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妮莉雅……」羅夏重複了一下她的名字。
黃色霧氣在枝葉間抖動,樹蔭的縫隙里,滲出一絲絲昏暗的天空,仿佛要隨着過往的所有回憶滴落下來。
羅夏能確定自己從沒見過她,但她的眼神……卻像極了一個早已死去的人。
可妮莉雅的話不多,說了自己的名字後,就自顧自地拿出一個瓶子,解開上衣,露出了青紫一片的塌陷右肩。
「喂!」羅夏趕緊轉過了頭,「你幹什麼?」
「療傷。」可妮莉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下次……療傷的時候找個沒人的地方。」羅夏沒有回頭。
「為什麼?」可妮莉雅似乎不是太懂。
「你的傷口太醜,會嚇到人。」
「……」可妮莉雅認真地想了想,「明白。」
「你明白什麼了就……」羅夏一邊說着,一邊轉頭,剛好看見可妮莉雅拿着一個透明的小瓶子,倒出了一滴暗紅色的液體在塌陷的肩膀上。
她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個女人。
好吧,其實這青紫一片的肩膀確實也沒什麼吸引力。
羅夏更加好奇的,是她滴上去的藥,這麼一小滴,有用才怪了……
念頭剛閃過,羅夏就瞪大了眼睛。
他眼睜睜地看着可妮莉雅塌陷的肩膀逐漸隆起,變得圓潤,白皙……
「嘶……」羅夏心中劇震,兩步走過去,探手伸向那透明瓶子,「有這種好東西不給我來一點?」
可妮莉雅還沒來得及拒絕,羅夏就已經碰到了瓶子。
然而,下一刻他就後悔了。
好痛!
羅夏齜牙咧嘴,忙不迭地縮回了手。
他死死地盯着那個透明的小瓶子,可妮莉雅碰得,偏偏他碰不得?
剛剛那一下,差點讓羅夏暈死過去!
在觸碰到瓶身的瞬間,羅夏的手指,大腦,靈魂,全身上下都像突然插滿了尖銳的針!刺痛在每一個角落出現,讓他體會到了什麼叫痛不欲生。
「這是什麼東西?」羅夏不敢再去碰。
「血。」可妮莉雅低頭看了瓶子一眼,說到。
「血?」這個詞讓羅夏更加疑惑,「什麼血?」
這一次,可妮莉雅沒有再回答。
她看着羅夏,冰藍色的眸子裏,閃過了一絲說不清的意味。
她的情緒怎麼突然低落了一些?
羅夏越發疑惑,這個女人在面對那些恐怖的怪物時,根本就未曾有過半分動搖,為什麼偏偏是這個能為她療傷的小瓶子,讓她情緒有些異常?
她說這是血,卻不說這是什麼血。
暗紅色的血液……什麼血液會有療傷的功效?
而且效用竟然這麼強,幾乎完全粉碎的肩膀很快就恢復了原樣。
「可妮莉雅,我不碰這瓶子,要不你拿着它給我倒一滴?」
羅夏說到。
他的左臂已經麻木了,他懷疑,如果不趕緊接受治療,這條手臂八成會廢掉。
而眼下就有這麼好的藥,不用白不用。
可是,可妮莉雅直接搖了搖頭。
「你不能用。」
「為什麼?」羅夏晃了晃自己的手臂,「這玩意兒可是為你受的傷。」
可妮莉雅的態度還是沒有變化,她冰藍色的眼睛直視着羅夏:「有害。」
有害……
這兩個字,打消了羅夏繼續試探的念頭。可是……有害的東西,為什麼她卻在用……
可妮莉雅試着活動了一下右臂,已經沒有任何異常了。
她看了一眼羅夏,此刻的羅夏也靠坐在樹幹旁,低着頭。
她覺得,他應該是生氣了。
「刺啦——」
布料撕裂的聲音驚醒了沉思中的羅夏。
還沒等他抬頭看一眼發生了什麼,一股鑽心的疼痛便從左臂處傳來。
「嘶——疼疼疼疼疼!」
羅夏扭過頭,看到的是一個垂在身前的冰藍色馬尾。
「你又幹嘛?」
「包紮。」可妮莉雅在用行動表達自己的歉意。
「包紮?捆這麼緊,你確定不是想給我截肢?」羅夏滿頭大汗地看着她。
可妮莉雅迷茫地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跪坐在羅夏身邊,認真地說:「我不會。」
我當然知道你不會……有這種神藥,學包紮幹嘛?哪裏有毛病滴一滴不就好了。
只是……不會就不要說得這樣理直氣壯啊……
估計是從小滴藥滴到大,滴得腦子有些問題了。
「你一邊去,我自己來。」
羅夏用牙咬着其中的一頭,還算是比較輕鬆地完成了包紮,雖然不能算完美,但至少不用面臨截肢的風險。
「呼……」
羅夏吐出一口濁氣,仰頭看着天空。
雖然猜到了這個世界不簡單,但沒想到……一開始就這麼刺激啊。
黃色的霧氣在四周徘徊,若有若無的嚎叫在森林深處響起。
他眼中的世界,仿佛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樣了。
顏色更加鮮艷,死物更加生動,甚至羅夏自身,也感覺自己仿佛正從一場睡夢中醒來。
是的……那場夢,上一世將近三十年的人生,竟在短短的幾日內變得遙不可及。
就像一個發生在夢境裏的……遙遠的故事。
兩人沒有再說話。
可妮莉雅拔出了長刀,一絲不苟地開始進行揮砍練習。
羅夏看了一會兒,問到:「練得再好……有用嗎?」
可妮莉雅沒有說話,仍然在進行自己的練習。
「現在這些怪物只有七八歲小孩兒的個子,你的刀還算能招架,可是……以後呢?我相信你能猜到,這場霧不會只有一次,它是一個序幕,露出這世界詭異深邃舞台的序幕。如果有一天,你遇到的怪物比山還高,比海還深,你的刀還有用嗎?」
羅夏的聲音越說越輕,他不像是在對可妮莉雅說,更像是在對自己說。
那本書給他的能力,雖然非常恐怖,但那沉重的代價,讓他根本就不想使用哪怕一次。
可妮莉雅終於停了。
羅夏注視着她,他很想知道,這個世界本就存在之人的回答。
「噌——」
一聲刀吟,收刀入鞘。
可妮莉雅轉身,冰藍色的眼眸沒有別的神采,只是直勾勾地看着羅夏,張了張嘴:
「餓了。」
「啊?」
羅夏瞪大了眼睛,我在跟你走心,你突然跟我走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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