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確定「契約體系」之後,接下來自然就是頒佈和執行。
而起因是在新鄉縣的大樹村,那麼自然也得從那裏開始。
郭淡也是親自跟着黃、徐二老來到大樹村。
在大樹村的宗祠裏面,只見黃、徐二老與一群年長得男人坐在裏面,而年輕男人則是擠在他們身後,至於女人麼,就只能站在宗祠外面。
「黃老,你的意思是,那兩個**可以繼續在外面務工?」
一個鄉民驚訝的看着黃老。
「是的。」
黃老點點頭,嘆了口氣道:「她們兩個也是沒有辦法,要再不出去務工,他們一家老小可能都會餓死,這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們不能罔顧生命,我與文彥也不忍心看到這悲劇發生在我們大樹村。」
徐老又補充道:「這些年是年年乾旱,莊稼欠收,大家過得都挺不容易的,我與黃兄商量之後,覺得也應該允許女人外出務工,貼補家用,先將日子過好。」
那些鄉民聽罷,面面相覷。
「哼!什麼為了糧食,俺看她們那兩個**就是想男人了,兩個婦人跑去汲縣,跟着一群男人中幹活,這與青樓女子有何區別,哎呦,想想都覺得噁心,就算他們八抬大轎求着俺去,俺也不會去的。」
只見一個樣貌平平的婦人,站在一旁手舞足蹈的嚷嚷道。
又有一個年長的男人道:「這先例不能開,這會壞了我大樹村的名聲,到時左右鄰居都會嘲笑我們大樹村出**。」
黃老壓壓手道:「你們先別激動,這去與不去,在於你們自己,但是宗法不再限制你們。」
那婦人又衝着大夥嚷嚷道:「這性命是小,貞德是大,誰若去那邊,那便是**。」
又有一個婦人站出來道:「曾姐說得是,咱們大樹村的女人就是寧可餓死,也不能壞了咱們大樹村的貞德。」
其餘人也都是竊竊私語,點着頭,似乎非常贊成這兩婦人的說法。
這些婦人從未邁出過大樹村,自小就被灌輸三綱五常的思想,她們的思想是非常愚昧的。
黃老回過頭去,看着站在角落裏面的郭淡,好似說,你也看見了,這可不是我在慫恿她們不去,是她們自己不願意。
郭淡只是微笑的點點頭,表示非常理解。
吳觀生笑嘻嘻道:「郭淡,看來你的如意算盤要落空了。」
郭淡呵呵道:「稀奇吧。」
吳觀生愣了下,旋即哼道:「有啥稀奇的,我看其它鄉也會如此,你這根本就行不通。」
郭淡對此只是笑而不語。
又聽那黃老道:「好了,好了,老夫已經說了,這去與不去,在於你們自己,不去也別在這嚷嚷,以往我們大樹村遇到災難,不也許多鄉民被迫離開這裏,出外尋找生計,老夫再次申明,這宗法是不會再限制你們外出務工,並且還會為你們提供幫助。還有一件事,就是關於交稅。」
他又將稅務改革告訴鄉民。
吳觀生聽着這黃老一直都強調那些好處都是自己爭取來的,而對郭淡幾乎是隻字不提,又低聲道:「郭淡,他們都將功勞往自己身上放,對你可是隻字不提。」
「無所謂。」
郭淡笑道:「以德服人,是他們擅長的,我還是喜歡以錢服人,這種名聲對於我而言,反而是一種負擔,畢竟我是一個商人,而不是一個君子。」
忽聽得一個男人道:「也就是說,我們去務工的話,都不用交稅?」
黃老笑着點點頭道:「是的,你們的稅,將會由僱主承擔,在契約中,將會寫明這一點的,倘若你們賺不到錢,是連稅都不用交。」
眾人聞言,皆是呆若木雞,只覺自己是在做夢。
這時,陳旭升擠開人群,來到郭淡身邊,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郭淡點點頭,然後悄悄來到黃老身邊,小聲道:「黃老,這裏就麻煩你了,我回縣城有點事。」
「行,你去吧。」
「告辭。」
出了大樹村,郭淡乘坐馬車,直接去到新鄉縣城的府衙。
只見府衙中,站着幾個身着儒衫的書生。
那幾個書生見得郭淡來了,其中一個問道:「你就是郭童生?」
語帶諷刺。
「是的。」郭淡點頭笑道:「你應該就是那陳秀才吧?」
那書生昂首道:「在下正是。」
秀才在童生面前,能不傲嬌嗎。
郭淡笑道:「聽說你們不願意進入訴訟院,這是為什麼?」
陳秀才道:「我且問你,你是不是因為我們曾幫你說過話,故而才讓我們進入訴訟院?」
郭淡反問道:「這有什麼問題嗎?」
其實很多反對郭淡的書生、士大夫,都已經去了彰德府,或者開封府,因為他們無法生活在一個商人管理的地區。
他們覺得這是一種屈辱。
留下來的讀書人,多半都是支持郭淡的,只有少數是為了繼續跟郭淡對抗,而訴訟院是郭淡負責挑選人選,他也非常乾脆,當時誰支持他,他就讓這些讀書人進入訴訟院。
陳秀才道:「我們當時為你說話,乃就事論事,我們不想衛輝府毀於一旦,也不想衛輝府的百姓生活在饑寒交迫中,以及那些大地主所作所為,令我們感到非常失望,並非是想巴結你,從你這裏得到好處,如果你是。」
不等他說完,郭淡便道:「你們當時不支持又怎樣?」
陳秀才錯愕的看着郭淡。
郭淡笑道:「我可沒有讓你們支持我,在衛輝府的讀書人中,你們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你們支不支持,我都能取得成功,別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你們在我眼裏,什麼都不是,我更加不可能報答你們,倘若街邊有個人嚷嚷一句,『郭淡天下第一帥』,那我是不是也得給他幾十兩作為報答,我可沒有這麼傻,你們就別自作多情了。」
幾個書生別郭淡揶揄的滿臉通紅。
陳秀才一張白淨的臉,紅得跟猴子屁股似得,激動道:「那你為何指名我們進入訴訟院?」
郭淡道:「當然是因為你們曾支持過我,普遍來說,如你這些讀書人是不可能支持一個商人的,你們的支持雖然對於我而言,無關緊要,但至少可以證明你們還算是明事理的,可以做到公私分明,不畏強權,不為利益所動。
而訴訟人要求的也就是正直、公正、公平,我只是覺得你們合適,這就是唯一的原因,如果你們覺得自己不能勝任,那我當然不會強求你們,離了誰太陽都會照常升起的,你們自己好好想想,我還有事,就先失陪了。」
言罷,他便起身離開了府衙。
陳秀才他們面面相覷。
留下來的陳旭升當即嚷嚷道:「你們倒是給句話,不願意就走人,早知他是這意思,我才不會為你們幾個跑來跑去,真是豈有此理。」
陳秀才瞧了眼陳旭升,哼道:「我們絕不會讓衛輝府的司法全都落到你們錦衣衛手中。」
陳旭升一翻白眼,將契約扔在桌上,然後就走了出去。
郭淡才不願意將精力投入在這上面,他將規矩定下來就行了,這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他的「契約體系」是從利益總誕生出來的,只要利益出現,那體系自然就會普及開來。
從府衙出來之後,他又去到新鄉縣的官窯,如今這官窯本該繳納的瓷器,已經被折算成稅,而稅已經被郭淡承包下來,這官窯自然也屬於郭淡的,而如今郭淡又將這官窯租給了段長存。
並且將規模擴大了十倍,還配有一個專用碼頭。
待郭淡來此之後,只見已經有一些工匠在這裏忙碌着。
「怎麼樣?」
郭淡向段長存問道。
段長存點點頭道:「這本是官窯,自然也不會差,瓷土也比較豐富,只不過,還是不如汝州的好。」
這河南是八府一州,而這一州就是汝州,而汝州的瓷器是非常有名的。
郭淡呵呵笑道:「我並不這麼覺得。」
段長存詫異道:「難道賢侄還懂得燒瓷?」
「我連瓷窯都從未進去過。」郭淡搖搖頭道。
段長存疑惑的看着郭淡。
你不懂,你還瞎逼逼。
郭淡笑道:「我雖然不懂燒瓷,但是我懂得做買賣,你有兩個優勢,是汝州沒有的。」
段長存忙問道:「哪兩個優勢?」
郭淡笑道:「第一個優勢,就是衛輝府,一旦作坊都集中在這邊,那麼對於容器的需求將是巨大的,這已經給予你一個非常好的基礎,你能夠輕鬆的獲得大量的訂單,擁有足夠的本錢去研發更精美的瓷器。然而,這些商品將會被運送到全國各地,那麼你的瓷器也必將去往全國各地,只要做得非常具有特色,那麼你的瓷器自然也就會聞名全國。」
段長存點點頭,他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故此他是毫不猶豫的拿下衛輝府最大的瓷窯,道:「那第二大優勢呢?」
郭淡道:「就是五條槍,正如我說得,只要你做得非常有特色,你的瓷器必定聞名全國,因為你具有地理上的優勢,而五條槍的畫是一種獨一無二的畫,如果你能夠將五條槍的畫融入在你的瓷器中,那麼你的瓷器也將會成為獨一無二的,比如說,如果你將春宮畫弄在瓷器上面,我敢保證,所有的青樓都將會購買你的瓷器。」
段長存聽得眼中一亮。
郭淡笑道:「另外,潞王那裏還有一些弗朗機女人,如果你將她們的畫,融入到瓷器上,然後專門出售給弗朗機人,我想他們會覺得倍有親切感的。」
「妙哉!妙哉!」
段長存激動道:「賢侄這主意可真是妙啊!」
這時,一個中年男子來到段長存身邊,道:「老爺,那邊有幾個婦人聽說咱們這裏招做飯的,故此想來咱們這裏做事。」
段長存不耐煩道:「這事你自己看辦就行了,沒有看到我現在正在跟郭賢侄談事麼,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
而郭淡身邊的吳觀生卻是震驚的看着遠處那三個三十來歲的婦人,臉上透着震驚。
說好的貞德呢?
ps:今天三更,晚上八點、11還有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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