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萬曆這回還真不是開玩笑的,是非常認真的,倘若郭淡再咳兩聲,估計都會將御醫給叫來。
只見兩個小太監抬了一把椅子走了進來。
饒是郭淡都有些始料未及,心道,這才二十萬兩,要是兩百萬兩,你不得讓我坐你邊上去。故作誠惶誠恐道:「陛...陛下,草民何德何能,哪裏敢...使不得,使不得啊,只要陛下饒草民一命,草民就心滿意足了,這椅子草民說什麼也不敢坐。」
「今兒朕還非就得讓你坐。」萬曆見郭淡還是噤若寒蟬,不由得面色嚴肅道:「難道你想違抗皇命?」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
郭淡抹了抹汗,戰戰兢兢的坐了下來。
這回可是輪到張誠感到委屈,自己堂堂內相,站在這裏,而對面那個小小贅婿卻是坐着的,這要傳出去,哪裏還有臉見人啊!
他不禁好奇究竟那張紙上寫着的什麼?
有如此大的魔力。
可性情直率的萬曆可不管這麼多,你要是不爽,你也弄個二十萬兩來,那我給你賜座。
這朝中有德有能人多得是,可是誰又能幫他在短短几日內,就弄來二十萬兩。
整整二十萬兩啊!
整個冊封儀式,所需花費可都沒有這麼多。
這簡直比讓太監去民間收刮民脂民膏還要快一些,而且還不用挨罵,這錢放在兜里,那是心安理得,萬曆恨不得抱着郭淡親上兩口,越看着小子越是喜歡。不禁呵呵笑道:「郭淡,你不要害怕,不管有什麼事,朕都一定為你做主。」
郭淡抽泣道:「陛下如此厚愛草民,草民真是受之有愧,只是草民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不能完成陛下交予草民的任務,還望陛下能夠另......。」
「朕覺得你辦得挺好的。」萬曆趕緊阻止這廝繼續說下去,這怪嚇人的,此時此刻,在他看來,這朝中誰都能夠辭職,唯獨你郭淡不能,道:「此事朕還就交給你辦,這君無戲言,你也別再說了,朕是不會改變主意的。」
「還望陛下收回成命」
郭淡屁股一滑,又跪倒在地,哭訴道:「陛下,一直以來,草民都是本本分分的,與左鄰右舍相處得非常和睦,鮮有與人爭吵,然而如今...如今...。」
萬曆沉着臉道:「如今怎麼呢?」
郭淡唯唯若若道:「如今草民是天天被人恐嚇,日日被人監視,就連草民的妻子都要被人調戲,草民是枉為人婿,枉為人夫,還望陛下收回成命,讓草民跑路去海外吧。」
這簡直就是在打萬曆的臉啊!
郭淡此話何意?
無非就是說,一直以來我都是相安無事,直到為你皇帝效力之後,就天天被人恐嚇,連妻子都被人調戲。
若那邢全在此,一定會覺得比竇娥還冤,他不過就是跟郭淡聊了兩句,何來的天天恐嚇,至於調戲麼,那在他看來,就是平日裏打招呼啊!
但是在郭淡看來,我都告到皇帝這裏來了,要不誣陷你幾句,豈不是浪費人家皇帝的時間。
萬曆的臉漸漸陰沉下來,咬着後牙槽道:「是誰?是誰在恐嚇你?」
郭淡道:「草民不敢說。」
「放肆。」
萬曆霍然起身,龍顏大怒道:「朕在這裏,你還有什麼不敢說的,難道這天下已經不是朕的了。」
這一怒可真是非同小可,嚇得張誠都匍匐在地,高聲勸說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萬曆怒瞪他一眼,道:「這你叫朕如何息怒。」
說着,他又指向郭淡道:「說!到底是何人所為?」
你丫等等好吧,別這麼着急,明兒那貨就會自個送上門來的。郭淡兀自堅持道:「草民不能說。」
張誠聽得都是膽戰心驚,這小子是真的犯蠢了麼,都這般時候,你還不說。
果不其然,萬曆鼓着雙眼,是殺氣陣陣,整個乾清宮的空氣仿佛都凝結了,只見他是咬牙切齒道:「你到底是說還是不說?」
郭淡突然抬起頭來,異常冷靜的看着暴怒的萬曆道:「陛下還請息怒,草民知道陛下若想為草民做主,那不過是輕而易舉之事......。」
萬曆微微一愣,納悶道:「那你為何不說?」
郭淡道:「因為草民到底只是一個卑微的商人,在很多人眼中,就如同螻蟻一般,倘若說出來,縱使陛下能夠懲罰那人,可是難免他們今後不會找機會報復草民。」
他們?
萬曆微微皺眉,心裏也明白過來,知道對方也絕不是尋常人,也終於明白了郭淡心中的顧慮。
他是能將那人處罰,甚至砍了,但是郭淡也會因此得罪整個關係網。
這朝中的關係網有多麼複雜,他可是比誰都清楚。
郭淡又繼續道:「陛下,其實此事本就不應該交予草民來辦,因為草民只不過是一個卑微的商人,而這事又非尋常之事,這必定會生出禍端來,草民能力有限,實在是難以承受,還望陛下恩准草民的請求。」
「朕已經說了,此事沒有商量的餘地。」萬曆果斷的一揮手,都沒有過腦,我趕你走,不就是將錢往門外趕麼,又坐了回去,沉吟少許,又道:「你若不願意說,朕也不勉強你,但是你也無須為此感到害怕,你是在幫朕辦事,誰若敢欺負你,那就是與朕為敵。朕待會就安排朕的近衛,日夜保護着你,朕還就不信了,在這天子腳下,誰還敢胡作非為。」
近...近衛?
這未免也太誇張了吧!
您賜座也就罷了,還直接將這小牙商的安保提升到皇帝級別。
張居正可都沒有這待遇啊!
張誠震驚的看了眼萬曆,道:「陛下,臣以為這不過是小事,犯不着出動近衛......。」
話說一半,就被萬曆給瞪了回去。
張誠知道,這回皇帝是真的發飆了。
他也得重新掂量郭淡在萬曆心中的地位。
這小子真是前途無量啊!
皇帝的近衛?嗯,這應該靠譜了!郭淡見條件給得差不多了,再演下去,可能會適得其反,應該來一個完美的謝幕,緩緩抬起頭,淚眼汪汪的看着萬曆,淚光閃爍着感動和感激。
萬曆還真有些受不了,笑呵呵道:「行了行了,沒事了,沒事了,別再哭了,把眼淚擦擦吧。」
「陛下如此厚愛草民,草民就算是為陛下肝腦塗地,也難報萬一。」郭淡是感激涕零道。
萬曆呵呵笑得幾聲,又道:「坐吧,坐吧,朕還有些問題想問問你。」
「草民遵命。」
郭淡又坐在椅子上,但兀自還在抽泣着,沒有辦法,太入戲了。
萬曆又再悄悄瞅了眼那賬目,確定沒看錯後,才問道:「朕問你,這...這短短几日,為何就捐得...這麼多錢?」
當初郭淡也只是承諾全包才達到十萬兩,而如今還不算半包就已經突破二十萬兩,這令萬曆都有些不敢相信,他甚至都有一些後悔,要全包給他的話,這得賺多少錢。
郭淡抽泣兩聲,才道:「這主要當然是因為陛下一直以來仁政治國,又是愛民如子,我大明在陛下的領導下,是蒸蒸日上。記得最開始的時候,草民只是要求捐一千兩,便能得一席位,可是當時許多人都對此不滿,他們說若能一觀陛下龍顏,是死而無憾,區區一千兩,就想沾得龍氣,這簡直就是在侮辱陛下,草民在他們的強烈要求下,才增至兩千兩的。」
萬曆急急問道:「你為何不增加的三兩千或者四千兩?」
兩千兩你還嫌少?靠,我真tm欣賞你。郭淡訕訕道:「這...這是因為他們捐得太快了一點,待草民反應過來,席位就都已經被他們捐得。」
萬曆稍顯有些遺憾,這賬目其實還能夠再多一些的,又似在自言自語道:「想不到這些商人恁地有錢。」
張誠聽得心中一樂,你小子可別挖了個坑,將自己給埋了。
郭淡也聽得一個真切,突然心念一動,道:「不瞞陛下,其實如草民這等商人,那都是...都是被迫有這麼多錢的,並非草民所願。」
被迫有這麼多錢?萬曆聽得極為好奇,他也想被迫有錢,忙問道:「你此話怎講?」
郭淡又開始哽咽了:「因為...因為我們實在是有錢沒地方去花,平時掙了那麼丁點錢,全都只能存着,這回還是多虧陛下,給了他們一個花錢的機會。」
「有錢沒地方花?」萬曆更是納悶了,他還是頭回這種說法。
「這是真的。」
郭淡點點頭,道:「因為朝廷對於我們商人有着諸多限制,其中都還包括車馬衣冠,陛下不妨想想,這一個人的衣食住行都給限制了,哪裏還有花錢的地方,而商人又是天生逐利,一天到晚就是在掙錢,而掙得錢又花不出去,只能放在家裏。」
說到此處,他長嘆一聲:「唉...草民如今可算是知道,陛下為何會如此缺錢了。」
「都讓你們商人給賺走了。」萬曆立刻說道。看郭淡的眼神,漸漸的從欣賞變成幽怨,原來弄了半天,你才是罪魁禍首啊!
「咳咳咳...當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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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由衷地說一句:祝您生日快樂!真心希望您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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