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見你還是去年中秋,」江維開板着張國字臉,很嚴肅,「老五,你都在忙些什麼,怎麼連回來一趟的時間都擠不出來?」
江維爾隨口應付:「沒忙什麼,就是瞎混。」
「還在跆拳道館?」
這時,對面江維禮接了話,似是玩笑話:「大哥,您還不知道吧,維爾她轉行了。」
二房江維禮常年在官場周旋,是個活脫脫的笑面虎,身旁的妻子駱常芳是駱氏商家女,也是個八面玲瓏的性子,夫妻倆只得江扶離一女,教養得她聰慧又精幹。
「你回公司了?」江維開平日裏忙,對江家這些個事過問並不多,心想這老五也到了正經年紀,該是回家族的時候了。
江維爾品着茶,打着太極:「公司有二嫂就行了,我就省的再去礙眼了。」
駱常芳笑說她胡扯,便又把話題給扔回去了:「娛樂圈水渾,織哥兒是男孩子不打緊,維爾,你可要當心些。」
江維爾把茶杯擱下。
二房這對夫妻啊。
「你進了娛樂圈?」江維開這才知曉她轉了個什麼行。
她懶着骨頭坐着,沒個正行:「給人當助手,還算不上圈內人,就隨便玩玩。」
「你到底是女孩子——」
她打斷兄長的話,趕緊討饒:「大哥,我難得回來,你就別再嘮叨我了。」
江維開繃着臉,沒再提了。
外頭,老管家江川進來通傳:「老夫人,小少爺來了。」
江老夫人聞言,拄了拐杖起了身,吩咐身邊的婆子:「阿桂,去拿兩個暖手的小爐過來。」
「是,老夫人。」
院門開着,陣陣冬風灌進來,這時,聽聞屋外下人喊『小少爺』。
江扶汐上前去,待人進來,接過染了風寒的外套,將擦手的帕子遞過去:「小容,去織哥兒屋裏拿件乾爽的衣裳來。」
小容稱是。
江織用帕子擦了擦手,緩步進去。
屋裏敞着門,燒了火盆,江家許多習慣都有些守舊,他畏寒,一到冬天江老夫人便會命人燒上火盆,再放幾個暖手的小爐給他取暖。
老太太已經過了古稀之年,頭髮花白,總盤着精緻的髮髻,顯得人很精神,只是腿腳有些不便,走動時離不得拐杖。
「織哥兒,你這頭髮怎了?」
打從江織一進屋,老夫人便盯着他瞧。
江織接過傭人遞過來的大衣,披着,回了話說:「染了。」
「好端端的,作何染個這般不正經的顏色。」老夫人瞧着那頭藍毛,哪還像個高門大戶的公子哥兒,市井氣得很。
江織可不以為然:「哪兒不正經了?」
老夫人笑罵他:「胡鬧。」
他挑了個離火盆最近的地方坐下,還覺着冷,攏了攏身上的衣裳,接過傭人奉上的茶,還沒飲,咳意上來。
邊咳着,他手裏那杯茶灑了。
「怎咳得這麼厲害?」江老夫人問道,「藥呢,按時喝了嗎?」
他咳得嗓子啞了:「喝了。」
「世瑜怎麼說?」
他用帕子捂着嘴,眼圈暈了紅:「藥已經不大管用了,算算時間,」語氣不在意般,「大限將至了吧。」
江老夫人呵斥:「說的什麼胡話!」她拄着拐杖到了孫兒身邊,吩咐了下人,「不必擺餐了,把織哥兒的湯和藥膳端到他屋裏去。」
「是,老夫人。」
「扶汐,過來扶織哥兒。」
江扶汐上前去攙扶,江織卻避開了,三步一喘地拖着步子去了樓上,遠遠還能聽見他的咳聲。
江扶汐片刻駐足,跟着上了樓。
江織的臥室在二樓,光線最好的一間,因為他身體不好,怕冷,地面鋪的都是暖玉,江老夫人偏疼他,什麼好物都往他屋裏搬,字畫花瓶最多。
江織也不要人扶,自個兒躺下了,白着小臉兒喘着氣兒,別提多嬌弱。
江老夫人坐床頭的椅子上:「好些了?」
他有氣無力地:「嗯。」
『嗯』完,又開始咳。
老夫人又氣又心疼,幫他順着氣,訓他:「少擺出這幅樣子來嚇唬我這老太婆,你死不了。」
江織懨懨地接嘴:「秦世瑜可是說我五臟六腑都壞了。」
「就是壞透了,你奶奶我也能用藥給你吊着一口氣兒。」
他哼哼了聲,喘着,沒力氣講話。
瞧着他這樣子,老夫人也省了再說他:「扶汐,你去廚房催催,織哥兒的湯怎麼還沒端來。」
「我這便去。」江扶汐出去後,合上了門。
把人支走後,江老夫人才同江織說道:「孝林和扶離近來是越發不收斂了。」
「嗯,聽說了。」他蔫兒着,額前霧藍色的發軟趴趴地蓋了眉,有零零碎碎的影子落在瞳孔里,有些頹頹的懶。
「這點祖業,你就由着他倆折騰?還不打算回來接管?」
他沒骨頭地窩着:「天兒冷,我管不動。」
「你就折騰我這把老骨頭吧。」老夫人惱了他,由不得他胡來了,「等開春,我便把你父親那份過給你,奶奶老了,一隻腳已經進了棺材,後頭的路,得織哥兒你自己走。」
江家的老爺子走時立了遺囑,祖產一分為六,五個子女與髮妻一人一份,只是並未均分,也未選出當家的,這一大家子,哪個都不安分。
就老么江織,一直病着,當了甩手掌柜。
他還沒個正行:「我兩隻腳都進了棺材,照樣死不了,您啊,還有的活。」
老太太笑罵他潑皮。
「別的事兒便也罷了,同陸家有關的,你可得親為。」
說到陸家,江織來了幾分興趣:「那塊地兒陸家拿下了?」
「拿下了,你這麼一弄,陸家多掏了個數,正惱着呢。」江老夫人說着笑了,眼裏有藏不住的愜意與痛快。
四大世家中,江家與陸家水火不容,在帝都是人盡皆知,明里暗裏鬥了十幾年了,可到底是為什麼斗、為了誰斗,就不得而知了。
便是江織,也不知情。
「奶奶,您今兒個給我撂句實話,」他抬着眼皮瞧着老太太,「您和陸家到底是結了什麼仇?」
非報不可便算了,還要他親為。
着實鬼怪啊。
他語氣不正經地玩笑:「我可是聽說,您吶,和那陸家已逝的老爺子相好過。」
這話,也就他敢說。
江老夫人瞪了他一眼:「等你接管了江家,奶奶就全告訴你。」
他哼哼,不接話了。
「靳家那對兄弟可是你搞得鬼?」
「嗯。」
「後面你不用管了。」老夫人拄着拐杖起身,「欺負我江家的人,真當我這老婆子死了。」
屋外,烏雲遮月。
陸家祖上是玉石起家,底蘊與江家一般,都是富貴了幾代的世家,從陸爺子這代才開始涉足了醫藥業。
陸氏大廈坐落在帝都最繁榮之地,是這座城市最高的建築,從頂樓俯瞰而下,整個城市的霓虹盡收眼底。
「二小姐。」
年輕的女孩坐在老闆椅上,眯着眼在小憩,沒睜眼,問:「查到了?」
「和我們競價的,的確是江家的小公子。」秘書上前,西裝革履,頭髮梳得一絲不苟,「不知是從哪兒得了消息,知道了我們陸氏對那塊地勢在必得,就故意將拍賣價格哄抬了一倍。」
女孩掀開眼。
眼型長,臉小,一雙彎眉英氣,相貌九分,氣質十分。
女孩年輕,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生了一雙單眼皮,漆黑的瞳孔透亮,裏頭一股子氣場,可唇角稍稍上揚一分,便了多了幾分鄰家女孩的靈動與乾淨。
她捏了捏眉心:「這個江織,真是煩人得很。」嘟囔了一句,她低頭看手錶,「九點了。」
後半句,秘書聽得一愣。
「他的節目要開始了。」然後,她把桌上的那個投資過億的項目文件推到一邊,打開平板里的電台。
「我很喜歡王小波的一段話,我把我整個靈魂都給你,連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氣,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種壞毛病。它真討厭,只有一點好,愛你。」
電台里的男聲,溫潤、低沉,像醉人的酒,像四月的風,像一把大提琴在耳邊輕輕地拉。
「晚上好,我是周清讓。」
完全不懂聲音的秘書:「……」
二小姐最近迷上了個姓周的電台主持,有個詞叫什麼來着?
哦,聲控。
------題外話------
紡寶不在的第一天,想她……
紡寶不在的第二天,想她想她……
紡寶不在的第三天,想睡她……
顧總裁:江織,快打住你骯髒的思想!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82s 3.988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