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四十年九月十六。
思誠坊的天,是晴朗的天,大市街的人民好喜歡……
被鑼鼓聲驚醒,王守業閉着眼在被窩裏好一番摸索,卻只撈了個空空如也。
嘖~
不用問,紅玉肯定又去晨練了。
打打從五歲開始習武,這晨練就幾乎沒斷過——即便成親後,也只因為身體不適停了三天而已。
但這可不是王守業想要的晨練。
然而一時又拗不過她,只得先約法三章,禁止她晨練時操持兵刃——真想要舞槍弄棒,也只能等到晚上再說。
想着些有的沒的,王守業原本打算繼續賴床,等到趙紅玉洗漱完畢過來叫起時,再順便混賴些便宜。
可街上那鑼鼓聲一浪高過一浪,實在是讓人無法忍受。
沒奈何,他只好披衣而起,捧着豬鬃牙刷、牙粉、隔夜茶等物,出了堂屋正房。
到了院裏,見『丈母娘』許趙氏正守在東廂廊下,就知道紅玉眼下應該正在沐浴,他先是心癢難耐,繼而又是滿心無奈。
看來得趕緊托人物色個丫鬟了,也免得讓許趙氏如此操勞。
卻說那許趙氏見王守業自屋裏出來,忙自廊下迎了出來,拘謹的招呼道:「老爺起來了?您稍候,我這就把姑娘喊出來。」
「許姨早啊。」
王守業沖她點了點頭,笑道:「我自己就成,用不着她伺候。」
妾的家人算不得正經親戚,所以她只能以老爺相稱呼,而王守業稱呼一聲『姨』,就已經是相當抬舉她了。
許趙氏是個嘴拙的,聽王守業這麼說,也就訥訥的回了東廂廊下。
不過她約莫還是催促了女兒,因為王守業打了井水進屋,剛抹了兩把臉,紅玉就帶着一身暖香尋了過來。
接過她遞到跟前的毛巾,胡亂揩了兩把,王守業輕車熟路的坐到了梳妝枱前,任由她擺弄那一腦袋煩惱絲。
「聽說千步廊那邊兒,請了好些雜耍班子,要不上午我帶你過去瞧瞧?」
打從御前奏對,得了那一身飛魚服後,王守業算是徹底掙脫了束縛,成親後就沒在趙府值過夜不說,隔三差五遲到早退的,也沒誰敢說什麼。
呃~
其實還是有人說的。
趙紅玉就曾勸過好幾次,不然這新婚燕爾,上面又沒人拘束,王守業都恨不能每日裏點個卯,就直接回家逍遙快活。
「等晚上再去吧。」
趙紅玉將窄檐笠帽扣在王守業頭上,垂下兩條綴珠纓穗,一面上下端詳着,一面道:「聽說晚上還有燈會、焰火呢。」
「那就晚上再去,到時候叫上李高,那小子別的不會,吃喝玩樂倒是樣樣精通。」
王守業說着,見趙紅玉又拿出頂純陽巾,往自己頭上比劃,急忙按着笠帽起身道:「行了、行了,這帽子戴着挺好的——今兒畢竟是萬壽節,說不準兒就賜下些什麼呢,別給耽擱了。」
趙紅玉這才作罷。
兩人安步當車,出了自家小院,直奔不遠處的趙文華舊宅。
趙紅玉立志要助王守業成就一番功業,自然不似尋常婦人那般講求避諱。
王守業雖盡力入鄉隨俗,可骨子裏到底是穿越者,也沒覺着身邊帶個『文秘』有什麼不對勁兒的。
因是四十年大慶,今年這萬壽節搞的十分熱鬧,莫說城內的坊市了,就連城外的關廂也都張燈結綵鑼鼓喧天。
王守業雖沒穿官衣,可腰上卻繫着柄新發下來的繡春刀,縱使街上遊人如織,仍似是出入無人之境。
不多會兒的功夫,就到了趙文華舊宅。
原想着按老規矩,先去後院查看佛光舍利,順帶再把新產出的骨粉取出來。
結果剛到了頭進院子裏,就見朱炳忠、葛長風,正哼哈二將似的守在客廳門外。
東廠來人了?
王守業急忙湊到近前,滿臉探究的伸手指了指裏面。
朱炳忠也用下巴往裏一點:「周大人在裏面候着你呢。」
子字顆掌班周懷恩來了?
莫不是上回托他給趙奎跑官的事兒,已經有了眉目?
王守業不敢怠慢,急忙提着袍子進了客廳,認準周懷恩就要拱手見禮。
「行了。」
周懷恩揉着肚子,下巴往左首的官帽椅上一點:「別整這虛頭巴腦的,坐下說話吧。」
王守業知道他是個隨意,也就笑吟吟的走過去,可屁股還沒坐穩,卻忽然發現旁邊茶几上,正擺着張官憑告身。
「大人!」
王守業心下一喜,忙又站了起來:「事情已經辦成了?」
「成了。」
周懷恩點了點頭,隨即卻正色道:「不過我今兒來找你,可不是為了這雞毛蒜皮的事兒——今兒早上朝賀的時候,聖上突然降下旨意,應成國公所奏,仿欽天監增設有司衙門。」
「新衙門的事兒定下了?!」
這前前後後拖了一個多月,靴子可算是落了地!
而且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樣,並非是隸屬於廠衛系統,而是正兒八經的『國字號』衙門。
「定下了。」
周懷恩不緊不慢的道:「萬歲爺賜名『山海監』,正四品的架子,監正由光祿寺少卿白啟常升任,我是右監副,錦衣衛的戴志超任左監副,還有個督管太監,聽說是由宮裏的李芳李公公兼任……」
頓了頓,迎着王守業熱切的目光,他嘿嘿一笑道:「你小子好運道,擢升錦衣衛千戶,平調山海監守備。」
這麼說,自己已經是堂堂五品了?!
自己穿越至今也還不到兩個月,結果就從一個區區瓦匠,擢升到了正兒八經的五品官——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武職。
這人生的際會,還真是難測的緊!
王守業強忍着欣喜,追問道:「那不知卑職這守備,究竟司職何事?」
「這眼下還鬧不清楚,不過聽說一共要設四個守備、四個協守,還有二十來個都事,以及六個滿編的百戶所——這麼多人肯定不會一直守在京城,多半是要外派差事的。」
外派差事?
考慮到山海監成立的緣由,所謂外派差事,多半要和魑魅魍魎打交道。
這危險性……
不過自己好歹也算是中層領到了,真要是有什麼差事,自然也有炮灰在前面頂着。
暗自盤算了片刻,王守業忽然想起一事兒來,忙問道:「大人,這山海監就監正一個文官?」
「怎麼可能。」
周懷恩放下熱騰騰的茶水,掰着指頭道:「六品的主事,七品的經歷,八品的勾管、典簿,幾個九品司務,林林總總也十來個人呢。」
張居正現在是七品翰林編修,乃是最最清貴的官職,平調七品經歷的可能性不大。
「大人,這主事由何人擔任?」
「這我倒沒細打聽,好像是從翰林院編修里選人。」
果然是這樣。
前兩天張居正已經把那份奏疏遞到了內閣,正好順水推舟升任這山海監主事!
看來自己要和這位未來的名相,公事相當一段時間了。
這樣倒也,畢竟未來不管是『窮』還是『達』,自己總少不了要找個遮風擋雨的,能提前和張太岳處好關係,自然是最好不過。
【喪事期間在車上狠吹空調的後遺症發作,感冒發燒流鼻涕,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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