至聶平從何得來,也無從知曉。
可是這應當是東洲之內的秘術,為何在這一方天地之間,竟然也有心火燃道之術?
他因為具有此術,便也看得出來,這不是相似的法門,而是完全相同的法門!
莊冥靜靜看着老者本領提升,卻並未打斷他的心火燃道之術。
可是一瞬間的驚訝之後,倒也為之釋然,並未覺得不可思議,難以置信。
畢竟事情已經呈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畢竟他莊冥本身,也是從東洲所在,落到這方天地。
那麼有一門功法流傳至此,又有什麼稀奇的?
只是他見到了熟悉的法門,心中不免有些震動,更有些好奇。
他隱約覺得,此事極為蹊蹺,必然藏有無窮隱秘。
「這座紫煙觀,還真是給了我不小的驚喜。」
莊冥輕笑了聲,左手把紫煙觀主壓得低了一些,右手凝練道術,蓄勢待發。
——
心火燃道之術,運轉無礙。
老者餘下三五年的壽元,幾乎頃刻燃盡。
他作為巔峰真玄,已然清晰地察覺到,自身的壽元不足半個時辰。
但這已經足夠了。
如此強大的氣血,已隱約恢復到盛年之時的體魄。
甚至連他的法力,都因為肉身的恢復,體魄的強盛,而不受經脈枯槁所礙,法力運轉,圓融如意,不再凝滯。
舉手投足間,法力瞬息而發,道術頃刻而成。
「以未來苟延殘喘的三五年殘命,換取半個時辰的巔峰鼎盛之際,倒也不算虧了。」
老者這般念着,眼神之中的光芒,顯得十分熾烈。
眼下他已經恢復到了年輕鼎盛之際,儘管他心中知曉,眼下狀態,猶若迴光返照,後繼無力。
但他已經不需要後繼之力。
只要當前足夠強大,足以迎戰大敵,便也夠了。
「年輕人,你本領之強,老夫平生僅見。」
老者伸手入懷,取出一柄拂塵,左手一翻,便是一柄長劍,他往前一步,冷淡說道:「老夫自從煉就真玄之境,便再無如此狼狽之時,未有料到,風光一生,快意一世,臨到老來,卻被你所欺,今日老夫拼盡餘生之力,必將你斬殺,洗刷恥辱!」
他不再考慮眼前的年輕人是何來歷。
他也不再考慮眼前的年輕人,究竟為何具有眾多強大到了極致的玄妙道術。
他心中更是清晰地知曉,心中考慮越多,便越不能專注,而越是不能取勝。
於是在他心中,只留下一個念頭。
傾力而戰,斬殺對方!
至於事後,能夠從對方的遺留之中,探查出什麼線索,就看他那嫡傳弟子,究竟有多少能力了。
身後之事,交給未來之人。
他在當前,便只須得做當前之事。
於是他仗劍而起,斬向了莊冥!
——
「倒真是強大了不少。」
莊冥神色稍微凝重了三分。
剛才的老者,可以說是他見過最弱的真玄九印。
但眼前的老者,或許已經能夠並肩衍天仙宗之主楊真合。
楊真合善於推衍,不善鬥法,可是在真玄九印當中,也算是位列中游,不算太弱。
面對着那一劍的威勢,莊冥抬起手來。
「雷起!」
他依然是左手按住紫煙觀主,但右手施展道術,迎了上去。
這一門道術,不再是劍訣,是乙木青龍神雷!
以龍族的雷霆神通,與六師兄的乙木青帝神雷,所融合而成的一門全新道術!
對真龍而言,屬於天生的神通,如本能一般,張口便可吐出。
但這神通,從真龍口中而發,自丹田而出,沿着經脈而過,從他手中竅穴而現,便與施展道術一般無二!
轟然震響!
雷霆萬鈞!
劍氣驟然潰散!
老者面色微變,心道:「又是一門堪比我紫煙觀鎮山道術的玄奧秘法?」
他心中頗為震動,更是極為凝重。
而被壓在拘神禁術當中的紫煙觀主,更是震撼到了極點。
這太虛道人,每一次出手所動用的法門,無不是精妙絕倫,超出了世間道術應有的範疇。
這究竟是什麼人?
沒等紫煙觀主震撼之意散去,又見莊冥左手按着他,仿佛牽着他一樣,主動迎了上去,右手揮灑之間,雷霆興起,劍芒揮灑。
老者已經動用心火燃道之術,恢復鼎盛之時。
或許論起法力,他只比眼前的太虛道人,弱了半籌而已。
但是在道術方面,卻完全不在一個層次。
「這紫煙觀的法術,似乎都談不上多麼高妙。」
莊冥暗道一聲古怪,但下手卻沒有停頓,處處壓着那老者。
——
「老夫恢復至全盛之時,竟然也敵不過這無名之輩?」
老者心中充滿了一種難言的憋悶之感。
本以為弱於對方,是因為年已老邁。
然而恢復全盛之時,依然被壓制下來。
但隨着莊冥的一道劍光,掠過他臉頰,撕去了他半邊血肉。
赤紅的鮮血,噴入了眼中。
旋即心中氣血沸騰的老者,眼眸當中,充斥着紅光,
似乎被血氣所刺激,剛才有些慌亂的他,此刻心中竟然有了些許熱血沸騰的意味。
對於老者而言,此戰若敗,便是戰死。
此戰若能取勝,同樣是必死無疑。
無論如何,對他而言,都是戰死隕落的結果。
於是他不再躲避,因為必死,而不再懼死。
因為不懼,而悍勇萬分。
「來!既然是必死無疑,那便戰個酣暢淋漓。」
老者舉劍而起,目光冷冽,暗道:「我輩修行者,於爭鬥中而亡,好過壽元耗盡,隕落於病榻之上,倒斃於洞府之間!」
這或許是他最好的歸宿!
沒有了顧慮,便一往無前。
他的劍,生出了火焰。
火焰化出了蓮花。
赤地千里。
天地扭曲!
——
「歸元宗南明離火劍訣?」
莊冥眼神中的驚愕,再一次浮現。
他上一次見到這門劍訣,乃是蛟龍初成未久,因為斬殺北淵海妖王,被歸元宗明火劍白離截住,經過白離施展出來。
最終他擊敗白離,名登人傑榜,從而在天御福地中,展露名聲。
但是這南明離火劍訣,如何又從這老者身上施展出來了?
一門心火燃道之術還好說。
又多了一門南明離火劍訣。
這其中究竟有什麼古怪?
莊冥心中微震,已不敢大意。
適才他之所以壓着這老者,是因為這老者的法門着實不夠強大,展現不出巔峰真玄應有的姿態。
但是南明離火劍訣,是歸元宗的不傳之秘。
經過真玄九印的大修士施展開來,比之於當年明火劍白離那金丹級數真人,強了何止百倍?
這一劍已經是極為強盛,便是放在東洲境內,也沒有多少巔峰真玄願意正面迎接。
——
「師尊此劍,足以斬殺世間任何巔峰真玄!」
紫煙觀主心中悸動,幾乎為之屏息。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他只覺渾身一松。
這座源源不斷加固的「囚籠」,似乎斷絕了法力來源。
這是因為莊冥的左手,終於放開了他。
但他依然難以在片刻之間掙脫這座囚籠。
他只有眼睜睜看着,前方的景象。
——
莊冥不再單手應敵。
眼前的老者,憑藉心火燃道之術,恢復至全盛之時,以南明離火劍訣攻伐,着實對莊冥造成了壓力。
因此,莊冥鬆開了左手的拘神禁術,以雙手合併,傾力應敵。
眼前火焰瀰漫,遮掩蒼天,燃燒大地。
火焰凝就的蓮花,覆蓋了此處,合攏了起來。
「這一劍,定勝負。」
莊冥施了一禮,正色道:「此劍之名,開萬古!」
他雙手一合,法力運轉,頃刻之間,劍氣沖霄。
這一劍直破霄漢,鋒芒畢露,震懾天地。
然後沖霄劍氣,便豎直斬落。
蓮花轟然破碎,頃刻化作兩半。
勝負剎那而分。
而那老者,眼神之中,充滿了無法置信的神色。
然後他微微張口,便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其眼神中的神采,黯淡下去。
接着,渾身一顫,便仰面而倒。
失去操縱的南明離火,轟然散開。
而老者也在火焰當中。
「滅!」
莊冥神色平淡,只是屈指一彈。
剎那之間,風雲雷動。
天地變色,暴雨傾盆。
漫天遍野的火焰,於眨眼之間,盡數消去。
風平浪靜,如同往常。
唯有遍地焦土,仍屬鬥法餘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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