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元境。
墟市當中。
亂象紛呈,秩序崩壞。
大楚王朝開戰至今,國力損耗無數。
大楚軍隊,死傷百萬之眾,而今就連鎮守墟市的這些兵將,也都被各自抽調出來,趕赴戰場,彌補軍陣。
雖然墟市之中,仍有兵將留下,但為數不多,根本難以鎮壓墟市之亂。
所謂俠以武犯禁,修行之人具有更加強大的本領,尤其是在這樣的亂象局勢之下,沒有了規矩的束縛,恢復了弱肉強食的制度,便難免有強取豪奪之舉。
只是沒有人料到,強取豪奪之事,已經發展到了真玄級數的範疇之內。
而在原本墟市之中,莊氏商行分支所在。
上百枚赤焰血晶石,不在龍鷹口中的中年人手中,而是在一個老者手中。
老者背負雙手,氣息幽深,宛如深淵,竟深不可測。
而在他身後,赫然是個中年男子,氣勢也同樣強盛,乃是真玄級數大修士。
「前輩,我與莊氏商行無冤無仇,與那位聚聖山第十三真傳也不曾相識,您要若是與他有什麼過節,也該是你們二位之間的事情才是,何苦讓我出手,劫奪商行之物。」中年男子嘆了聲,無奈道。
「余道人。」老者含笑說道:「原先是老夫的事,現如今你出手了,還重傷了他的人,恩怨已經結下了。」
「……」這位名為余道人的真玄大修士,苦笑了聲,他乃是真玄四印的修為,算是世間高境真玄,無論放在何處,都能夠堪當一方祖師,但是在眼前這位面前,終究還是太弱,只能受制於對方。
「老夫出手,怕他不敢來此。」那老者撫須說道:「所以借你之手,劫奪他的商行,他是生意人,自家商行被劫,最得力的手下重傷,必然不會甘心。當然,老夫素來聽聞,他行事謹慎,即便過來,大約也只是動用虛影,稍微一探,不會親自涉險,但對老夫而言,已經足夠了。」
「這……」余道人略感無奈,他先前本有機會,可以直接打殺那尊真玄神魔,但終究不敢做得太絕,只是重傷對方,饒了對方一命,姑且也算是留了一條後路。
「再等一等,他若不來,便換一座墟市,還是由你出手,去劫奪他商行的庫藏。」老者出聲說道。
「前輩修為通玄,若真要誅殺莊冥,何必如此拐彎抹角?」余道人出聲說道:「此子不過初入真玄不久,聽聞他如今就在東元境之中,您老親自出手,他無處可逃。」
「東元境是大楚王朝最注重的地方,老夫修為正是太高,哪怕此去無意左右戰局,可是一旦出現在那裏,氣勢外放,必將影響。」老者微微撫須,緩緩道:「老夫乃是遵循天機之人,最忌影響天下大勢,若涉足其中的運勢糾纏,因果業債,對老夫修行的影響,也着實太重了些。」
「所以才要引他前來?」余道人問道。
「不錯。」老者點頭說道。
「他若不來呢?」余道人不禁又道。
「先前老夫與你說過。」老者取過一枚赤焰血晶石,悠然說道:「他若不來,就繼續劫他的墟市,作為一個生意人,他定然不會容忍的。」
「但是……」余道人心中一沉。
「不必多言。」老者微微揮手,說道:「莊冥若至,你自行離去便是,餘下均是老夫之事,但是莊冥未到之前,你最好安分一些,如若不然,老夫的手段,你也清楚……你六百餘年道行付諸東流不說,你宗門上下,也無一人存活。」
「我知曉了。」余道人微微低頭,悵然一嘆。
——
墟市之外。
莊冥此行,並非單獨而來。
在他身後,有龍衛二十餘人,均是精通軍陣。
此外,岳廷、鎮岳、陳飛雲、金不煥、以及柳河等人,也都一併跟隨而來。
「公子,墟市已不比以往,內中亂象紛呈,許多金丹級數真人的店鋪,也都已關門大吉,而今修煉之輩行事近似魔道,不知內中是什麼局面,我等還是隨你同往。」柳河出聲說道。
「無妨,你們就留在墟市之外,我去探上一探便是。」莊冥微微抬手,說道:「你們按照佈置,圍住這座墟市,一旦出現變故,照我先前所言佈陣。」
「公子務必小心。」鎮岳說道:「聞旱被他重傷,他恐怕很強。」
「再強也有限。」莊冥微微抬手,語氣微沉,說道:「我在意的,是在他背後的人。」
「……」
眾人俱是沉默,先前他們並未考慮太多,但是半途之上,公子教導他們諸般佈置之時,他們便察覺此行必有極大危險,連公子都極為慎重。
可是聞旱都能逃生,那名為余道人的真玄大修士,只怕也不是公子對手。
那麼公子,又為何如此慎重?
因為劫奪商行的那人,並不簡單。
而今世間皆知,莊氏商行之主名為莊冥,是聚聖山門下弟子,而且曾在東元境第九府,與太元宗太上長老林廣較量過,那麼……連太元宗都要讓他三分,這一位高境真玄如何敢這般張狂,對莊氏商行下手?
而且奪得赤焰血晶石之後,這位高境真玄並未即刻離開,而是留在墟市,從容煉化,完全不懼莊冥,何來底氣?
唯一的解釋,是這位高境真玄,並非為赤焰血晶石而來,而是為莊氏商行的主人莊冥而來。
這一次是想要引公子到此。
「對方必然有所謀劃。」柳河說道。
「難道我們就沒有?」莊冥笑道:「這座商行,最初是岳廷開闢,可是你定下來的。」
「……」柳河頓了下,說道:「花費了將近半年光景佈下的陣法,固然已經強大到了極點,但對方若真如公子猜測的那樣,那麼這一次,恐怕也作用有限。」
「所以才需要你等此刻在外為我佈陣。」莊冥緩緩說道:「若猜測不錯,此人或許是我此生,最大的仇敵,也同樣強大到了極點。」
「那公子卻依然來赴此陷阱,豈非太過行險?」柳河問道。
「若非如此,又怎能一勞永逸?」
莊冥笑了一聲,往前邁步,踏足墟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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