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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漢民點點頭,朝着那個鬼子望去,那個鬼子傷兵距離他們只有十幾米遠,孤零零的躺在陣地前面,頭不住的來回扭動着,他附近扔着一支步槍,但是卻沒有刺刀,他身上有血跡,但是看不出哪兒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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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漢民扭頭問道:「他躺着多長時候了?」
「昨天半夜就躺在這兒,像是腰受了傷,下半身不能動,但是卻又死不了,一晚上就一直在這兒乾嚎!」一個士兵立即答道。
方漢民扭頭又朝那個鬼子望去,那個鬼子這個時候似乎聽到了方漢民他們說話的聲音,於是便扭過頭,朝着方漢民望來。那個鬼子的目光和方漢民的目光相遇之後,這個鬼子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絲渴望的神情,用日語對方漢民叫到:「求求你,殺了我吧!我不喜歡戰爭,我是被逼着參軍的!我不想打仗!我真的很疼,原諒我吧
!求求你殺了我吧,別讓我受罪了!」
方漢民可以清晰的看到,這個鬼子雖然也一臉烏黑,但是年紀卻不大,像是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身材很矮小,也很瘦弱,應該是個新兵。
他的嘴唇大概是因為失血的原因,乾枯的已經龜裂了,臉因為痛苦顯得有些扭曲,但是他還是努力的望着方漢民,對方漢民聲音嘶啞的叫着。
方漢民忽然間開口用很生硬的日語問道:「你後悔嗎?」
那個鬼子的傷兵楞了一下,接着黑乎乎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狂喜的神色,連忙說道:「是的,我很後悔!我不應該聽信他們的欺騙,加入軍隊,來到這裏!」
這個鬼子用嘶啞的聲音,開始向方漢民傾訴了起來,他說他是被迫加入軍隊的,原因很簡單,軍隊不斷的在擴編,他的鄰居,他的同學,他小時候的玩伴,都不斷的加入軍隊之中。
但是他並不想上戰場,始終沒有自願參軍,所以很多人瞧不起他,但是他依舊堅持不肯參軍,以至於後來有人在街上堵住他,向他吐口水,說他是膽小鬼懦夫。
甚至他們還狠狠的毆打了他一頓,為此他很害怕,後來有警察到了他家中,不但不為他做主,還對他和他的家人大聲呵斥,說他們全家都是懦夫蛀蟲。
後來像他一樣年齡的鄰居,全都應徵加入了軍隊,他實在是沒有辦法,只能被強迫加入了軍隊。
他在加入軍隊之前,看到過一些曾經少年時候的玩伴,在參軍不久之後,他們的家人便接到了他們的陣亡通知,過了一段時間以後,他們的骨殖才被送回了他們的家中。
他在看到之後很害怕,但是卻不得不被強徵到了軍隊之中,一年之前,他在接受了短暫的訓練之後,被派到了緬甸,後來因為他的怯懦,在軍中屢受歧視,經常被同伴羞辱並且毆打。
他甚至曾經試圖自殺過,但是卻沒有死的勇氣。
直到昨天晚上,他跟着部隊不得不發動衝鋒,但是在好不容易衝到這裏的時候,一顆迫擊炮彈落在了他附近,他的腰椎被彈片擊傷,現在下半身不能動了。
他已經躺在這裏很長時間了,他說他很疼,他不想堅持下去了,求方漢民可憐可憐他,殺了他吧。
方漢民沉默了一陣之後,對他問道:「你為什麼不自殺?」
這個日本兵躺在地上哭了起來,哽咽着說:「他們都說我是懦夫,一次投手榴彈,我出了意外,險些把我們的伍長炸死,後來他們就嚴禁給我配發手榴彈!
我的步槍出發的時候已經沒有子彈了,我的刺刀也在進攻的時候脫落了不知道丟到哪兒去了!我想要自殺,可是卻沒有辦法!」
方漢民看着這個年輕寧的日軍傷兵,直覺告訴他,這個鬼子傷兵沒有說謊,他在訴說的時候,眼神中充滿着無奈和絕望還有恐懼,這是裝不出來的。
於是方漢民又對他問道:「你去過中國嗎?你殺過中國人嗎?」那個士兵微微搖着頭道:「我是坐船經過台灣直接在馬來靠岸,從泰國到的緬甸,我從未去過中國,更沒有殺過中國人,甚至從來沒殺過人!包括前些天在前線,我也只是胡亂開了幾槍,還被我們軍曹痛打
了一頓!」方漢民沉默了一陣,這個小鬼子確實挺悲哀,並不是每個日本兵,都是被軍國主義思想或者是武士道精神薰陶成的野獸,起碼這個小鬼子不是,他是一個膽小的人,但是何乃卻無力反抗,最終被日本政府
綁到了他們的戰車上,來到了這個他不願意來的地方,被迫成為了日本的幫凶。
這個時候小山也跟了過來,一直在背後聽着這個鬼子傷兵的訴說,旁邊兩個士兵不懂日語,聽不懂,於是便問小山這個鬼子說什麼。
小山用很低的聲音把這個小鬼子的話翻譯給了這兩個弟兄。
這兩個士兵聽罷之後,也都沉默不語了,過了好一陣子,一個士兵捶了一下掩體,怒道:「他們小鬼子到底圖個什麼?」
那個日軍傷兵在說完之後,放聲哭了起來,再一次哀求方漢民殺了他,結束他的痛苦。
方漢民卻沒有答應,沉默了一陣之後,對他說道:「我不能殺你!」
那個鬼子傷兵聽到了之後,頓時發出了一聲哀嚎,接着便憤怒的吼叫了起來,開始罵人,並且詛咒起了方漢民,還有他的那些軍官,甚至罵起了家鄉的一些人。
方漢民從腰間取出了一個還裝着半壺水的水壺,晃了一下之後,抖手扔了出去,水壺剛好落在那個鬼子傷兵身邊。那個鬼子傷兵先是嚇了一跳,接着忙不迭的便抓起了水壺,擰開蓋子朝着嘴裏猛灌了起來,在一口氣喝光了水壺中的水之後,他微微放鬆了一些,躺在了地上,過了一陣之後,他扭頭對方漢民說道:「謝謝
!」
方漢民接着問道:「你想你的家人嗎?」那個鬼子傷兵躺在地上,仰望着天空,良久之後嘆息一聲說道:「當然想了,我非常想念他們!但是我回不去了!再也見不到他們了!」說到這裏,他雙手捂着臉,開始失聲痛哭了起來。
第三百二十七章 求死的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