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笙朝他吼了出來:「你打啊,你打死我啊。」
她不信,他會對她開槍。
她不信,他不再愛她。
果然,久久,他都不再動靜。
她似乎是含着淚笑了,但她看不見自己的面容,她不確定。她緩緩的伸出冰冷的手,包裹住了這個槍口,朝他走去。
然後,在所有人怔愣的目光下,突然闖進了他的懷裏,仿佛終於崩潰,緊緊的抱住了他,哭了出來。
「姜南晨,我回來了,歡笙回來了,我終於可以回來,可以回到你的身邊嗚嗚嗚……」
豈料,在她剛說完這一句話,身體就被人從溫暖的懷抱里,狠狠的推了出去。
姜南晨說:「今天是李李的生日,我不想殺人。」
歡笙:「你說什麼?」
姜南晨扔掉了槍,然後,幽幽的轉身,黑眸淡淡地望着臉色被氣的通紅的姜清祈,薄唇輕啟:「爸,別逼我娶她,再有一次,我一定讓你們知道,你們對我善良、不忍的想像,究竟有多可笑……」
最後一句,姜南晨望了歡笙一眼,那一眼,漠然到底。
他,徹徹底底打破了她——他對她還余情未了的幻想。
歡笙僵着身體,悲傷的眼神,竟無聲無息的空洞了下來,像是最後一點幻想,幻滅了。
還記得,回國之前,東方朗對她說的一句話:「歡笙,你心如匪石,不可轉也,可如果……他已經放棄了呢?你那麼渴望回到他身邊,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回到他身邊,有的只有傷害,那你的回去對你的愛情還有什麼意義?歡笙,和誰都可以倔,不能和時間、和現實倔。那代價是你無法承受的。」
外面忽然大雨磅礴。
在凌亂的雨聲里,她聽到姜南晨說:「誰敢把這對母子留住在這裏,我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嗓音,無情。
姜南晨抬腳就走。
「……」
管家走到姜清祈面前。為難了:「老爺,這……」
「這什麼這,給我把房間收拾出來,這對母子,我留定了!還有。她就是姜家少夫人,沒有任何疑問,姜子琛,就是姜家的小少爺,懂?你們給我尊尊敬敬的,要是有一絲懈怠,那你們絕對是真的吃不了兜着走!!!」
驚天動地的咆哮完,姜清祈臉色十分難看的上了樓,反正,姜南晨也不住在這裏。
姜子琛卻說:「媽。我們走。」
歡笙閉着眼,渾身細胞都在痛。
姜子琛說:「東方叔叔說得對,我們就不該來南城。」
「子琛,別這麼說,不管怎麼樣,他是你爸爸,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他很愛很愛我們的。」歡笙彎腰,蹲下顫抖的身子,抱住了姜子琛。這一刻,她放肆的抽泣了起來。
為了依依,為了你,我會找回。那個很愛很愛我們的南晨,兒子,對不起……
……
站在二樓。
姜慕依,默默的看着現在,所有人都走了,留在那宛如被拋棄了的歡笙和姜子琛。較好的面容,抿了抿唇,她突然走下樓去,主動的……牽起了姜子琛的手……
這就是她的弟弟嗎?突然消失的母親,以為永遠不會再見到,卻又出現了,帶着她的弟弟……
面對着二人詫異的目光,她冷冷的說:「我帶你們回你們的房間。」
歡笙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麼,她說:「依依,你把你弟弟帶回房間,我先出去一下。」
正好,這個時候管家從她身邊走過,被她一把拉住,管家一抬頭,就見自家的少夫人一臉擔憂和焦急的問道:「傘?有沒有傘?」
他短暫的怔了一下,以最快的速度拿了一把傘給她。
歡笙道了聲謝謝,便匆忙跑了出去。
姜慕依望着自己母親的背影,嘴角揚了揚,笑不達眼底,她在想,這個世界上,總是有那麼一些自以為是的人,出現在你的生命里,給你微笑,給你溫暖,然後卻又離開了,然後,又像突然消失的時候一樣,突然出現,自以為是的還認為,可以和以前一樣,讓你以她為全世界……
到底哪裏來的自信,認為被她拋棄的人,只要在她回來,就都能舔着臉不管不顧的原諒了她?
自私,自以為是……
可這一類人里,偏偏有一個,是她姜慕依的母親。
她是絕對會站在她爸爸這一邊的,也許是因為,她和她爸爸都是同一類人,被拋棄的人。
姜慕依收回目光,便察覺到姜子琛一言不發的打量着她,那目光,有點犀利,她淡定從容而高貴的挑了一下眉頭,伸出了一隻手:「你好,歡迎回家。」
可是,姜子琛卻只是略略掃過她那隻異常嬌嫩的手,便錯開目光,從她的身邊酷酷地走過……
……
「姜南晨。」
歡笙在他背後呼喊,可是,他卻停都沒停一下。
她撐着傘,追跑到他身邊,拽住了他的膀子,她低着頭,輕輕的說:「傘,你忘記帶傘。」
拙劣的開頭語。
歡笙囧了一下,便不管不顧的把自己的傘塞在他的掌心裏,然後,退出他的世界。
姜南晨略微撐高了傘,一雙黑眸,冷冷的凝着,兩步之外,那個被大雨無情澆灌的女人,他忽然將手掌心鬆開,傘直接被風給吹落到了地上。
歡笙一嚇,趕緊彎腰追着去撿,卻不敢說他半句。要是以前,要是以前……哼!
一片狼藉,風雨交加,不知是自個兒就慌就亂,還是風爺爺颳得太大的原因,她追着跑着,卻怎麼也撿不到那把隨風飄零的黑色雨傘……
她急的快要哭了,卻不敢回頭去看他的神情。
姜南晨,黑眸漠然望着那一抹狼狽的背影,不屑勾唇,轉身離去。
歡笙握住雨傘,喜露於面。她轉身,說:「南晨……」
南晨,你去哪兒了。
我找到了傘,找到了回家的路。找到了自己的心,卻再也找不到你。
眼前,除了風、除了雨、除了冷空氣,什麼也沒有……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
坐在車裏等姜南晨的李李。望見姜南晨,竟然是一路步行,走出這諾大的豪宅,她完全驚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又擔心的要死的打開了車門,跑了出去……
然而,還沒近得了他的身,就覺一陣天玄地轉,清醒過來。身子已經被男人打橫抱了起來,耳邊,是他呵斥的嗓音,她卻甜甜的笑了……
「那麼大雨,誰讓你從車裏出來的?生病了怎麼辦?」
「沒事啦,倒是你,我覺得你肯定會生病,不過沒關係,我會照顧你的,就守在你身邊。哪也不走……」
「……」
歡笙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跟了過來,循着方向,走到大門口。是那兩人親昵的背影,她緩緩轉過了身,耳邊划過黑色轎車,呼嘯而去的決絕聲,她仰了仰頭,望着天空忽然笑了出來。下雨真好,讓人無法分辨你在雨中,到底是淋雨,還是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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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飛鳥和魚相愛了,可是他們只有死才能依偎在一起,那麼,怎麼辦呢?如果你愛上了一個如飛鳥一般的人,而你卻只是一隻魚,你會是果斷放棄,還是繼續愛着,一邊忍受不能在一起的苦痛……或者,愛到同歸於盡?」
今個兒爺心情好,上網的時候卻看到了如此悲的一段話,於是我就分享給你好了,歡笙,你會怎麼辦?
我的回答是:如果一定無法不愛那一隻飛鳥,那我就假裝在他面前不愛他,讓他知道,我不愛他,經過一番痛徹心扉,他總會痊癒,然後,他就可以自由的高飛了,藍天才是他的世界,我不是……
面對這則突然來的短訊,歡笙只流着眼淚回復了幾個字,她說:「東方朗,你混蛋。」
突然湧上的一股怒氣,他無時無刻的不想着讓她放棄姜南晨,其實,不就是說姜南晨是那一隻飛鳥嗎?她就該放了他……
然後,東方朗,你以為能怎樣?
可是,這則短訊到底是觸動了她的心扉,她縮在被子裏咬着手指,拼命的哭着,卻不發出一點聲音……
年少時她的回答會是,果斷放棄。
愛上一個人後的回答會是,放他走。
現在的回答是……
從不知道會有這樣一個人,讓你愛到只需要,每天看見他,就好,甚至不奢望他愛你,這世間最大的折磨,竟然是離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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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集團,總裁辦公室。
姜南晨和姜清祈兩人正一來一往的以棋子作為道具,廝殺着,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敗局下,姜清祈終於冷怒下了命令:「明天,去陪歡笙拍婚紗照。」
言畢,他也不下棋了。
姜南晨只是分外冷情的勾了勾薄唇,把玩着棋子,淡幽幽的說:「如果我去了,那我還是你的兒子麼?」
姜清祈喝了口茶,平心靜氣下來,他說:「和歡笙結婚,你有好處,聽完以後你再反對也不遲。一歡笙可以當李李的擋箭牌,二姜子琛名正言順成為我們家的人……」
姜南晨說:「一李李不需要任何擋箭牌,她能保護好她自己,我更能保護好她。二我從來就沒打算認誰,做兒子。所以,歡笙對於我來說,毫無用處。」
姜清祈嘆氣:「不是認,而是,姜子琛本來就是你的兒子,你這樣的態度,讓我孫子多傷心啊……」
姜南晨依然是不咸不淡的口氣,連黑眸,都不摻雜什麼多餘情感:「我愛她的時候,她生什麼我都歡喜,我不愛她的時候,她就沒資格為我生下什麼,爸,我沒什麼優點,但有一個,我一向愛屋及烏,一併,厭屋及烏。」
「……你對歡笙,一點情面都沒了嗎?」
姜南晨起身:「我拒絕回答那麼無聊的問題。」
姜清祈笑:「你雖然老是不聽我話,但是我還是了解你的,你拿槍指着她的腦袋沒下得了手,就代表她和別的女人,在你心裏是不一樣的。我問你,那天真的是李李生日嗎?」
姜南晨眼神淡了一下:「爸,如果你不相信,你儘管去調查。李李那天就坐在我車裏等我,等我陪她過生日,是因為半路接到你的電話,我才回來的。」
聲線,低沉,磁性,夾着好笑的意味。「爸,什麼時候你想像力也那麼豐富了?」
簡直笑得姜清祈的心都涼了。
姜清祈說:「到底要怎麼樣,你才願意和歡笙結婚?就算是幫姜家一個忙還不行?!」
姜南晨側臉冷漠:「我不願意。」
姜清祈猛然站起身,就朝門外走,「姜南晨,是不是你真的以為我沒用了,管不了你了?你給我等着……」
劍眉,一蹙。
姜南晨直勾勾望着父親憤然離去的背影,眸底如深海一般,沉邃而神秘,驟然,他播出了一個電話,淡淡命令:「派出暗衛,悄悄保護着李李,不要讓她知道……」
……
這一天。
歡笙正坐在餐廳里吃飯,姜清祈坐在首位上,尤安梵坐在他的左下角,而她坐在尤安梵的旁邊,對面便是自己的兒女。
這個家族優良的基因似乎真的不可小覷,姜慕依和姜子琛吃飯都規規矩矩的,可規規矩矩的動作一點也不死板,看的人賞心悅目。
歡笙不自覺揚了揚唇。
卻在這時,餐廳的門猛然被一雙大掌推劃了開來,歡笙的笑僵在嘴角,可是,已經晚了,就在那一剎那,足夠引起誤會,讓不爽她的人更加不爽。
歡笙看清來人,立刻站了起來,滿眼緊張的看着他。
姜清祈似乎對他的來到,一點也不驚訝,抬了抬眼皮,哼道:「來了,就坐下,吃個早飯再走。」
尤安梵剛要附和,卻看姜南晨冷眼望着歡笙:「你,很得意吧?」
「什麼?」從滿眼的緊張,到滿眼的疑惑,歡笙望着姜南晨,為兒女那抹驕傲的笑容再也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間掩不去的憂傷。
姜南晨說:「李李被綁架,最受益的就是你,你笑的很璀璨的樣子,卻真的……噁心到我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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