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談買賣的?」
寇涴紗詫異的看着花花姐。
「當然是來找你的。」
花花姐咯咯笑道:「我可不會在這時辰來找你夫君的。」
寇涴紗不禁又看向後面進來的郭淡。
郭淡欲哭無淚道:「夫人看我作甚,我對此是毫不知情。」心想,這婦人還真不愧是青樓出身,特麼說個買賣,都給弄得有姦情似得,我也是醉了。
反應過來的寇涴紗忙伸手示意道:「哦,花花姐請坐。」
待花花姐坐下之後,寇涴紗問道:「不知花花姐有什麼需要我們牙行效勞的。」
花花姐將身子往前一湊,眨着眼道:「是這樣的,我聽說徐小伯爺的畫室與你們牙行簽訂了一份長期僱傭契約,不知是否?」
寇涴紗稍稍點頭道:「是有此事。」
花花姐激動道:「我這回來就是想與你們合作,讓小伯爺的畫室幫我春滿的歌妓畫幾幅畫。」
聽到這裏,郭淡是恍然大悟,心想,看來春滿樓生意越來越好,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這八婆的商業嗅覺還是非常敏銳的,算了,她也是職業習慣,就不跟她一般計較。
「畫幾幅畫?」
寇涴紗倒是有些不太理解。
花花姐激動的手舞足蹈道:「然後再舉辦一次畫展,專門展示我們春滿樓歌妓的畫,就是這麼簡單。」
寇涴紗稍一沉吟,又瞟了眼郭淡,然後才問道:「花花姐是想借畫展,來提升你們歌妓的名氣?」
花花姐咯咯直笑,道:「妹子真不愧是我京城的大才女,這麼快就明白過來。咯咯......。」
昨日畫展究竟發生了什麼?寇涴紗沒有料到會來這麼一筆買賣,以前也從未有人這麼幹過,這一時拿不定主意,於是道:「這事我還得去問一聲小伯爺,畢竟畫畫方面,可不是我們牙行在負責。」
「這樣呀!」
花花姐略顯有些失望,道:「行,那就這樣,不過你得記着,我可是第一個來的。」
言下之意,萬一有別的青樓來找你,你可得先來後到。
寇涴紗微笑的點點頭。
「那我就先走了。」
花花姐站起身來,突然想起什麼似得,又衝着郭淡笑道:「郭公子,記得......。」
話說一半,她趕緊閉嘴,又心虛的瞟了眼寇涴紗,然後訕訕離開。
忍住,忍住,這不過是她的職業習慣,職業不分貴賤,我要尊重,我要尊重。郭淡趕緊深呼吸幾口氣,平復自己憤怒的心情。
「夫君,昨日畫展究竟發生了什麼?」寇涴紗向郭淡問道。
似乎對於郭淡上青樓,倒不是很在意,其實郭淡每回去春滿樓,她都也知曉,因為郭淡每次都是喝得酩酊大醉而歸,但她從來沒有給過郭淡一丁點臉色看,她可沒有資格去在意這些,故此她也從來不過問,其實寇守信都不好意思在這事上面訓斥郭淡。
「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就是那些嘉賓都非常喜歡那些畫中的女人,我不是跟夫人你說過麼。」郭淡當然知道這是為什麼,但是他覺得不需要告訴寇涴紗,若這也想不到,那真該打屁股了。
一旁的寇義小聲提醒道:「大小姐,如今咱們牙行的生意可不是很好,這可不能放過呀。」
寇涴紗點點頭,又向郭淡道:「夫君,勞煩你去問小伯爺一聲。」
正當這時,一個學徒在門外稟報道:「大小姐,百花樓的飄兒姐求見。」
「百花樓?」
寇涴紗不自覺的又看向郭淡。
郭淡忙道:「這我真沒有去過。」
片刻後,只見一個徐娘半老的婦人走進來,「呀!郭公子也在啊!你可是許久沒來我百花樓玩了。」
「......。」
郭淡生無可戀的看着她。
飄兒姐也沒有再搭理他,因為郭淡在她的印象中,就是如今這樣,呆呆的,愣愣的。
不用說,這飄兒姐來的目的與花花姐是一樣的。
她剛走,那學徒又在門口道:「大小姐,城東弄潮樓翠兒姐求見。」
郭淡都已經懶得去想,直接用帕子蓋住了臉。
寇涴紗瞟他一眼,緊緊地抿了抿唇。
「咦?郭公子也在,你可是許久.......。」
「你不是吧,我都已經蒙着臉了,你也看得出?」郭淡激動的跳起來。
翠兒姐掩唇咯咯笑道:「你以前經常來弄潮樓玩,我翠兒姐若是連這點眼力都沒有,那還開什麼青樓呀!」
「......我去外面透口氣。」
郭淡生無可戀從後門走了出去。
翠兒姐好奇道:「郭公子這是怎麼呢?」
寇涴紗莞爾道:「我想可能是因為我在坐在這裏吧。」
翠兒姐眨了眨眼,這才想起,寇家千金乃是郭淡的妻子,頓時一臉尷尬,道:「抱歉,抱歉,其實郭公子也很少去我那裏玩,他真的...真的很久沒來了。」
那邊郭淡出門就是一腳飛起,將門邊上的竹簍給踢飛,心想,這郭淡原來是這麼風流,京城的青樓都跑了個遍,我還真特麼誤會他了。
因為那些記憶本不是他的,很多都是促發性的,只有遇到人和事,他才能夠想起來,可想而知,如今他腦子裏滿是那鶯鶯燕燕.....。
之前郭淡是鬱郁不得志,因為他認為自己是懷才不遇,而且寇涴紗雖然平時對他非常尊重,但是沒有做到一個妻子對於丈夫的關心,是一點都沒有,他去青樓其實不全也是為了身體需求,更多的他需要女人對他的讚美和崇拜,以及關心。
郭淡作為一個男人,當然也能夠理解之前的郭淡,如今他既然變成了郭淡,這好的不好的,他都得接受,故此等到翠兒姐走了之後,郭淡又回到屋內,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老子就是去逛青樓了,你想怎樣?
寇涴紗似乎真的沒有在意,都沒有提這事,妻子如此,也真不知該喜該憂。
「大小姐,城西綢緞在的秦員外來了。」
寇涴紗微微一愣,忙道:「快快有請。」
只見一個身材高瘦,留着山羊鬍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此人正是京城有名的綢緞商人,秦端。
寇涴紗欠身一禮,道:「晚輩見過秦叔叔。」
郭淡也趕忙起身拱手一禮。
「呵呵,你們無須多禮。」
「秦叔叔請坐。」
秦端坐下之後,道:「賢侄女,今兒叔叔登門造訪,是有一事想托。」
寇涴紗問道:「不知秦叔叔有何事需要晚輩效勞的。」
秦端輕咳一聲,道:「聽聞小伯爺的畫室與你們牙行簽訂了一份長期的僱傭契約,買賣上的事,都是你們牙行在幫忙。」
難道又是......。寇涴紗點點頭道:「是有此事。」
「那就好。」秦端點點頭,又道:「我來此是希望,將來那些畫妓所穿的衣服,以及所需的畫絹都由我們綢緞莊來提供,衣服我們可以免費提供給你們,至於絹布的話,如果量少我們也可以免費,量多的話,價錢也是好商量的。」
他們來牙行,一般很少拐彎抹角,有事說事。
果然如此。寇涴紗真的沒有任何準備,只能拿出方才那套說辭來應付,因為三劍客和牙行對此事,都沒有過任何商量,也沒有想到,之前也從來沒有發生過,她也不敢擅自決定。
秦端也是稍顯失望的離開。
寇涴紗又再向郭淡問道:「夫君,昨日畫展真得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真得沒有。」
郭淡直搖頭道。
「大小姐,城南四寶店的張員外求見。」
這四寶店可是馬市街最大的一家書具店。
寇義道:「大小姐,老張肯定也是為畫展一事來的。」
寇涴紗又看向郭淡,都不用她問,郭淡便欲哭無淚道:「真得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寇涴紗道:「夫君誤會了,我是想說,為了避免夫君你來回跑,夫君還是晚點再去早小伯爺商談此事。」
......
金玉樓。
「小傑,這邊,這邊。」
「傑弟,你可真是等苦了哥哥,待會可得罰你喝上一杯。」
......
關小傑一臉得意洋洋,瞅了他們一眼,道:「今兒是誰家有喜事麼,還特地請我來吃飯。」
「要有喜事,自然也是小傑你啊!」
「我?」
關小傑道:「我有什麼喜事?」
「你昨日參加了畫展,這還不算喜事麼。」
「來來來,快與哥哥說說,這畫展好看麼?」
「聽說你們還得到一冊畫冊,可有帶來?」
「哈哈!」
關小傑哈哈一笑,指着他們道:「就知道你們是為此事而來。」說着,他手往邊上一身,「拿來。」
「是。」
只見一個隨從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個精明的木盒上前來,打開來,粉紅的捲軸,透着一股騷味。
大家立刻圍聚過來。
「別亂碰,這可是寶貝,我可告訴你們,世上就只有一百冊,多一冊可都沒有,而且也不可能再有。」關小傑那傲嬌的小表情,讓人有一種扁他的衝動。
......
櫃枱那邊,周豐看着關小傑他們,向掌柜的問道:「他們在說什麼?」
「還能說什麼,定是在討論昨日小伯爺舉辦的畫展,老爺有所不知,這都已經是第四波了,昨日去參加畫展的人,今兒可真是出盡風頭,這些公子哥可都是輪着請他們吃飯,咱們酒樓的生意都因此好了不少。」
「是嗎?」
周豐好奇道:「這畫展辦得如此成功?」
那掌柜點點頭,道:「如今看來,確實非常成功,而且,寇家這回可算是起死回生。」
周豐道:「此話怎講?」
「因為先前小伯爺僱傭寇家牙行來負責畫室買賣方面的事宜,如今畫展取得如此成功,不少人想與畫室合作,都跑去寇家牙行打聽。」
周豐聽罷,陷入沉思之中。
......
正午時分,徐夢晹從太僕寺出來,抬頭看了眼天,呵呵笑道:「今兒天氣倒是不錯。」
揮着寬袖,慢悠悠的往皇城外走去。
「興安伯請留步。」
忽聽得一尖嗓子叫道。
徐夢晹偏頭一看,只見一個身着一個老太監手握拂塵行來,一張老臉雖然佈滿了皺紋,但氣色還算不錯,略有些駝背,身着一件紅色蟒袍,在明朝能着蟒袍者,不是首輔大臣,那就是皇帝身邊的大宦官,這蟒袍都是皇帝恩賜的,性質跟黃馬褂有些類似。
而此人就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張誠,也可以說是太監中的扛把子。
「原來是張公公。」
徐夢晹連忙拱手一禮。
張誠拂塵一擺,回得一禮,又道:「恭喜,恭喜。」
徐夢晹微微一愣,問道:「不知這喜從何來?」
張誠道:「咱家聽說令孫舉辦了一次別開生面的畫展,並且引起極大的反響,有此佳兒,自是可喜可賀之事啊!」
「畫...畫展?」
「難道興安伯不知道麼?」張誠好奇道。
「知...知道一些。」徐夢晹尷尬地點點頭,又是苦笑道:「真是讓張公公見笑了,那孽子成天胡鬧,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由他去。」說到後面,他都有一種羞於見人的感覺。
「瞧您說得,這哪是什麼胡鬧。」張誠笑得幾聲,又道:「不瞞您說,我今兒還特地是為這事來找您的,不知興安伯可否借那畫展上的畫,於我一觀。」
徐夢晹當即一臉懵逼的看着張誠,你一個太監看春...那種畫,這.....。
張誠見徐夢晹不言,又道:「興安伯若有不便之處,那就罷了。」語氣透着一絲不悅。
「不不不。」
徐夢晹如夢初醒,趕忙道:「公公說借可真是言重了,我回去之後,立刻命人將畫送來,張公公若是喜歡,那就送於公公。」
為了幾幅春宮畫去得罪當朝第一太監,腦袋摔壞也干不出這種事來。
張誠又是臉色一變,笑道:「哎呦!那怎好意思。」
徐夢晹趕忙笑道:「哪裏,哪裏,那不過是孽子他們弄得幾幅拙作而已,我本還不願意他們弄這畫展,怕他們丟人現眼,沒曾想竟能夠得到張公公的賞識,我這心裏是高興還來不及。」
這話倒也不僅是吹捧,明朝太監還真是多才多藝,這張誠管轄的仁智殿,那就是宮廷畫師工作的地方,他鑑賞畫得本事可也是一等一的,去牙行的話,絕逼是簽長期契約的那種。
「那就多謝了。」張誠還真沒有跟他客氣。
「不謝,不謝。」
徐夢晹拱拱手,心裏有些犯嘀咕,他應該不會對那些畫感興趣,難道是陛下?嗯,倒是有這個可能,自陛下親政以來,一直都有命宦官去民間搜羅詩詞、小說、字畫,他應該是要來給陛下的。這榮兒的畫展到底展示的是什麼畫?不到一天功夫,都已經傳到皇宮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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