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雜貨鋪 第1105章 這算重生嗎

    聽完蘇然的解釋，單合算是明白了，點了點頭。

    「你蘇然，就是我一直在等的那個人。」

    既然蘇然已經肯定是龍鱗了，單合也就不需要隱瞞。

    「不僅僅是龍鱗，還有這地下的青龍，它在呼吸，它也在守護這裏的一切。」

    單合剛開始以為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於是出山待了一段時間，知道了自己沉睡了三年之久。

    也學到了很多東西，尤其是關於人魂的。

    可是回來之後卻發現，一切還是那麼真實。

    他所認識的那些人還是認識他的，那些還在襁褓中的嬰兒，竟然還會走路了。

    這裏的一切，就是真的。

    簡直比真的還要真。

    這裏的人會生老病死，這裏的人會結婚生子，這裏的人也有貪慾死亡。

    就是真的！

    這是單合告訴自己的唯一一句話。

    隨後，單合就安心的生活在了這裏。

    自我欺騙的告訴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曾經的一切，不管是山洪還是什麼，都只是一場夢。

    但是，夢就是夢，終究是不如現實那般殘酷。

    很多年之後，龍鱗每一次變化，青龍鎮便有一次大的變故，不是天災，就是地禍。

    這也是為何龍神可以幫青龍鎮的人躲過一次次災難的原因。

    因為單合便是龍神，因為單合在看着龍鱗。

    單合後來明白了，也不得不承認了，整個青龍鎮，整個青龍鎮的人。

    終究都是假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單合藉助了龍鱗和地下青龍的力量，將自己心中所想，將自己記憶中的畫面，將自己的思念，化為了實質。

    只要有單合在，只要有龍鱗在。

    那麼青龍鎮就在，青龍鎮的人就在。

    雖然殘酷的要命，但終究，這就是真相。

    蘇然還未說話，門外就傳來一聲歇斯底里的喊聲。

    「不！不可能！」

    張弦芝沖了進來，看着單合是滿目的怒火和憤恨。

    直接一把抓住了單合的脖子，咬牙切齒。

    「你在騙我，你在編故事騙我，我活了百年，我努力的活了那麼久，做了多少的努力，吃了多少的苦，你知不知道！」

    現在的張弦芝已經進入了癲狂的狀態。

    或許，換做是誰都無法接受這樣的真相和事實。

    「這麼多年，我忍辱負重，我忍受苦難，好不容易才活到了現在，好不容易才走到了掌門這個位置。」

    「你現在告訴我，一切都是假的，所有人一切，青龍鎮，青龍鎮的人，都不過是你的想像。」

    「哈哈，真是可笑，我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人，怎麼就是你單合一個人的想像了，怎麼就是假的了。」

    「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

    單合看着張弦芝的臉，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還能說什麼，他又能說什麼。

    難道告訴張弦芝所有一切都是假的，他說的話都是真的，或許，這是單合都不願意承認的事實吧。

    他都不願承認，又憑什麼讓張弦芝相信呢。

    此時，龍王石像上的龍鱗更加灰白了一些，其上光華馬上就要消散了。

    張弦芝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身體正在消散，化為光雨消失。

    張弦芝看着單合，眼中除了恨，還是恨。

    「單合，我恨你，我永遠恨你！」

    在徹底消散的那一刻，張弦芝的眼中無盡遺憾和悲涼。

    「我不甘心！」

    可是，終究還是消散了。

    曾經的一切，曾經的百年苦難，曾經的張弦芝，再不甘心，也終究幻夢成空了。

    看着張弦芝在自己面前消散，單合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龍鱗是真的不行了，真的是無法再支撐青龍鎮的一切了。

    張弦芝消散了，也就說明青龍鎮的人也都消散了。

    現在的青龍鎮已經成為了一座空村。

    可能，要不了多久，連那個青龍鎮都會消散吧。

    單合看向蘇然，神情狀態很不好，垂垂老矣，落寞蕭蕭。

    「蘇然，你不是問我，龍真的能讓人重生嗎？」

    單合的眼中儘是一片灰暗，臉上的笑也是帶着淒涼悲苦。

    「你覺得青龍鎮的人算是重生嗎。」

    蘇然沉默了。

    難道，這就是他在尋找的重生之法？

    難道，如青龍鎮的那些人一樣，那樣的重生在人間？

    這算重生嗎？

    蘇然回答不上來，或者沒人可以回答上來。

    這算重生嗎？

    也許算吧，畢竟真實的感受了生老病死，人生百年。

    這算重生嗎？

    應該不算吧，畢竟沒有自己的魂，自己依附他人的思念而存在，終究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影子。

    算哪門子的狗屁重生。

    這算重生嗎？

    應該，最起碼不是蘇然想要的那種重生吧。

    單合看着蘇然，淡淡的話語，毫無生氣。

    「我現在明白，你來這裏的目的了，原來你心中也有放不下的人。」

    「蘇然，我在這裏等了太久了，你知道，我從第一眼見到青龍的那一刻開始，就在期盼第二次，第三次的重逢。」

    「可惜，太久了，我怕我等不到了。」

    單合摸着下面的石頭，「我知道我等不下去了，龍鱗消散的那一刻，我也將離開這個世間。」

    「其實，很久很久以前，當我再一次看到青龍鎮活了的時候，我便知道，我也已經成為了其中的一人。」

    「同生同亡，擺脫不得，糾纏不斷，也念念不忘。」

    看着單合的樣子，蘇然知道單合現在真的已經走到了盡頭。

    油盡燈枯，心如死灰。

    蘇然手中的龍鱗已經沒用了。

    也許龍鱗還可再讓青龍鎮活一個月，甚至半年。

    但是，單合的心已經死了，他也支撐不到半年的時間了。

    沒有了單合，青龍鎮，依然會死去。

    蘇然救不了單合，也救不了這裏的青龍鎮。

    因為這裏，本就是一個已經消失的地方，是一群已經死去的人。

    他，如何能救，又怎麼知道該如何救。

    「單合，待你死後，我便將你埋葬在這裏，讓你魂歸故里，落葉歸根。」

    單合輕笑，看着蘇然，「謝謝，我心中唯一遺憾，不是魂歸故里，而是不能再見一面下面的青龍了。」

    「我好想它。」

    蘇然起身，看着單合，揮手間黃泉古刀在手。

    「我這個人不欠別人的，更加不會欠一個將死之人的，就算是下面的青龍睡死了，我今日也讓它來見你。」

    黃泉古刀刀鳴不斷，錚錚作響，似千軍萬馬在奔馳，似大洋驚濤在怒嘯。

    「破！」

    古刀入石一尺，刀光破石入地三百丈。

    死寂之中，一聲龍吟怒吼破地而出，巨石當即崩碎開來，浩蕩之氣如天光一般，破山而出，貫穿天地。

    蘇然早已帶着單合躲避開來，這樣的天光之氣，一千個單合都阻擋不住。

    單合看到如此之象，眼中煥發奪目光彩。

    「青龍，是我！」

    最後的嘶吼，藏在心底多年的悲鳴。

    山體震動，無數巨石滾落而下，整座山都在巨大的力量之下，好似要崩塌開來。

    一隻青色巨爪伸出，將巨石崩碎之後其內的黑色石頭緊握在其中。

    蘇然看了巨爪一眼，心中想到了什麼。

    巨爪之後，便是龍角破地而出，卻是在露出巨大的眼睛看了一眼蘇然和單合之後，停止了動作。

    此時，之前感受的山中的那股收縮的氣，分外清楚，乃是這龍的呼吸。

    之前感受的整個山體都在發熱，也是這龍的體溫。

    單合看上去異常興奮，仿佛回到了太多年前，那個第一次見到青龍，手握龍鱗的孩童。

    「青龍，我終於見到你了。」

    有低低的聲音傳來，似乎青龍在回應單合。

    但是，看青龍的樣子，似乎並不願意離開這裏，它還要再沉入地下。

    蘇然高喊，「你不必再等了，萬惡之蟲已經死了。」

    青龍的動作一頓，其眸光看向蘇然，就像是萬道利劍臨身。

    蘇然不懼，任由青龍將他看個通透。

    片刻後，或許青龍在蘇然身上看到了答案，將手中的黑色石頭放在了蘇然面前。

    「你要給我這個？當做謝禮？」

    蘇然覺得青龍應該是這個意思，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但應該是個寶貝吧。

    說不定可以賣個千百萬的。

    青龍伸出龍爪，單合走了上去，臉上洋溢着滿足的笑和天真的容。

    「蘇然，謝謝你。」

    蘇然笑笑，揮了揮手。

    一道天光直衝天際，烏雲滾滾而下，雷鳴如鼓，電芒如海，白光如天柱。

    有青龍盤柱而飛天，有老者立於龍爪之中。

    世間有龍兮誰人知，人間有嘆兮蕭蕭然。

    山外已經等待多時的唐唐和唐水，看着重新晴朗的天。

    「姐，看到了嗎？」

    「嗯。」

    「是真的嗎？」

    「你說呢。」

    唐水看着此時再無半點痕跡的天空，「蘇然說，將這裏的一切都當做是一個夢，就此忘掉。」

    「你能忘掉？」

    唐水看着天，忽然間他有了一種感悟。

    「也許，是我們該忘掉。」

    唐唐看了一眼唐水，也許，唐水說的對。

    該，和，能，是兩個不同的字，也是不同的意思。

    蘇然走來，看向兩人，「我還以為你們兩個會不等我呢。」

    「我們還要跟你回上下雜貨鋪呢。」

    「也是，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

    一陣沉默後，唐唐還是問了一句。

    「蘇然，剛才那，是龍嗎？」

    蘇然看着唐唐和唐水，表情覺得這兩人是不是腦袋壞掉了。

    「說什麼傻話呢，這世間怎麼會有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