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駟趕到杭州城的時候,他的樣子有一些疲倦。
這幾天他都沒有睡好,只要一睡下就有人來騷擾,這樣的情況,實在是讓他頭痛。
不過等到進了城中人多眼雜的,應該就會好一些了。
李駟現在的心情不錯,一是他按時趕到了杭州城,二是今天的天氣確還符合他的心意。
天空中有些陰沉,但也不至於完全沒有半點陽光。
路上不會太熱,也不至於太冷,涼風拂面,帶着一些清爽的感覺。
吹散了李駟這些天一直被人追趕着的陰鬱心情。
李駟看着不遠處的城門,眉頭輕舒。
雖然因為城門上貼着他的通緝令,他沒法從大門處走,但是區區一座城牆還是攔不住他的。
隨意地找到了一處牆角,他一腳踏上青石,便從牆邊飛了上去,飄過了城頭,悄無聲息地落進了城裏。
趕來了這麼多天的路,他是想先找個地方洗漱一下,否則衣服都快有些臭了。
這本來會是美好的一天,至少對於李駟來是這樣,風輕雲淡,無人打擾。
可惜,世事總是不遂人願。
就像是之前說的那樣,想要找到李駟有兩種辦法,一種是追着他走,一種是等着他來。
大多數的人都是選擇追着他走的,但也有人選擇等着他來,例如,能夠算到他會去哪裏的人。
···
杭州城的街道上,白面小生腳步虛浮地走着,時不時還捂着嘴巴咳嗽兩聲。
眼前的她早已經沒有了半個月前的那翩翩公子的模樣,整個人生生瘦下去了兩圈,眼窩和臉頰微陷,呼吸微薄,神容憔悴。
為了追李駟,她提前算到了李駟的去向。
然後臥在別人貨里,偷偷地上了來杭州的船,走水路順流而下,這才使得她先李駟一天到了杭州城。
她已經兩天沒有吃過一口東西了,身上沒有錢財,就連水都喝不起,現在的她感覺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暈過去。
但是她還是強打着精神,靠在了路邊,搖了搖手裏的龜殼,似乎打算算出李駟到了沒有。
其實她也知道,現在的自己就算追上了李駟,也幾乎不可能捉住他。
她只是覺得應該追,因為如果不追的話,那就真的連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她必須拿到那一萬兩黃金,而且留給她的時間也不多了。
「咳咳。」虛弱地咳嗽了兩聲,白面小生拿着龜殼裏滑出的銅板,放在眼前看了看。
看完,她喘了口氣,將銅板握在了手心裏。
卦象的意思是,李駟已經到了,而且此時,就在她的西邊不遠處。
沉沉地仰起頭來,白面小生深吸了一口氣,站直了身子,向着西邊拖着腳步走去。
······
李駟憑着一張薄面巾和二兩銀子找到了一家客棧。
雖有着被人發現的風險,但是他現在必須找個好些的地方休息一下。
因為帶着面巾的原因,客棧的老闆不知道他就是這幾日正被朝廷通緝的要犯,還以為他只是一個尋常的不願露臉的江湖人。
這在路邊開店久了,稀奇古怪的人老闆早就見多了,也不差李駟一個。
再加上他願意花一倍的銀子住店,老闆自然也沒有什麼好介意的,立刻給他開了一間上房,還按照他的意思,燒了滿滿一桶子的熱水搬到了他的房間裏。
房間裏被水汽籠罩,李駟眯着眼睛躺在桶里,任由着熱水浸泡着他的身體。
趕了幾天的路之後,再泡上一個熱水澡,實在是一種難得的享受。
疲憊的身子都得到了舒緩,李駟躺在桶里,懶得連一根手指都懶得動。
一直到躺到了水都漸漸的冷了下來,外面的天色漸暗,他才從桶里站起了身。
等到他穿好了衣服,外面已是黃昏。
日落西山,抱着借着暮色去外面走一走地心思,李駟離開了房間,打算到城裏去逛一圈。
客棧的外面,已經在門口的牆角等了一下午的白面小生終於見一個白衣人從客棧里走了出來。
雖然他帶着一塊白色的面巾,但是小生還是第一時間認出了這個混人。
他就是李駟,不會錯的。
吃力地支起了身子,她跟着那個白衣人走了上去,手裏緩緩地從袖間取出了一根銀針。
這是她根據自己現在的情況,做出的最後一搏的打算。
她只有一次機會,把這根針從背後刺入李駟的中庭穴。
這樣就可以在一瞬間閉塞李駟的氣門,讓他出現短時間的暈厥。
只要李駟能暈過去,她就是成功了。
但是問題是她必須在李駟沒有發現的情況下接近李駟,而這才是最難的事情。
盡力地調整着自己的呼吸,白面小生將自己的腳步放到了最輕,同時運轉起了自己的內息,從自己無力的身子裏強提起了一份力氣。
成敗在此一舉,沒有再來一次的可能。
如果不能成功······
白面小生想到此處,鼻子一酸,眼眶微微泛紅。
那就死了好了······
她也沒有什麼可以留戀的東西了。
街後,白面小生走出了一步,街前,李駟的耳朵就動了一下。
五十米之內,任何人的腳步聲都不可能躲過他的耳朵,何況是這樣一個輕功不好的小姑娘。
李駟的臉色有一些發黑,他是真搞不明白,這姑娘到底是怎麼追上來的,而且真的必要追到這種程度嗎?
從她的腳步聲來看,現在她的五臟皆虛,百骸無力,再這樣過上一段時日恐怕就連性命都要不保了。
這個時候還想着捉自己,到底是為什麼?
李駟想不明白,但是他也沒有站着讓人捉的心思。
希望這次能夠讓她罷休吧。
這樣想着,李駟的腳步快了一分。
死死地盯着李駟的白面小生自然立刻注意到了這一點。
「莫跑!」她慌張地叫出了聲,連忙跑了上去,手裏的銀針刺出,刺向李駟的後背。
可她又怎麼刺得到呢,呼吸之間李駟就已經走出去了數十米,轉眼就消失在了一個街角處。
白面小生的身子本就虛弱,再加上這下強提起的氣力散盡,她的腳下再沒有一點力氣,身子直直地摔在了街面上。
銀針滾落到一旁,她抬着眼睛,看着李駟消失的街角,微微乾裂的嘴唇張合了一下,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街上的行人都對這個突然摔倒的人投去了怪異的目光,但是沒有人打算上前幫忙。
在不相干的人之間,人情總是淡泊的。
感覺着自己身子裏最後的一點力氣一點一點的流逝,白面小生只覺得疲倦,累得連眼睛都已經睜不住了。
現在想起來,她好像也已經幾天沒有合眼休息過了吧。
好累啊···不如就這樣,休息一下吧······
她想着,慢慢合上了眼睛,意識也漸漸的模糊了起來,應該是要暈死過去了。
可就在她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她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人出現在了她的身前,沉默了一下,將她的身子扛到了身上。
耳邊傳來了一個有些熟悉的,令人厭惡的聲音。
「真是的,怎麼儘是些麻煩的事情。」
我,是被救下了嗎?
白面小生想着,卻是再也想不動了。
徹底地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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