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之境 001 哭笑難辨

    林小俞狠狠地摔了一下門，旁邊的行李箱可笑地停在那裏。

    「轟」的一聲之後她大笑起來，她是徹底解脫了嗎？從進門看到玄關里的精緻高跟鞋，到聽見唯一一間臥室里傳出的隱隱低沉興奮的聲音，她就知道，這段感情要結束了。她不想過問那雙紅色高跟鞋屬於誰，不管是誰，都給了她一個答案和鐵定的事實——李多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得到這個答案，她突然意識到剛才把門摔的太重了，笑聲也太大了，他會不會聽到？她憤怒、震驚、無措，可同時也是解脫吧。她發現自己和李多這幾年的感情即將要有個歸宿，不是婚姻，是分手。

    分手或許不是壞事，至少在感情破碎前給彼此留有尊嚴。

    但是強烈的自尊心讓她不能允許李多看到她的憤怒，她現在笑中帶淚的神情倒更像是被捉姦在床的小三。在門外呆立了幾秒，側耳聽聽屋內似乎沒有什麼動靜，林小俞逃也似的離開。

    出了公寓之後，她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大學畢業兩年了，除了工作上的經驗和成就，她還學會了一件事情就是儘量讓自己處變不驚，世界上每天都在發生各種事情，看了看手錶，確定還沒到休息時間，於是決定給童湘（原名孫湘）打一個電話，童湘是個時間觀念很強的女人，大學時候曾經因為林小俞下樓打水遲到把她狠狠教育了好幾天。孫湘接起電話，懶洋洋的「餵」了一聲。

    「在哪？出來喝杯茶吧。」

    「你不是出差去了嗎，這麼早就回來了？喝茶幹嘛出去喝，你有錢燒的吧，來我家好了。八點半，泡好等你。」

    林小俞原本還想先告訴她發生的事，想想算了，以童湘的脾氣很可能衝過來準備干架。她攔了一輛出租車，說了句：「師傅，成園」。

    一進童湘的家門，就看到她家的泰迪毛球神經質的湊在她面前嗅着，林小俞條件反射地躲開了一點，孫湘一邊把毛球攆到陽台，一邊大大咧咧地說：「哎呀，今天忙暈了，竟然忘記給你清場了。」

    她知道林小俞和李多正在計劃着結婚的事，結婚過後自然就會計劃着要個孩子，而備孕的人是不宜和寵物有過多接觸的。林小俞一直說她想的太遠，而孫湘總說，事情提前打算不是壞事。

    林小俞愣了愣沒說話，慢悠悠地走進陽台，抱着毛球進屋，在童湘的驚愕目光中緩緩說道：「我早跟你說了不需要幫我進入備孕狀態，我和李多分手了，準確的說，李多即將被分手了。」話音剛落，手機響了起來，屏幕上「李多多」三個字慌的小俞眼睛生疼，「李多多」這個名字是她剛和李多確定關係的時候存在手機上的，那個時候她老說李多是人如其名，是個事兒精。

    在她的手要將電話掛斷的瞬間，童湘一把搶過了手機，她朝林小俞瞪了一眼，從嘴型看得出她說了一句「忍住。」

    「喂，小俞在我家呢她提前回來了我約她一起吃飯，吃完飯就回去。」童湘一口氣說完，似乎生怕林小俞從中打斷。

    「可是，她的行李在家門口……」那頭的聲音顯得唯唯諾諾。

    林小俞透過電話聽到這幾個字，頓時覺得無地自容，她竟把行李忘在了家門口。即使是發現了他們的事情又如何呢？正牌女友扔下行李落荒而逃嗎？這太可笑了。

    她突然有了勇氣，湊過頭，對着電話吼了一句：「我的行李在哪裏關你什麼事？」說完覺得這句話殺傷力太低，又補充了句：「門口的紅色高跟鞋挺漂亮的啊，可它不是我穿的碼數吧，你確定你不是買來送我的？」

    李多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他原本只是猜測，或者希望林小俞是剛到家卻被緊急電話叫走有事才把行李落下，他抱着萬分之一的希望以為事情沒有敗露。他抱着電話，輕輕的問：「回來再聊好嗎」。

    「我怕髒了我的腳。」

    掛斷電話之後，童湘嘆口氣：「我原本想先穩住他，然後問問你到底怎麼回事，現在看來，我必須站在正義的你這一方了。」看着林小俞安靜地可怕，她又說了句：「你還好吧？」林小俞倒進沙發，提高聲調喊了句：「上茶！」童湘二話沒說，端來一杯檸檬茶。她自己一向都是冷靜處事的人，從她的時間觀念上就可以看得出，只是她沒想到，林小俞在這件事上的反應比她一個局外人還冷靜，尤其是童湘很清楚兩人之間的感情並不是一天兩天了。

    遞完茶給林小俞之後，童湘就一直做好安慰她的準備，甚至在腦海里都已經想了很多的罵李多的字眼。可是林小俞默不作聲，她有些發白可依舊漂亮的嘴唇輕輕抿了一口茶，皺了皺眉：「怎麼加了這麼多蜂蜜？」

    童湘小心翼翼：「我怕檸檬味道太過酸苦。」

    「你什麼時候變這麼細膩了？」說完這句她又不吭聲了，對於剛才的「電話風波」隻字不提。

    童湘一直一個人住，林小俞來住一晚也是鮮有，看她一個人凝神，孫湘也就識趣的進房間給她收拾床鋪。

    坐在沙發上，林小俞感覺童湘家客廳的燈光亮的晃眼，六個亮白的大燈泡讓她感到不適應，她微眯上眼，細細地小口啜着，好像手裏端的不是茶，而是杯苦酒。

    她向來不喜歡這種誇張的水晶燈，尤其是體積巨大的，這並不是因為價格的問題，而是她一直堅持認為，小而簡約的，是好的，低調素雅的，才顯溫馨。她也一直愛李多這一點，勤奮踏實的在一家公司幹了這麼多年，小有成就，並沒有養成鋪張浪費的小資性格，周末能把家裏收拾的井井有條，做飯手藝雖說不高，卻也常常下廚樂此不疲。

    想到這裏，她眼眶不禁有些濕潤，出差剛回家的那刻不是不震驚，她心中燃燒的火團甚至比門口的紅色高跟鞋還要亮眼。但是兩個人彼此之間的感情說起來也不是假話，大學畢業就一起租了這件公寓，手頭富餘了也誰都沒有想換房，地方雖小可是空間足夠，它有着俞卿喜歡的一切優點，也有最重要的一點，簡約、溫馨。

    今晚那間公寓卻變得如此狹小，不，它原本就不大。在裏面多待一秒都會讓人感覺局促不安。

    再多的美好也掩蓋不了指甲蓋大小的骯髒，更何況劈腿，放在任何一個女人那裏都事比天大。她現在想起兩人之間的感情旅程，瞬間有種要暈車的感覺，這段旅途並不顛簸，只是窗外風景怡人，駕駛員在最後的一段路方向盤不穩，然後兩個人都慌了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