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地帶與真武國青洲對接,那裏終年嚴寒,萬物皆枯,被人們稱之為「白色死亡地帶」
寒洲最北部的萬年雪山也同樣是一片毫無生機的雪域,但雪域雖寒卻終有土地與植物,冰原則僅是由萬年不化的凍水堆積而成,它如一塊永遠化不去的巨大浮冰漂浮在海面上。
冰原上不會出現風雨雷電,再耐寒的生物也無法在這裏生存下去。狄雲楓行走在冰原就仿佛行走在另一個世界中,他就是這個世界的鐘擺,每走一步都是在幫這個世界紀錄它的時間。
冰原上有一股無形的力量,不論是怎樣的靈動都能很快分解,狄雲楓從京城飛至青洲邊緣僅用了半個月的時間,但從青洲飛向冰原半日不到就已感到靈力枯竭,他必須保存靈力以供傳送所需,所以剩下的路程他要用腳杆子一步一步踏出來。
從夏笙給的地圖上顯示傳送陣的位置並未深入冰原,以夏笙母親大乘的修為也不見得能在這冰原里行走多久。那麼這樣以來用腳杆子走也並非遙不可及。
狄雲楓腳下從不曾停歇,他估約照這樣日夜不停地走下去,六個月之後就應該能找到那個古老的傳送陣……六個月,還有六個月就能去仙界!他內心從未如此澎湃過,他也確信自己這份赤子之心一定能澎湃到與慕雪依在此相見!
但這個白茫茫的冰原世界實在太單一,此處並非是擁有一顆赤子之心就能征服,狄雲楓僅僅走了一天不到便覺得腦殼暈眩,以他天脈的武力絕不會感覺到肉體上的疲勞,可天下皆白的精神衝擊甚至讓他的感官出現了錯誤判斷,他在行走卻不知道時間是如何流逝的,他漸漸覺得並不是自己在行走而是這個世界在倒退……再這麼繼續下去別說六個月,就是再過六個時辰他就會完全變成一具行屍走肉!
「不行!腦殼疼!」
狄雲楓掐着眉,他想找塊石頭坐下,可這四周一片蒼茫,連個凸出的地方都沒有。他也不講究了,一屁股坐在柔軟的沙雪上,趕忙取出烈酒醒醒神!——「咕嚕咕嚕」他一口氣將整壇酒吞下肚子,烈酒灼燒喉嚨與肚腸,酒勁兒直衝大腦,至此,他如願以償地醉了,他在搖晃,整個白色世界也在搖晃,如此一來從精神上這個世界就不再算是靜止的了。
可若是每回都在自己將要迷失求一場醉,他儲存的酒鐵定不夠喝到六個月後。
還得想其他的法子。
「嗷嗷嗷……」哈哈竟從它袖口中探出投來。
「咦?奇怪了,你還能自己從儲物袋裏鑽出來?」狄雲楓才想起自己還有這小傢伙作伴,他歡喜地揉捏着哈哈的小臉蛋兒,不時腦海中閃過一念:哈哈不正是從萬年雪山裏帶出來的神獸麼,它一定有對抗這白色氣息的獨特法門。
他將哈哈舉高高,沖其拋了個媚眼:「小傢伙,你看我為了不讓你餓着,給你買了大半個儲物袋好吃的,你也要報答我一番不是?載我飛一程唄?」
哈哈能通人性,它拒絕的時候就會搖搖頭,同意的時候則會空蹬腿兒吐舌頭。此刻它搖了搖頭,拒絕了狄雲楓。
「看來我開的條件還不夠誘惑你了,」狄雲楓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副淫相:「小傢伙我老實告訴你,這次我去仙界找的那個妞兒胸有這麼這麼大,白天你在上頭怎麼蹭都行,」說着他又從儲物袋中取出一隻畫卷,敞開之後則是畫中仙子,絕代風華豈是一個「美」字了得?
「怎麼樣?漂亮麼?」
「嗷!」哈哈猛地一躍,用爪子將狄雲楓手中的畫卷撕去大半截,踩在地上用牙齒不斷撕咬打滾……
狄雲楓倒沒去責怪哈哈的偏激行為,方才就在某一個時間節點上他好像讀懂了這小傢伙的想法,這小傢伙並不願承認除七七外新的女主人……
哈哈將畫卷撕的稀巴爛後才算解了自己的怒氣,它貓步至狄雲楓身邊,蹭了蹭蜷縮成一顆毛球,「嗷嗚嗷嗚」地像是在傷心痛哭。
這時,狄雲楓那顆澎湃的心又開始泄了一些氣,他從地上拾起哈哈,一聲輕嘆:「不去仙界又怎麼變強,不變強又怎麼將她救回來?」
每每想到逝去的七七,狄雲楓心中的悲就會不斷蔓延,他枕着毛茸茸的哈哈嘆不盡的後悔愁緒……「嗷嗚嗚!」哈哈伸出小舌頭在他臉上舔了舔,從他手裏掙脫了去,僅在光影之間便衍作成一隻形式馬兒的雪麒麟。
麒麟抬了抬蹄子並乖巧地在狄雲楓臉上蹭了蹭。
狄雲楓會心一笑,輕撫着麒麟的軟鬃:「太小了,再變大一些,我要躺在上頭。」
麒麟嗚咽着不樂意了,它用頭在狄雲楓胸前用力.一頂,只見狄雲楓在空中翻了兩個跟頭,最終安穩地落座在麒麟背上。
「吭!」麒麟一聲長鳴仿佛是在告訴冰原王者的到來,它凌空踏步乘風而起,一步便是千里之外!
————————
狄雲楓一隻手拿着望遠鏡一隻手持有地圖,他不得不用呼吸記錄法來衡量時間與路程。依地圖上所示,傳送陣被隱秘地設置在三座大冰山之間。
冰原一覽無餘,它與天對立且與地平行,狄雲楓乘風萬里竟未發現一座真正的冰山,如此一來倒不是壞事,這能讓地圖上的冰山記號更加明顯。
「呼……」狄雲楓呼出第一百三十氣口氣,終於在望遠鏡里瞧見了三座高聳雪山。
「我們到了。」
哈哈恢復擬態,它似乎每次變身後都會感到疲倦,此刻它又蜷縮成一顆毛球呼呼沉睡。
狄雲楓將哈哈放回儲物袋並取出一塊靈石握在掌心吐納靈氣。或許將軍夫人儲備靈石並不是單純為傳送陣填充材料,是用來對抗冰原上的白色氣息也說不定呢?
當抵攏雪山時狄雲楓手中的靈石也變成了一塊普通的石頭,雪山上沒有路,反之常年累積的冰雪粒兒乾燥滾滑,每行一步都十分艱難,他從儲物袋中找出兩柄匕首,匍匐在山壁上邊鑿邊爬。
漸漸。
白晝逝去,黑夜將領。
狄雲楓恰好在天地間最後一絲餘暉中登上山頂,他狂飲風雪狂吞酒,立於山峰之巔揚天吶喊,不出意外這座山峰應是冰原的最高點,他將之踩在腳下,徹徹底底地人們所恐懼的「白色死亡」所征服!
真武界限絕不會比仙界要小,只不過這裏奇異之地太多,凡人即使升華了自己體質也無法在這些死亡地帶生存,倘若真武國能統領整個真武界限,豈能認仙界做六道主宰?
或許是征服的欲望太強烈,狄雲楓心中竟不知不覺多出這麼一個想法:我主六界又如何?
然而他內心中卻又一個聲音回答道:「大道是非,在世因果,你是是,我是非,你是因,我是果,終有一日輪迴倒流,是非顛倒,那時你才會迫切想要征服一切。」
「你是誰?」狄雲楓緊眉,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好熟悉。
「我是你,以後的你。」聲音回答道。
「原來是我……以後的我?」
「對,以後的你,會比現在更愛你的女人,當然也會比你現在更殘忍。」
「可是殘忍不好,會遭報應的。」狄雲楓搖了搖頭,努力清醒在自己的思想下。
「輪迴可逆,因果可消,你又何懼呢?」
「你是魔!」
「我是你。成魔後的你。」
「滾!滾出我的心!你差點害我殺了紫雨!」
「是你自己殺了紫雨,當時刀就在你手裏握着,自己明明幹了的事情卻怪自己?瞧瞧你多天真,哈哈哈……」
狄雲楓猛然睜開眼,冰原上黑得一點兒也沒有餘地,他揉了揉腦子衍變出一道火光,有了光明他才發現自己正躺在山峰上:「我這是睡着了?」他捂着心從地上站起來,若自己真的是睡着了,那方才的一席對話必然是個夢,可……夢竟如此真實?
火光忽而搖曳,下一刻便熄了去,從光明步入黑暗,從做夢步入現實,狄雲楓這才意識到自己所處的位置和要做的事——冰原可吞噬靈動與生機,如此一來神識在這裏就完全沒了作用,「呼……」他深吸一口氣整理好自己的心態,以天人之感官洞察着三座大冰山的地貌信息。
冰原是海洋中一塊大到沒有邊際的浮冰,所以不排除海上本就出現過小島和高於海平面的山峰,光憑冰雪積累頂多形成不過百丈的小山丘,那麼眼前這三座大山一定是披着冰雪表皮的真實山峰。
狄雲楓學過《五行陣法》,傳送陣是超虛空仙術,起碼得位列仙班才有資格參悟,但所謂陣法不論是如何等階,必離不開陰陽兩儀與五行八卦。且所有陣法皆必須建立在五行之「土」上,離開「土」便不算作真正的陣法,它們另有代稱,例如咒印,禁忌,結界,陷阱……及一系列從五行上衍生出的靈術仙法。
傳送陣佈置在此則是因山體為五行之土構成。故要找着這座傳送陣,三山交錯之地,岩土暴露之處,有水且有木!
冰原上全是固形的水所以很難找,岩土多暴露在山底範圍也大,但若是這山間長出了一片植物,那麼用感官一探便能找出!
狄雲楓睜開眼,嘴角微微一翹,縱身躍下山峰,以腳下的巧妙輕功攀岩走壁,整整十八步回遊身法,悄然落在一顆懸松之上。
狄雲楓笑對腳下的松樹道:「桑海出雲楓,蒼山不老松,你若能修成精,我一定認你做兄弟。」
懸松下有一處被冰雪覆蓋的小口,狄雲楓抓住松樹枝幹懸掛在空中,順勢蕩漾,飛身一腳將小口踹成一個大窟窿!
狄雲楓滾地卸力,起身拍拍塵土,手裏燃起一道火光並將神識與感知全面打開,他步步為營往山洞裏探索,心裏祈求着莫要發生什麼意外,都到了這個節骨眼兒上可不能再出岔子。
如此小心翼翼,大半刻鐘之後,山洞豁然開朗,入口還能瞧見兩盞高掛的壁燈,狄雲楓用靈術將所有壁燈點燃,瞬時光亮充盈整個山洞,再看眼前,一個十分……簡陋的?傳送陣?
山洞中央的確有個陣法,方圓兩尺不到,中間有個黃色蒲團,陣旁有各類奇奇怪怪的法器……狄雲楓走進了瞧,從陣法周圍拾起一塊發黑的石塊兒,微微用力一捏,「沙」石塊碎成砂礫從指縫間溜走……
這是靈石枯竭後的模樣。
枯竭的靈石將陣法以圓周圍繞成一個圈,狄雲楓刻意清點了三遍,算上他方才掐碎的那一塊整整一千快,他又將自己儲物袋中的靈石全部抖了出來清點一遍,恰好一千零一塊!
「他娘的,給老子汗都數出來了。」他一把抹去臉上汗水,再仔細清點了三遍,確認就是這個數後才按照枯竭靈石擺放的位置,取一塊,放一塊,去一塊,放一塊……
「九百九十九!」他咽了咽口水,將臉上的汗擦了個遍,手裏緊握着最後一塊靈石,輕輕地,緩緩地搭在最後一處位置。
「咻!」靈能得到補充,沖天一束青光竄洞頂,陣法外各路法器受靈氣滋潤後自行催動,由慢至快繞着蒲團飛速旋轉起來!
狄雲楓見勢,一步踏入蒲團並盤膝坐下,以仙武兩氣共同衍生出一道結界護住身體:「仙界,老子來了!」
法器環繞得越來越快,青光逐變成純金之色,這時傳送陣上的空間不斷扭曲變形,——刺啦!」撕裂一條空間裂縫,「咻!」金光帶着狄雲楓一齊鑽入裂縫!
金光消散後法器也停了止轉動,枯竭的靈石隨燈火一起熄滅,裂縫癒合帶走最後一絲光明,陷入黑暗……
……
……
狄雲楓慢慢睜開眼,神色毫無波瀾,身體也沒有任何不適,他長吁一口氣緩緩從蒲團上站起。虛空穿行的感覺很奇妙,他可以清晰地感覺自己的心臟曾停止跳動了幾息,在那幾息中他的結界被瞬間瓦解,修為也被盡數塵封,直至現在元神還沉睡在丹田之中沒有甦醒。
狄雲楓不知曉自己的修為被限制多少,總之是從未認知的低級境界,他從踏入仙途時就有一顆金丹在體。
這也是他來仙界首要做的一件事,從小到大他都懂得一個道理,不論走到哪兒腦子裏都得裝些知識才行,譬如在人間有很多地方都有十分奇特的習俗,若一不小心說錯了話,觸碰到禁忌與底線,就得死。就好比和尚就不吃肉,你若在寺廟裏吃肉一定會被亂棍轟出來;
其次就是腰包里的銀子,錢很俗,但到哪兒都最有用,你可以花錢改變那些習俗,可以讓那些不吃肉的人大快朵頤。
狄雲楓順着山洞往外走了將近半個時辰才瞧見一點兒斑駁的亮光,洞口被某些植被給遮掩住,他用匕首將植被拋開,頓時洞口大亮,一股沁人心脾的自然味道撲面而來,他深吸一口氣,讚嘆道:「原來這就是仙界……」
洞口設置在一處極其隱秘的斷崖間,與之相對的是一片枝繁葉茂的深山老林,仙界萬物皆因靈而生,特別在山水之間,往往伴有天地孕育之靈脈,靈脈周遭必有精靈鬼變,諸多修士會在此處開鑿洞府閉關尋仙,倘若靈脈稀有絕佳,那麼門派也會選擇在此開山建業。
狄雲楓貪婪地吮吸了幾口靈氣,丹田中沉睡的元神亦有漸漸甦醒之意,仙界究竟是何模樣還得去闖一遭才曉得,他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動身如疾風,凌波微步於擎天大樹之間!他與天上的靈鳥兒競自由,與山林中的小猴子比賽跑,在不知不覺中一條下山的大道呈現在眼前。
有陽關大道又為何要學猴子盪鞦韆呢?
狄雲楓一步驚鴻,又如仙羽從天而降,可他腳尖才剛剛落地便聽見一聲呼喊:「救命呀!」
「這森山老林的還有人?」他納悶,可下意識又想:「有路又為何會沒人?」他笑了笑,聞聲而去。
「你……你別過來,救命呀救命……」
大道不遠處,一個布衣姑娘攤坐在地,背簍斜倒在她身旁,灑了一地的草藥,在她身前一條大碗口般粗的蟒蛇正吐着貪婪地吐着信子,看勢是想吞了她。
蟒蛇張開血盆大口妄想一口咬斷這姑娘的脖子,可誰知一柄刀從天而降,「噗呲!」連着蛇身一起嵌在地上。
蟒蛇狂嚎妄想掙脫,可它用力越猛刀就將它的肚膛開得越大!
「大膽畜生,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調戲……哦不,竟敢在本仙面前為非作歹,且看我今日將你碎屍八段,挖蛇膽泡酒喝!」
狄雲楓背負着雙手從天而降,他尋思着仙人應該就是這樣的出場並說這樣的台詞……初來乍到的第一天就救了個這麼水靈的大姑娘,是個好彩頭。
「姑娘你莫怕,這孽畜傷你不得!」狄雲楓沖布依姑娘溫柔一笑,伸手欲將她撫起來,可這布依姑娘好像並不領情,她瞥了狄雲楓一眼,退卻兩步自行爬起來,連聲謝謝都不曾說。
「呃……」狄雲楓自討沒趣,挑了挑眉將手收回,心想:這裏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孤男寡女的肯定存有戒心。
蟒蛇匍匐在地不敢在亂動,它用蛇眼惡狠狠地瞪着狄雲楓,就憑它這個眼神就曉得已通了靈性。
狄雲楓曾記得自己在屍鯤體內捕殺過一隻四腳蛇,結果群蛇登岸來找他算賬,可見這些丸蛇莽蚺很是記仇……不過當時他本事有限,而今非昔比,他冷聲道:「大長蟲你很不走運嘛,那麼蛇膽我就收下了。」他伸出兩指,尋着蛇身就要取膽,但這是卻聽那布衣姑娘道:
「我勸你還是別做傻事,否則你見不到明天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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