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容與爾薇轉身退了出去,房中只剩下季嫵一人。墨子閣 m.mozige.com
天已經暗了下去。
燭火就在季嫵觸手可及的地方,她也不點燈,就那樣一個人置身黑暗之中。
她這個人一向最怕黑了,此刻卻渾然不覺。
她什麼都算好了,獨獨沒有想到徐宏會選在今日對她出手,她更沒有想到高寅為了救她,竟然什麼也不管不顧了。
從前她還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以後再見她該如何面對他。
聽聞他去了鄉下莊子,她最擔心的就是他會發現什麼,假的就是假的,即便做到以假亂真可依舊是假的,經不起任何推敲與深究。
一時之間,季嫵不知她這樣做是對還是錯。
她想做便做了。
上一世這個時候,齊王駕崩,惠夫人與姜鈺篡位失敗淪為階下之囚,姜策名正言順的繼位,一躍成為齊國新君。
他並未尋到高家謀朝篡位的證據,可處處刁難打壓高家,沒有多久高瞻便死了,高寅成了高家之主,兩個人之間的博弈並未結束。
上一世她死的早,並不知曉最後的結果。
她不知王權與百年士族之間的較量誰勝誰負?
可她知道高家漸漸失去以往的風光。
以姜策的性子必會斬盡殺絕。
她不計後果以身涉險,一來是為了報仇,二來更是想要扭轉上一世的局勢,若是姜鈺繼位,高家依舊是高家,他依舊是他,風光無限的高家郎君。
「先生,你怎麼了也不點燈?該用晚飯了!」也不知過了多久,爾容與爾薇推門走了進來,兩個人端着飯菜。
「哦!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想的入神便忘了點燈。」季嫵緩緩說道。
爾薇一笑,她上前點燃了燈。
屋裏亮堂了起來。
只是季嫵的臉色有些不太好。
「看先生的臉色不太好,可是身體不舒服?」爾容十分關切的看着季嫵問道。
在她的注視下,季嫵緩緩搖了搖頭。
爾容與爾薇很快將菜布好。
這一餐季嫵吃的食不知味,她只吃了幾口便放下手中的筷子。
高寅竟住到了鄉下莊子,她不知道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高瞻與苣氏豈會袖手旁觀?
高寅與王嫣已經定親,王家又豈會善罷甘休?
季嫵想想都覺得頭大的很。
可她心中並無任何怨言。
她深知高寅要面對的遠比她要面對的複雜的多,他的壓力更大。
一個人能這樣不計得失的對她好,是她的幸運。
季嫵眼波流轉,她緩緩垂下眸子。
也不知現在莊子裏怎麼樣。
趙婆子與冬雪還有夏白已經準備好晚飯。
自從搬到鄉下莊子,季嫵一貫是與他們同桌吃飯地方。
趙婆子原本已將晚飯送到高寅房中,怎料高寅竟要與他們一同吃飯。
其中最不自在的當屬『季嫵』了。
鄉下莊子遠不了高寅的別院。
幾個人圍着一張桌子在前廳吃飯,突然多了高寅便顯得十分擁擠。
高寅就坐在『季嫵』身旁。
他抬手加了一塊魚肉,細細的挑出刺才放到『季嫵』碗中,他眉眼溫潤如水含笑看着她輕聲說道「阿嫵,早上是我太過緊張,嚇到你全是我的不是,你莫要放在心上。」
『季嫵』握着筷子的手有些顫抖,她看了高寅一眼說道「今日多虧郎君搭救,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語罷,她飛快的垂下眸子,再不敢多看高寅一眼。
高寅只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他抬手又給『季嫵』夾了一下青菜,目不轉睛的看着她淺淺一笑說道「你太瘦了,要多吃一點。」
「多謝郎君。」『季嫵』有些不自然的說道。
陸離冷冷掃了高寅一眼。
高寅動作十分優雅,他慢條斯理的吃着飯,看都未看陸離一眼。
除了他,其他人皆有些拘謹。
趙婆子,夏白還有冬雪只吃了一點便退下了。
實在是高寅的氣場太多強大,與他同坐一桌,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喘。
她們能走,可『季嫵』卻不能。
她的碗裏已經堆成一座小山。
高寅還不停的給她夾着菜,見她並不怎麼吃,高寅十分體貼的問道「阿嫵怎麼了?可是這些飯菜不合你的胃口?也不知你喜歡吃些什麼?不如我讓他們從新給你做幾個菜?」
「不用了。」『季嫵』輕聲說道,她夾起碗裏的菜吃了起來。
莫說高寅看出什麼端倪來,連陸離都看不下去了,她一臉心虛哪還用別人說什麼。
陸離定睛看了高寅一眼,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高寅到的安得什麼心思。
用過晚飯之後,『季嫵』還以為總算可以解放了。
怎料她放下筷子才起身,高寅便起身看着她說道「今晚月色甚好,阿嫵可願與我一同賞月?」
『季嫵』不着痕跡的朝陸離看去。
高寅只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陸離看了『季嫵』一眼,她正準備推辭。
怎料高寅朝她伸出手來「阿嫵可是不願與我一同賞月?這是為何?」
『季嫵』根本不知該如何回答高寅這些問題,她只能硬着頭皮說道「哪裏?郎君說笑了。」
兩個人肩並着肩出了前廳。
皓月當空,星光熠熠。
高寅與『季嫵』兩個人站在院子裏的桂樹下,如今桂樹不過剛剛長出新芽來。
兩個人目不轉睛的看着天上的月亮。
兀的,高寅扭頭目不轉睛的看着『季嫵』。
他眼神炙熱如烈日驕陽。
在他的注視下,『季嫵』生出一股無處遁形的感覺來,她目光閃爍,下意識避開高寅的視線。
「阿嫵。」高寅的聲音十分低沉,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季嫵』緩緩說道「以後莫要喊我郎君,從今日起喊我阿寅。」
『季嫵』面色一僵,她低低的垂着頭一句話也沒有說。
不是她不想說,實在是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來喚一聲讓我聽聽。」高寅笑盈盈的看着她說道。
「郎君這不妥。」『季嫵』聲音細弱蚊蠅。
高寅抬手落在她肩頭上,他笑盈盈的看着她說道「阿嫵難道不知道,如今整個臨淄城都已經知曉你是我的婦人了,你怎的還與我如此生分!」
「郎,郎君……」『季嫵』實在不知該如何應對,她索性雙眼一閉朝後倒了下去。
「阿嫵,你怎麼了?」高寅一驚,卻並未伸手去接『季嫵』。
『季嫵』一下子重重的摔在地上。
「快來人啊!」高寅大喊了一聲。
陸離立刻從房中沖了出來,他看着高寅問道「阿嫵這是怎麼了?」
說着他上前將『季嫵』從地上抱起。
「我也不知。」高寅一臉擔憂,他扭頭看着江陵說道「快去請大夫。」
「是郎君。」江陵轉身就走。
陸離抱着『季嫵』匆匆朝房中走去。
高寅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江陵辦事神速,很快大夫便來了。
大夫只說「季嫵」連日驚嚇不止,人才會突然昏了過去,服上幾服藥養上幾日也就無礙了。
大夫開好藥之後便離開了。
高寅讓江陵去抓藥。
他寸步不離的守在『季嫵』榻前。
很快趙婆子便將藥熬好了。
按理說『季嫵』也該醒來了,可她遲遲不醒,所有人一臉擔憂的守在她榻前。
高寅抬頭看着他們說道「你們都回去歇着吧!我守在這裏就好,等阿嫵服用藥之後,我在去歇息。」
他聲音才落,趙婆子她們還沒有開口。
「嗯……」榻上的『季嫵』忽的嚶嚀了一聲,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睜開了眼。
「阿嫵你醒了!」高寅最先反應過來,他一臉歡喜的看着『季嫵』。
『季嫵』一臉茫然,她看着眾人說道「我怎麼了?」
「只是一點小事,等你喝了藥自然就好了。」高寅手一伸,趙婆子離開上前把藥放在他手中。
冬雪與夏白將『季嫵』扶了起來。
「阿嫵小心點還有些燙。」高寅坐在『季嫵』榻邊,他輕輕的吹了吹碗裏的藥,小心翼翼一勺一勺的餵着『季嫵。』
喝過湯藥的人都該知道,喝藥就得跟喝藥一樣一飲而盡,這樣小口小口的喝最是苦了。
『季嫵』眉頭緊鎖,她一勺一勺的喝着。
「嘔……」才喝了沒有幾勺,她便將喝下去的藥盡數吐了出來。
「阿嫵。」高寅一臉擔憂,他拿起錦怕替『季嫵』擦了擦嘴角,扭頭看着趙婆子說道「不吃藥怎麼能好,勞煩婆婆再去煎一碗藥來。」
「是郎君。」趙婆子轉身便去了。
『季嫵』眉頭緊鎖,她眼巴巴的看着陸離,就差流淚了。
陸離側了側臉。
很開趙婆子便把藥給剪好了。
高寅一入方才,他吹了吹一勺一勺的餵着『季嫵。』
『季嫵』明明都快哭出來了,高寅全然視而不見。
一直到她把藥喝完。
高寅才起身看着她說道「阿嫵,你好生歇息,明日一早我再來餵你吃藥。」
「嗯。」『季嫵』一副快要吐出來的模樣。
高寅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嘔……」他前腳才出了房間,後腳房中便傳出嘔吐聲來。
高寅嘴角一勾,他臉上儘是笑意。
『季嫵』趴在痰盂上將喝下去的藥吐了個乾淨。
陸離抬手給她倒了一杯茶。
『季嫵』一飲而盡。
陸離轉身去放茶杯。
「大哥,求求你放我離開吧!這戲我實在演不下去了。」等陸離轉過身來的時候,『季嫵』一撩身上的錦被,她匆忙下了榻,撲通一聲跪在陸離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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