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生拱手說道「回家主的話楚辭還在大門口跪着。筆硯閣 www.biyange.com」
季伯言面無表情的說道「去請他進來。」
「是家主。」吳生轉身離開。
大夫很快來了。
季蔓只是感染了風寒,由於跪的時間太久腿上有些凍傷,喝上幾服藥也就無礙了。
她還在昏睡。
阿瑤去煎藥了,阿喬寸步不離的守在榻前。
今日天還未亮季景便去青松學院了,他嫌路上耽擱時間索性住在青松學院了,因此他並不知道季家發生的事。
大夫一走,季蔓便睜開了雙眼,她深知季伯言的性子,發熱是真昏倒不過是裝的罷了。
「嬌嬌。」阿喬面帶擔憂的看着她。
季蔓伸手拽住阿喬的衣袖,她聲音沙啞的說道「快去看看楚郎如何了。」
阿喬點了點頭,她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不過片刻她便回來了。
不等她開口,季蔓急切的看着她問道「楚郎怎樣了。」
阿喬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楚家郎君去了家主的書房。」
季蔓勾唇一笑,她眉梢眼角儘是歡喜輕聲說道「我就知道父親一定會心軟的。」
「去守着清風居仔細觀察楚郎出來時候的表情。」縱然如此季蔓還是有些不放心。
阿喬一刻都不敢耽擱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不過片刻楚辭便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他青色的衣袍上血跡還未乾涸,整個人異常虛弱,唇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這一次,季伯言並未讓吳生帶他去前廳,而是在季伯言的書房之中。
外人自然不可隨意出入別人的書房,這說明什麼楚辭心知肚明。
季伯言坐在圈椅上。
楚辭搖搖晃晃的對着拱手,他臉上帶着焦灼一連數問「大人,聽聞阿蔓昏倒了,她怎樣了?可還好?懇請大人讓我見她一面吧!哪怕遠遠的看上她一眼,只要能確定她安然無恙我便放心了。」
他說着一臉懇求的跪了下來。
季伯言面無表情的看着他「你可識文斷字?」
楚辭聲音極為沙啞的說道「是。」
這裏是書房桌案上便有筆墨紙硯。
季伯言淡淡的看着楚辭說道「去寫幾個字給我看看。」
「是。」楚辭極為艱難的走到桌案旁,只見他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的寫下幾個字。
吳生將他的字遞給季伯言。
季伯言伸手接過,他目不轉睛的看着紙上的幾個字。
此心可昭日月!
看着這幾個字季伯言眼底閃過一絲讚賞。
短短几個字便看出楚辭的功底,他人看着瘦弱寫下的這幾個字卻是蒼勁有力,每一筆都恰到好處,這絕非一朝一夕可成。
季伯言面色緩和了幾分。
楚辭將他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他不動聲色的鬆了一口氣,他有些吃力的走到季伯言面前拱手一禮說道「叫大人見笑了。」
季伯言將手中的字放到一旁,他一瞬不瞬的看着楚辭沉聲說道「記得你今日說過的話,此生絕不會負阿蔓。」
楚辭眼中一亮,他跪在季伯言面前鄭重其事的說道「多謝大人,請大人放心,我此生必愛她,重她,疼她,敬她,絕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季伯言抬手說道「你起來吧!」
吳生上前把楚辭扶了起來。
季伯言深深的看了楚辭一眼說道「阿蔓只是受了風寒並無大礙,你回去吧!待你傷好一些便可來探望她。」
「多謝大人。」楚辭激動難言聲音都帶着顫抖。
季伯言微微頷首。
楚辭拱手一禮走了出去。
他走的極慢,明明渾身都是傷,每走一步對他來說都痛疼難忍,可他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揚着,臉上儘是喜悅之情。
季伯言這番話雖為明說,但字裏行間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阿喬就守在清風居外面,她躲着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凝神看着楚辭走了出去。
她看的真切楚辭一臉歡喜,且是吳生親自送他出來的。
待楚辭離開之後,阿喬才悄無聲息的回去,她將看到的一切仔仔細細說給季蔓聽。
阿瑤正在餵季蔓喝藥。
屋裏滿是藥的味道,若是往日阿瑤定要細心勸上許久,季蔓才肯吃藥。
可這一次,她一點怨言都沒有,心中是甜的連藥都覺得不苦了。
阿瑤給季蔓擦了擦嘴,季蔓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她含笑說道「父親總算應允了。」
季嫵躺在榻上,屋裏點着一盞燈,她讓麻姑和趙婆子下去歇息了,她不用派人去打探也知道這件事結局如何。
從她給魏氏遞了信,讓梅若雪出面勸季伯言的時候,就知道季伯言一定會同意的。
其實即便沒有梅若雪,季伯言也會同意,只是還要費一些周折罷了。
且讓季蔓與楚辭高興兩日。
她為他們準備的大禮火候已經差不多了。
季嫵翻了個身,她臉上閃過一絲擔憂,她不知那日姜策的話只是為了試探高寅,亦或者是為了嚇唬她,還是真動了這個心思?
她心中十分不安。
如是他真動了這個心思,她該如何應對?
季嫵輕嘆了一口氣,她與鐵牛哥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的時候,鐵牛哥竟一聲不響的離開了,這難免惹人猜忌。
若是鐵牛哥還在該有多好,至少可以為她擋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夜色冗長。
高寅一言不發的坐在書房中,他面色有些陰沉。
那日父親回來之後告訴他姜禾公主與高琛的婚事已是板上釘釘,不日惠夫人便會向大王請旨,他已經將禍水東引,引到姜策身上。
他眉頭一蹙吐出幾個字來「江陵。」
「郎君有什麼吩咐?」他聲音一落,江陵隨即出現在他面前。
高寅眼波微沉,他漫不經心的說道「可查到那李鐵牛的蹤跡?」
「是,他從水路離開就快到即墨了。」江陵拱手說道。
高寅淡淡的掃了江陵一樣說道「告訴他不用離開臨淄城了,那五百金也不歸還,只是讓他把嘴閉緊。」
江陵猛地抬頭來,他看着高寅的眼中儘是疑惑。
高寅雙眼一眯「你有什麼疑問嗎?」
「回郎君的話屬下這就去辦。」江陵頓時收回視線再不敢看高寅一眼。
高寅微微頷首。
江陵轉身走了出去。
早上,季嫵正在用早飯,趙婆子緩步走了進來,她看着季嫵盈盈一福說道「嬌嬌,楚辭一大早便來探望季蔓了,此刻正在季蔓的房中呢!」
季嫵淡淡一笑「兩個人倒是難捨難分的很啊!」
天氣漸漸回暖。
荷香園中的梅花已經敗了,一陣風吹過落英繽紛。
今日,季嫵心情極好。
用過早飯之後,她讓麻姑把軟塌挪到了院中的涼亭。
季嫵坐在軟榻之上帶着幾分慵懶曬着太陽。
趙婆子怕她着涼,還命人把炭盆搬到了涼亭之中。
涼亭四周輕紗搖曳。
「錚錚錚……」梅若雪又在撫琴。
天空偶爾掠過幾隻飛鳥,院中的幾棵柳樹已經透着綠。
季嫵漫不經心的看着萬里無雲的天空,她勾唇淡淡一笑。
楚辭還在季蔓房中。
也不知惠夫人用的什麼法子,今日朝堂之上大王親自下旨定下姜禾公主與高琛的婚事,只等司天監占卜過後便定下婚期。
范婆子已經被杖斃,惠夫人將姜禾公主關在流雲殿中,派了七八個婆子看着她,不准她踏出去一步。
知道大王已經下旨定下她與高琛的婚事,姜禾公主瞬間便暈了過去。
惠夫人也不願她這般難過,奈何事情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
今日下了早朝之後,趙元坐上馬車已經快到家中的時候。
馬車突然被人攔下了。
一個人提步上了馬車,來人不是旁人正是徐旺。
「趙提點。」徐旺對着趙元拱手一禮。
趙元臉上一點意外都沒有,他嘴角上揚看着徐旺雙手一叉說道「可是太宰大人有什麼吩咐?」
徐旺拱手說道「我家大人請找提點過去一敘。」
趙元答的十分爽快「好,容我回去換一身衣服。」
徐旺看着他微微頷首,轉身跳下馬車消失在人群之中。
趙元回府換了一身便裝,又換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
馬車又在街上晃蕩了幾圈之後,才停在徐宏家的後門。
那裏早有人接應。
趙元一下馬車直奔徐宏的書房。
黃成跟着趙元身後才靠近徐宏的書房便被人擋了下來。
趙元扭頭看了黃成一眼。
黃成心領神會的對他點了點頭。
趙元提步進了徐宏的書房。
他前腳進去,後腳門便被關上了。
書房之中只有徐宏一個人。
趙元幾步上前對着徐宏拱手一禮說道「趙元參見太宰大人。」
今日徐宏也沒有去上朝。
徐宏嘴角一挑「趙提點快快請起。」
趙元這才站直了身子,他不動聲色的看了徐宏一眼,徐宏眼角眉梢纏繞着一絲陰雲。
「趙提點請坐吧!」徐宏對着趙元坐了一個請的姿勢。
「謝大人。」趙元施禮過後才坐在一旁的圈椅上。
徐宏拿起茶壺倒了一杯熱茶,他抬眸看着趙元說道「趙提點請用茶。」
趙元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他起身說道「多謝太宰大人。」
徐宏微微頷首。
趙元趕忙伸手接過那杯茶,他將茶房中一旁的桌案上拱手看着徐宏說道「大人有什麼事儘管紛紛就是。」
徐宏定睛看着趙元說道「實不相瞞今日我請趙提點過來確實有一件事,還望趙提點為老夫指點迷津才是。」
「大人請講。」趙元看着徐宏說道。
徐宏凝神看着趙元直言不諱的說道「我派人尋了多日,都未曾尋到那個屬龍的女子,想請趙提點占卜一卦看看究竟怎樣才能找到她。」
他原本對趙元的話不過持着半信半疑的態度,怎料禍事竟接二連三的發生,容不得他多想事到如今便是為求心理安慰,他也得儘快找出那個能助他的屬龍女子來。
趙元極為爽快的說道「屬下這就為大人占卜一番。」
說着他從衣袖中拿出三枚銅錢。
在徐宏的注視下,他往空中一拋,三枚銅錢瞬間落在他身旁的桌案上。
兩個銅錢正面朝上,一個銅板反面朝上。
徐宏目不轉睛的看着。
趙元只看了一眼便收起銅錢。
徐宏眼中儘是疑惑。
在他的注視下,趙元面帶笑容拱手一禮看着他說道「恭喜大人,賀喜大人,從卦象上來看大人已經找到她了。」
「是誰?」徐宏眼中一亮。
趙元拱手字字鏗鏘的說道「屬下不知,但是大人已經尋到她了。」
徐宏臉上的疑惑更甚,他眉頭一蹙開口說道「我派人尋了多日未果才請趙提點過來占卜一番,趙提點這麼一說我中更疑惑不解了。」
趙元含笑緩緩說道「我只有一句話能告訴大人,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徐宏還是不明白他這句話中的深意,他凝神看着趙元說道「趙提點這句話太過深奧,能否說的直白一些。」
「泄露天機恐遭天譴,大人細細一點便知,記不記得下官曾經說過大人早已見過她。」趙元面帶難色的說道。
話已至此,徐宏也不便強求他。
「事已了,下官便告辭了。」趙元微微一笑看着徐宏拱手說道。
「來人啊!送客。」徐宏點頭說道。
「是大人。」徐旺推門走進來,他親自把趙元送了出去。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徐宏低聲重複着他這句話。
徐旺很快便回來了,他站在一旁滿目疑惑的看着徐宏。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徐宏一連重複了好幾遍。
兀的,他眼中一亮驟然站了起來大聲說道「我明白了。」
「大人?」徐旺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徐宏衣袖一揮,他從桌案後走了出來,他定睛看着徐旺說道「快去準備一份豐厚的聘禮。」
「是。」徐旺也不敢多問,他匆匆忙忙去準備了。
季伯言才回到家中,他才坐下飲了一杯熱茶。
李氏便來了,她手中提着為季伯言準備的參湯施施然然的走了進來。
「夫主這幾日太多操勞了,妾給夫主煮了一些參湯。」李氏對着季伯言盈盈一福,從食盒中取出一碗冒着熱氣的參湯來。
季伯言伸手接過李氏遞來的參湯,一勺一勺的喝了起來。
李氏上前輕輕的替季伯言捏着肩。
待季伯言喝完參湯之後,李氏這才娓娓道來「妾昨日去看過梅若雪姑娘了。」
說話同時她仔細觀察着季伯言臉上的表情。
季伯言沒有開口。
李氏面帶同情接着又道「梅若雪姑娘真是個苦命的,妾一下便想起自己來,於這世上也是無親無故的,唯有夫主與阿茵了。」
李氏說着眼眶一紅,季伯言抬手輕輕的握住李氏的手。
李氏緩步繞到季伯言面前,她眼睛紅紅的看着季伯言說道「可對於一個女兒家來說最重要的便是名聲了,梅若雪姑娘這樣住在我們家終究不妥。」
她說着一頓,小心翼翼的觀察着季伯言臉上的表情,見他並未動怒這才接着往下說道「不如給梅若雪姑娘尋一個妥帖的去處,免她顛沛流離之苦也算一樁善事,來日必有福報。」
季伯言看了李氏一眼說道「還是你想的周到,容我自己想一想吧!」
見他臉上並未有什麼不舍,李氏這才鬆了一口氣。
楚辭還在季蔓房中。
李氏給季伯言提了一句。
季伯言看着李氏說道「魏氏身子不適不宜操勞,此事便交給你了,你找人為他們算一個日子,讓他們早日成婚吧!」
李氏盈盈一福說道「是。」
「家主。」就在那個時候吳生的聲音響了起來,也不知怎的他聲音之中竟透着驚慌。
季伯言眉頭一蹙說道「進來。」
吳生這才推門走了進來,他匆忙走到季伯言面前拱手說道「家主,太宰大人來了。」
「你說什麼?」季伯言一驚,他驟然站了起來。
徐宏位高權重,行事霸道的很,他與徐宏並沒有什麼往來,徐宏為何會突然造訪?
李氏也是一臉震驚。
在他們的注視下,吳生接着又道「太宰大人還帶了好些聘禮。」
季伯言一臉詫異。
李氏心中也是震驚的很,既是帶着聘禮來的,自然是來求娶的,可是來求娶誰的呢?
家中適合婚配的除了季蔓,便是季嫵還有季媚了,阿茵比她們小了一些,應該不是阿茵吧!
「走,快隨我去迎接太宰大人。」季伯言匆忙說道。
李氏匆匆退下了。
季伯言帶着吳生才出了書房,徐宏便帶着人走了過來。
季伯言匆忙上前行禮「下官參見太宰大人。」
徐宏看着季伯言勾唇一笑「怎的季大人不請我進去坐一坐嗎?」
徐宏帶來的聘禮足足有數十箱。
一眼望去院子裏擺滿他帶來的聘禮。
「太宰大人快請進。」季伯言對着徐宏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他餘光看了一眼院子裏的聘禮,心中的疑惑更勝。
徐宏笑着走了進去。
季伯言親自給徐宏倒了一杯熱茶,他看着徐宏說道「太宰大人請用茶。」
「有勞季大人了。」徐宏接過茶極為客氣的說道。
季伯言也不敢坐,他就站在徐宏面前。
徐宏喝了一口茶看着季伯言說道「季大人也坐啊!」
「是大人。」季伯言這才坐了下去,他一副拘謹的模樣看着徐宏。
徐宏看着他一笑說道「季大人我便有話直說了。」
季伯言立刻起身說道「太宰大人有話請說。」
「季大人坐。」徐宏含笑看着季伯言。
「是。」季伯言面帶惶恐這才又坐了下去,他帶着一絲不安看着徐宏。
在他的注視下徐宏嘴角一勾說道「我看中了季大人家的一個嬌嬌,想納她入府,外面的那些禮物便是我的心意。」
季伯言雙眸微睜,他頓時愣在那裏。
徐宏也沒有怪罪,他看着季伯言鄭重其事的說道「糟糠之妻不下堂,我雖不能給嬌嬌正室的位置,但也絕對不會虧待嬌嬌的,只要她入府便是我徐宏的貴妾,我保證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
季伯言緩緩回過神來,他起身目不轉睛的看着徐宏拱手問答「敢問大人看中的是我的那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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