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一諾牙行。
「老弟,今日我又聽說在兩淮那邊,有不少人要對付你們一諾牙行!」
大地主孫賀天來到牙行,向寇義通風報信。
寇義心中一凜,嘴上卻是笑道:「孫老哥,看到他們,老弟倒是想起了一個人啊!」
孫賀天問道:「誰?」
「就是老哥你呀!」
寇義笑道:「當初我家姑爺下南京的時候,你們可沒少給我家姑爺添堵,但結果又如何?而那些個鹽商,根本不能跟孫老哥您相提並論,他們不過就是一群跳樑小丑罷了,我家姑爺那是嫌路太遠了,懶得跑那邊跟他們較勁,真要將我家姑爺激怒了,可有他們好受的。」
「那是,那是。」
孫賀天連連點頭道。
關於郭淡的手段,他可是比誰都清楚。
寇義又問道:「老哥,你那莊園現在如何?」
孫賀天笑道:「托老弟的福,可是賺得不少,難怪開封府的大地主都搞什麼大農場,如今三元他們都在想辦法將自己佃農轉成僱農。」
寇義道:「早就該這麼幹了,以前佃農還能抵抗一下天災,如今有我們一諾保險在,你們怕什麼。」
「言之有理啊!哈哈哈!」
在南京,支持郭淡的是大有人在,不管是那些大地主,還是那些富商,經過上回貨幣危機,他們跟郭淡已經緊密聯繫在一起。
......
一諾街。
只見周豐等一群大富商站在一諾街上,個個面色顯得極為焦慮。
「我就說了,這一諾幣是行不通的,不少官員可就指望着那火耗稅去養小妾的,這不是斷人家的財路麼。」
周豐十分激動地說道。
曹達道:「你有這麼說過麼?」
周豐道:「我怎麼沒有說,只不過...只不過陛下都下了聖旨,那我當然相信。」
秦莊道:「你也知道陛下都已經下了聖旨,那這事就是板上釘釘,跑不了得。」
周豐嘀咕道:「陛下也經常收回聖旨啊!」
陳平道:「你們看? 胡老三來了,問問他吧。」
只見胡渡、許寒二人走了過來。
周豐問道:「胡老三,這到底是啥情況?」
胡渡笑道:「各位放心? 這跟一諾幣倒是沒有關係? 這都是放貸引起的? 是有人聽說錢莊將會低息放貸,故而才去錢莊鬧事,郭顧問為避免有人散播謠言? 藉機鬧事? 故而才先暫緩在其它州府發行一諾幣。」
秦莊點點頭道:「原來是這麼回事。」
許寒道:「其實這也怪我們,是我們要求放貸的。」
周豐嘖了一聲:「你們不懂就別亂出主意,這回好了? 引起了眾怒? 還將我們給連累了。」
胡渡、許寒相覷一眼? 甚覺委屈? 他們是要高息放貸? 低息放貸那可是郭淡的主意啊!
但如今得捍衛老大的英明神武? 這鍋只能他們來背。
胡渡點點頭道:「周員外說得是,目前錢莊方面也會進行調整,暫時不會開放放貸的業務得。」
曹達道:「可是這麼一來,會不會讓人以為,只要找幾個流氓去錢莊鬧事? 錢莊就是讓步。」
許寒道:「放貸這種事? 陛下也不好支持郭顧問? 但是一諾幣、一諾保險可都是為百姓着想? 同時又減輕國家負擔,他們要敢以此為由鬧事,那郭顧問就絕不會善罷甘休得。」
周豐他們相互用眼神交流了一番? 然後稍稍點了點頭。
郭淡的應對策略就是死鴨子嘴硬,雖然一直在被打,但嘴裏絕不認輸,不是哥慫,只是哥還沒有出手。
鑑於前幾回郭淡表面上都是後發制人,故此在郭淡還沒出手前,他們還都比較淡定。
郭淡定藏着後招。
殊不知郭淡現在也很難熬,他的策略就是以眼還眼,但這得看肥宅的意思。
......
一諾牙行。
「郭顧問,這事不能怪在我們頭上,我們柳家可也是受害者!」
柳承變在郭淡面前,是一臉委屈地說道。
「我明白。」
郭淡點點頭,笑道:「我們的合作暫時先停一停吧,一諾保險也會進行調整得,另外,我們牙行會賠償醫藥費給你們的人。」
柳承變忙道:「那倒不用,你們能夠將這買賣交給我柳家,我們柳家非常感激,我此番來只是向你們解釋,不是我們的人沒有完成任務,而是因為其它原因,導致我們的人無法丈量土地。」
「明白,明白。」
郭淡點點頭。
一諾保險是不負責丈量土地的,在這方面他一直都是柳家合作,但是近日柳家在合肥、徽州等地丈量土地時,遇到當地大地主的阻止,並且打傷了不少人。
這任務根本無法完成,故此柳承變趕來跟郭淡他們解釋,不然根據契約的話,他們可是要賠償一諾牙行。
柳承變走後,寇涴紗道:「夫君,你打算怎麼辦?」
對方明顯是在變本加厲。
郭淡道:「我們現在也只能等陛下那邊出結果,如這種事沒有陛下的支持,我們是不可能成功的。」
寇涴紗道:「但是這會不會影響已經跟我們簽訂契約的州府?」
徐姑姑搖搖頭道:「這應該不會,畢竟這兩年,我們已經針對一些受災得州府,給予足夠的賠償,在京城以南到南京之北,一諾保險得到不少百姓的擁護,他們即便要鬧,也不會借一諾保險鬧事。」
郭淡道:「我已經傳信劉藎謀,讓他立刻去景德鎮,先穩住那邊的局勢,等我騰出手來,再去收拾他們。」
徐姑姑聽得微微蹙眉,道:「我聽說榮兒跟劉藎謀在一起。」
「什麼?」
郭淡睜大雙眼道:「小伯爺跟劉藎謀在一起?」
徐姑姑點點頭。
郭淡急急道:「你趕緊讓我那岳父大人寫封信叫小伯爺回來,外面太危險了。」
徐姑姑好氣又好笑道:「你不是一直都很相信榮兒的嗎?」
郭淡欲哭無淚道:「可我們京城雙愚缺一不可啊!」
是他缺不了你吧。徐姑姑稍稍瞪了郭淡一眼,又道:「回去我就跟爹爹說,但...但如果你那封信先到劉藎謀手裏,就不一定叫得回。」
「天啊!」
......
戶部!
「李侍郎,你可聽說了蘄州發生的事?」
張鶴鳴急匆匆來到戶部,向李三才問道。
李三才道:「你說得可是有關一諾錢莊被人搗亂的事?」
「正是。」
「昨日我便知道了。」
「是嗎?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張鶴鳴問道。
李三才冷笑一聲:「還不是因為一諾保險讓那些大地主難以再趁虛而入,兼併百姓的田地。」
張鶴鳴點點頭道:「原來如此。」說着,他詫異看了眼李三才,今兒李三才怎麼為郭淡打抱不平了。
李三才也察覺到他的眼神,長嘆一聲:「不瞞張御史,這些天我閒着無事,於是查閱了近兩年來戶部的賬目,也真不怕你笑話,我這戶部侍郎什麼都沒有做,這戶部的賬目就比往年多餘出百萬兩之多。」
張鶴鳴驚訝道:「這是怎麼回事?」
李三才道:「鈔關歸陛下之後,戶部再也不用負擔河道治理,每年可就能夠省出好幾十萬兩,一諾保險出來之後,許多的地方天災也不用我們戶部支出,這裏又省出幾十萬兩,自寧夏被郭淡承包之後,軍餉也少了幾十萬兩,加在一起足足上百萬兩之多啊!你說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張鶴鳴聽得是目瞪口呆。
李三才道:「還是顧先生看得清楚,不能以人論人,不能以人論事,當以事論人,事實已經證明郭淡做得很多事確實利國利民,且是我們無法做到的。」
說到這話時,他的眼神卻是充滿着矛盾,他心有抱負,望能在戶部大展身手,可事實是他什麼都沒有干,這戶部的情況已經漸漸轉好。
他現在非常困惑。
......
關於一諾錢莊被沖毀的消息,很快也傳了出來,聰明的官僚們立刻意識到這事是可以操作的。
這錢莊被搗毀,郭淡到底是受害人,他們當然不會拿這事出來說。
他們對此事是隻字不提,但是他們卻在彈劾郭淡與邊軍勾結的奏章中,又添加了許多內容,他們將邊軍將領欺壓百姓的事轉移到郭淡身上。
邊軍將領欺壓百姓,那是肯定是有得,證據確鑿,都沒得辯。
這天下烏鴉一般黑。
根據他們的理論,郭淡與邊軍勾結,那麼欺壓百姓,郭淡肯定也有份。
這無疑是在隱射那邊錢莊被百姓沖毀一事,乃是因為一諾牙行到處欺壓百姓,引起民怨,為將來彈劾郭淡做準備。
這招可真是非常陰險。
若萬曆還讓這事繼續發酵,各地地方官府就都會上奏彈劾郭淡。
這謊言說多了,那也會成為真理。
一諾牙行將會面臨重大危機。
他們都知道,對於萬曆而言,郭淡比那幾個邊軍將官可是要重要的多,肯定是要棄車保帥。
可一旦棄車保帥,那將徹底斬斷一諾牙行和軍隊的關係。
這些官僚玩這種套路,那真是信手拈來,郭淡再學十年,也絕不是他們的對手,就好像他們玩財政是永遠玩不過郭淡。
故此從始至終,郭淡都在跟他們爭節奏。
這事的節奏完全不在郭淡這邊,不過郭淡也無所謂,因為這事不是他在主導,而是肥宅在主導,目前是肥宅的節奏。
不過萬曆也真是沉得住氣,堅決維護那幾個邊軍將官。
他要讓那些邊軍將領知道自己是支持他們的,是那些文官要對付他們。
然而,大同知府遞上來的一道奏摺,迫使萬曆必須做出決定。
奏摺上說明,遼東有一些將軍迫於朝中壓力,開始向蒙古和女真挑釁,希望借外部矛盾來保護自己。
一旦打起仗來,你皇帝可就不敢動我。
可見那些被彈劾的將軍已經沉不住氣了,這天天被人彈劾,試問誰能沉得住氣。
但這是非常危險的動作,弄不好就會演變成一場大戰。
故此以申時行為首的內閣,開始督促皇帝,此事不能再這麼拖下去,不管你是怎麼決定的,總得給個答案。
這拖着人心惶惶,邊境可能會失控的。
人家是證據確鑿,萬曆當然也不會允許邊將私養家兵,於是他「被迫」下旨,罷免遼東地區八名將官的職位,薊州兩名,宣府一名,只是鑑於他們之前立下的戰功,故而不治他們的罪。
這些將官都不是什麼大總兵,只是一些世襲的將官。
可這已經足夠了,官僚們都是喜出望外,這麼一來的話,那些大總兵自然就不會與郭淡合作,那麼就只能成為郭淡的敵人。
因為他們知道新政和一諾幣,都會傷害這些邊軍將官得利益。
然而,他們都並不知道的是,這恰恰是萬曆渴望見到得。
北郊外,一輛馬車悄然無聲向遼東方向行去。
馬車內,郭淡正全神貫注地翻閱着有關遼東的一切的資料。
這一次他沒有帶徐姑姑一塊去,因為在這個動盪的局面,他需要徐姑姑留在牙行幫助寇涴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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