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行他們在得令之後,趕緊宣佈由於解除衣冠車馬的限制有着諸多爭議,就暫時擱置。
那些言官御史聞之,頓時是開心不已,這可是屬於他們的勝利,至少他們是這麼認為的。
但是四大官牙可是開心不起來了。
蔣家。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蔣世友道:「前兩日不還說這車馬衣冠的限制,這回是必定會解除的麼?」
趙豐源略顯慌張道:「這我也不清楚,當時上面是這麼說得,不少王公貴族也也都在囤積綢緞,這應該不會是假的。」
「既然不是假的,那如今又是怎麼回事?」蔣世友納悶道。
熊鋒面色凝重道:「現在不是爭論這個時候,我們得想辦法解決那一萬五千匹綢緞,我們手中本來囤積着不少綢緞,根本就不需要這麼多綢緞。」
這時,一個管家快步入得堂內,「老爺,綢緞價格已經下跌一分。」
「一分?」
蔣世友大驚失色,道:「這怎麼可能,當初漲都沒有漲一分。」
那管家道:「這是因為外面有傳言,朝廷將會嚴格執行車馬衣冠的限制,並且還會派錦衣衛逮捕那些違規之人,故此大多數人都在出售綢緞。」
此話一出,蔣世友他們趕緊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服飾。
一刻鐘後,他們四人換上布衣重新回到大堂。
要是讓錦衣衛逮着,可就是九死一生啊!
這真不是開玩笑的。
「我們是以高出四厘的價格收購那一萬五千匹綢緞,如今再出手的話,哪怕立刻全部賣出,我們也得虧損五千兩左右。」熊鋒道。
趙豐源道:「但問題是如今想要出手只怕是非常困難的。」
毛深道:「我們只是付了五千兩,我們可以將貨退了回去,相信以我們四人的威望,那些蘇杭商人可不敢輕易得罪我們。」
蔣世友擺擺手,道:「幾千兩而已,咱們平攤下來,也不是很多,咱們犯不着得罪蘇杭那些商人,況且,木材這邊所得利潤,可是有好幾萬兩啊。」
「老爺,老爺,大事不好了。」
只見一個五十歲左右的掌柜,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喘着氣道:「老爺,大事不好了。」
蔣世友直接站起身來,道:「又出什麼事呢?」
那掌柜的道:「就在方才,郭淡突然宣佈終止與陳平的合作契約,他們將會花錢租下徐繼榮的流民營,改造成賽馬場。」
四人聞言,不免大驚失色。
「流民營?」
蔣世友道:「那流民營如何改造成賽馬場?」
熊鋒道:「這不可能,就算要改造賽馬場,他們也沒有木頭。」
那掌柜的道:「據說他們已經租下周邊所有的村落,將那些百姓的房屋改造成茶肆、酒肆,他們還將一座寺廟改造成獎池廳。」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蔣世友連連搖頭,突然,他大步往外面走去。
趙豐源、毛深、熊鋒他們也趕緊跟了出去。
然而,他們現在連馬車都不敢坐,只能坐着敞篷驢車,頂着寒冷刺骨的北風,趕往南城外的流民營。
但是如今他們可是顧不得寒冷。
來到流民營,當他們看到眼前的景象時,不免是呆若木雞。
只見前些天還亂糟糟的流民營,如今已經變成一個賽馬場,根本就看不到一絲流民營的樣子。
而且還有着數百工匠在那裏敲敲打打的。
流民營周邊的村落,也全都是人,處處冒着熱氣,應該是在蒸煮着什麼,這又不是吃飯的時辰,難道這些百姓都發達了嗎?
「這是一個陰謀。這是郭淡的陰謀。」
熊鋒眼球佈滿着血絲,咬牙切齒道。
如今這一眼望去,不難看出這肯定精心挑選出來的。
徐繼榮賣得這塊地特別平,將周邊雜物一掃,便是一個賽馬場,不僅如此,周邊還都是一些小山丘,就如他們現在站着的位子,整個賽馬場的動靜淨收眼底,反而可以容納更多的人觀看比賽,這體驗感遠勝過那邊那個賽馬場。
再加上周邊有着不少村屋,只要稍一改造,是可以容納很多很多人的,根本不需要木頭建設。
「完了!完了!」
蔣世友往後退得兩步。
那些綢緞只是三萬兩,但是木材可就不是這個價,他們是以三分之一的價格,收購了市面所有的木材,要全給的話,可就是一筆巨款,這四人平攤下來,也夠他們喝一壺的。
其實他們沒打算全要的,因為郭淡也不需要這麼多木材,他們跟那些大木材商是有協議的,高價做完這筆買賣,再給他們一筆錢,然後將剩餘的木材退給木材商。
木材商當然是願意的,如果他們去賣的話,木材的數量不會變多的,還會被陳平壓價,反正四大官牙也付了三分之一的錢給他們,怎麼都是穩賺不賠的。
他們四人是萬萬沒有想到,在他們盯上郭淡之前,郭淡就已經盯上他們,在郭淡的計劃中,首先第一步,就是要將他們全部剷除,而且這是必走的一步,否則的話,郭淡的任何行動,都將會被他們限制,風險太大了。
要知道他們四個可都是有着官府的背景,而郭淡又得罪了不少官員,就好比這回,當他們開始針對郭淡時,朝中很多勢力都是支持他們,如果這回不是郭淡自己挖的坑,那郭淡可就非常麻煩。
所以郭淡要在自己有大動作前,先將他們給解決了,為此他可是花了很多功夫,他可也是砸了幾萬兩進去對付他們
.
「郭校尉,你早就該選擇這裏,這裏可是比那邊好多了,那邊路程遠還不錯,什麼都沒有,而這裏的話,雖然簡陋了一點,哈哈,但至少有個歇腳的地方。」
前些天還要打要殺的蔣千戶摟着郭淡,是哈哈大笑道。
「蔣千戶言之有理,這裏可真是好太多了,出門就到了,我覺得可以天天舉辦馬賽。」
「至少三天可以舉辦一次馬賽。」
.
這些馬賽的忠實粉絲,聽得這個消息,立刻便趕了過來,一看便深深愛上了這裏,這就是一個天然的賽馬場,離城裏又近。
郭淡只是笑而不語。
「賢侄,賢侄,你來評評理。」
聽得一聲嚷嚷,只見周豐與曹達這對冤家面紅耳赤的走了過來。
「賢侄,我先來的,那些房屋是我已經看中的,理應租給我。」大戶出身的周豐,此時也是激動的口沫橫飛,跟潑皮沒有什麼區別。
曹達哼道:「你先來的又如何,你又沒有與賢侄談妥,這契約都沒有簽,自然是不能作數的。」
「曹達,老子可是忍你很久了,你可別得寸進尺。」
周豐擼起了袖子。
曹達一看你老小子敢擼袖子,趕緊擼起袖子,道:「是要打架麼,行,誰打贏了就歸誰。」
「二位,二位。」
郭淡趕忙攔在中間,道:「二位跟我可都是老交情,我可不想掙你們的錢,如果你們爭執不下,那只能價高者得,但是我勸你們還是私下協商。」
曹達、周豐可都是非常精明的,倘若價高者得,肯定會超出他們的預期,默默的放下衣袖來,然後默默又走到一邊去。
蔣千戶好奇道:「他們在爭什麼?」
郭淡嘆道:「就是幾間村屋而已。」
「村屋?」
蔣千戶愣了下,又舉目四顧,指着周邊那些破破爛爛的村屋,「就是那些村屋?」
郭淡點點頭。
大家一陣無語。
周豐、曹達可都是京城有名的富商,如今卻為了幾個村屋爭得要動手然而,他們發現不少人已經打了起來,甚至有兩人一邊打着,一邊從山坡滾了下去,好幾個人去拉,可都拉不開。
這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此時此刻,可就不能講客氣,因為這馬賽往這裏一放,這裏可就是黃金地段,周邊的房屋租金,瞬間超過馬市街,雖然一個月大概也就是用個八天,下注一天,比賽一天,但是這八天的客流量可是無法想像的,關鍵這周邊也沒有地方可去,只能坐在周邊的房屋內,這真是肉眼可見的利潤啊。
而這周邊的百姓,是一夜之間從貧農到小康,郭淡不僅以高價租下他們的房屋,還給予他們一些攤位在這裏做買賣,光今日的收入,就已經超過他們一年所得,因為馬賽的忠實粉絲都跑來了,他們在這裏得吃吃喝喝,是供應不求啊。
現在周豐他們還未進場,如今這些賣餅、賣茶的都是原本住在這裏百姓。
河對岸的百姓,看到這裏,想死的心都有了,就這幾步路遠,真是天堂和地獄的分別。
這時,一輛馬車緩緩至此,只見徐夢晹從馬車上下來。
「這麼熱鬧?」
徐夢晹瞧着人山人海,不免一驚。
忽然,幾道人影閃現到他的身旁來,還未看清來着,就聽得一個笑聲道:「興安伯,咱們徐張兩家那可是世交,這包間可不能沒有老夫的份。」
徐夢晹偏頭一看,見是一個鬚髮黑白參雜的老者,趕忙道:「哎呦!英國公。」
這老者正是英國公張元功。
另一邊又響起一個聲音,「興安伯,咱們可也是世交啊!」
徐夢晹又將頭轉過頭去,驚道:「成國公。」
此人正是朱立枝他老爹,成國公朱應楨。
身前聽得有人道:「興安伯,你可別忘記,當初那些人彈劾你的時候,我可是支持你的,你不能忘恩負義啊。」
徐夢晹往前一看,「襄城伯。」
這人正是襄城伯李成功,李守錡他老爹。
「你們在說什麼?」徐夢晹都是懵的。
張元功道:「你難道不知道麼,這賽馬場的包間,可都在你那寶貝孫兒手裏,老夫若去找他,未免就有些以大欺小,這事還是得你來安排吧。」
「賽馬場?包間?以大欺小?」
徐夢晹越聽越糊塗了,心裏又在犯嘀咕,這小子又做了什麼出格的事。
這時,徐茂突然道:「老爺,小少爺在那邊。」
「在哪?」
徐夢晹舉頭望去,只見徐繼榮身着一件極為顯眼的紅色的斗篷,被一群公子哥簇擁着,站在一個小山坡上面,指點江山,怒火騰地一下就上來了,咆哮道:「榮兒。」
「誰在叫我。」
徐繼榮左右張望着,突然看到徐夢晹,趕忙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爺爺,你咋來呢?」
要知道是這情況,老夫才不來了。徐夢晹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徐繼榮道:「這事說來可都怪淡淡。」
「又是那小子。」
徐夢晹雙目一鼓,心想,我們爺孫總有一日會被他害死去。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要跟咳咳,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先說清楚,我聽說你將這流民營租給了郭淡。」
徐繼榮懊惱道:「就是這事,孫兒本來是買下這地是為了做善事的,可是淡淡非得租下我這塊地,還說什麼一個月給我一千兩的租金。」
「一個月一千兩的租金。」
徐夢晹驚呼道。
張元功、李成功這些國公、伯爵皆是吸得一口冷氣。
這是什麼鬼租金,又低頭看了看,這地下有金子麼。
就這塊地以前都有沒有人要,既沒有交通,又不能種田,一個月一千兩,是銀子貶值了麼。
徐繼榮道:「是呀,可是咱們徐家缺這點錢麼,孫兒是不想租的,孫兒只是想做善事,不過沒有辦法,淡淡他天天給我屁股後面轉悠着,孫兒被他吵得實在是受不了,才答應租給他的。」
敗家子!敗家這是在敗家麼?
李成功臉上一片迷茫,我兒子這麼精明,可從未賺過這麼多錢,而這敗家子,卻能夠賺這麼多錢,這天理何在啊。
徐夢晹嘴角直抽抽,恨不得一耳光扇過去,搞難民營得花多少錢,如今一個月租金一千兩,你還不想租,忍着怒火,笑呵呵道:「榮兒你一片善心,爺爺也是非常支持你的,但是既然已經租了就沒有可說的,爺爺想知道,你的這些爺爺叔叔提到的包間又是怎麼回事?」
徐繼榮嘻嘻笑道:「這都是因為孫兒也喜歡看馬賽,所以在跟淡淡談得時候,賽馬場周邊的那十幾個小山坡,孫兒可都沒有租給他,尋思着在那裏建一些大包間,以後孫兒就能夠跟爺爺,哦,還有姑姑,從不同的角度看比賽,可是過癮的很吶。」
「榮兒。」
張元功極為不滿的看着徐繼榮,「你們徐家就你一個九代單傳,哪需要這麼多包間,還不同角度,真是豈有此理,你張爺爺可是兒孫滿堂,多弄兩個大包間給張爺爺,可也坐得下。」
李成功頻頻點頭道:「英國公說得是,你們徐家一共也就三口人,一間小包間就夠了,我看都不用,都租出來算了。」
徐夢晹差點噴血,這人艱不拆,咆哮道:「三口人又怎樣,老夫還就喜歡從不同角度看比賽,那些包間可都是我老徐家的。榮兒,咱們一間也不租。」
徐繼榮直點頭道:「孫兒知道了。」
張元功哼道:「你們徐家就三口人,能佔多少地,擠一擠可也是老夫佔便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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