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個犯罪分子,抱頭蹲着,彎腰壓下九十度:「對不起。」
周徐紡看他乖,才不那麼凶了,一手拎一塊石頭,也蹲下:「你還要對天發誓,不會偷偷罵他。」
在這個世道上生存,一定要學會向『惡勢力』低頭。
「我發誓,」男人豎起手指,指天發誓,「不會偷偷罵你男朋友。」
周徐紡紅彤彤的臉上是非常認真且莊嚴的表情:「做不到你就變成豬。」
對方也認真莊嚴:「做不到我就變成豬。」
行吧。
周徐紡放下石頭,把偏到一邊的包包拽過來,晃悠着腦袋翻了半天,從包包里翻出一罐牛奶來,放在地上:「再見。」
「……」
教訓完人了,周徐紡踉踉蹌蹌地回江織身邊去。
「江織。」
他在笑:「嗯。」
她把手伸出來,遞過去:「手疼。」掰石頭的時候硌到了,手心都紅了。
江織捧着她的手,放到唇邊,他低頭,在她掌心那處紅的地方啄了一下,輕輕地。
周徐紡笑,說不疼了,說癢。
江織又啄了一下,才牽着她,走到那還抱頭蹲着的男人面前:「我女朋友大度,不跟你計較。」聲音不輕不重,夾在冷風裏,「我不同,我是個記仇的小人。」
然後,記仇的小人牽着他大度的女朋友走了。
然後,冷風中的男人瑟瑟發抖地撥了一個電話:「喂喂喂,搬家公司嗎……」
到了家門口。
周徐紡打了個哈欠,眼裏醉意只剩三四分,頭重腳輕地往江織那邊栽。
江織扶住她,她腦袋抬起來,表情嬌憨:「你要派人去打他嗎?」
「嚇他的。」
「哦。」
江織開了門。
周徐紡進屋先脫鞋,踩在地毯上,開始脫衣服。
江織去給她拿拖鞋,一轉過身來,地上全是她扔的衣服,外套褲子毛衣她全給脫了,就穿一身老年款的秋衣秋褲。
她還熱,把秋衣掀到了肚皮上,要脫掉。
江織愣了一下,被那截白皙的腰肢晃了一下眼,然後抓住她的手:「可以了。」
這是還醉着呢,一點都不設防。
周徐紡『哦』了一聲,把秋衣拉下去,拖鞋也不穿,自個兒晃晃悠悠地走進去,趴到沙發上:「那我睡了。」
周徐紡:「晚安。」
頭一倒,閉上眼,她趴下了。
江織哭笑不得,把她的拖鞋放下,蹲到她旁邊:「徐紡,」瞧着她那一身緊身老年款秋衣褲,他不知該把目光放哪,他沒喝酒,這下也被她弄得有些熱了,拿了旁邊的毯子給她蓋上,「去床上睡,嗯?」
周徐紡一動不動,筆直趴着。
「紡寶。」
她還是不動。
江織俯身,把她抱起來,往臥室走。
她剛沾床,就睜開眼了:「我還沒刷牙洗臉。」
江織把床頭燈打開:「不困了?」
她困得眼皮子打架,可是:「我要刷牙洗臉。」她自己爬起來了,腳踩在地板上,站不穩,身子一搖一晃。
江織扶着她,把自己的拖鞋脫了,給她:「穿上。」
她穿上他的鞋,大了很多。
江織把手遞過去:「我帶你去。」
她抓住江織的手,讓他牽着,去了浴室,也不看路,眼睛半閉半合。
江織用杯子接了一杯水,擠好了牙膏才把電動牙刷給她,她還不睜眼,電動牙刷的開關都不開就往嘴上捅——
「周徐紡。」
她睜眼了,三兩分醉意,七八分睡意:「嗯?」
「牙刷給我。」
「哦。」
江織端起杯子餵到她嘴邊:「先喝一口水。」
周徐紡喝了一大口。
「吐掉。」
她咕嚕一下:「吞了。」張嘴,給他看。
江織:「……」
他戳她通紅的臉:「這個水不能喝。」
她睡意朦朧,混混沌沌,眼睫毛一掀一掀,慢了半拍:「是你說先喝一口的。」
江織不跟她這小醉鬼說了,把杯子再次餵到她嘴邊:「現在不可以吞了,漱了一下口就吐掉。」
「哦。」
她喝了一口水,吐掉。
江織端着她下巴,讓她抬着頭:「啊,張嘴。」
她跟着:「啊——」
「……」
又傻又可愛。
江織把電動牙刷開到最低檔,給她刷牙。
她還在那:「啊——啊——啊——」
電動牙刷:「嗡——嗡——嗡——」
鏡子裏,江織笑得肩膀直抖。
這傻子。
牙刷『嗡』了兩分鐘,她就『啊』了兩分鐘,江織關了牙刷,把杯子接滿水,遞給她:「漱口。」他囑咐,「不可以吞。」
「嗯嗯。」
她聽話地漱了幾口水,把杯子給江織。
江織讓她坐馬桶蓋上等,她就老實坐着,頭一點一點,在打盹。
他接了半盆熱水,打濕毛巾給她擦臉,原本就紅的臉,一碰熱毛巾,更紅了。
他也沒伺候過人,磕磕絆絆地,給她擦完臉又擦脖子,最後擦手,她倒會享受,閉着眼睛哼哼唧唧,睫毛上還墜着一層未乾的水霧。
江織拿着毛巾的手停下了,湊近,要親她。
她突然睜開眼,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想起來了,」她把腳下的拖鞋蹬掉了,「江織,我還沒洗腳。」
江織一口咬在她下巴上:「真是我祖宗啊你。」
他祖宗還傻笑。
「坐好。」
江織去換了一盆熱水過來,把小姑娘粉色的襪子脫了,他先試了試水溫,然後抓着她的腳丫子碰了碰水面:「燙不燙?」
周徐紡搖頭:「不燙。」
他才讓她把腳放進水裏。
熱水一泡,周徐紡瞌睡也醒了一半了,歪頭看着江織,他在給她洗腳,低着個頭,眼睫毛安靜地垂着,燈光從左上方打過來,落在他臉上,溫溫柔柔的光線里有他溫溫柔柔的側影。
「江織。」
江織抬起頭:「嗯。」
她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笑眯眯地說:「你真好。」浴室有水蒸氣,溫度高,蒸得她暈暈乎乎的,她說,「等你以後老得走不動了,我也給你刷牙洗臉。」
哦,還有:「我也給你洗腳。」
江織仰着頭,眼睛氤氳,像開一朵霜花在裏面,隔着水汽,模模糊糊的發着光,他笑着說她傻,說:「我老得走不動的時候,你也老得走不動了。」
是哦。
「那怎麼辦?」
江織用干毛巾給她擦乾腳上的水,把盆挪開,讓她腳尖落在自己膝蓋上,他手扶着她的腰,在笑:「我們多生幾個孩子,讓他們伺候我們。」
周徐紡腦袋發熱:「好。」她酒沒全醒,膽子大得很,抱住江織的脖子,「現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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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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