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龍安此時就好象面臨着一道萬丈懸崖,甚至覺得比跳崖還要為難,跳下萬丈懸崖,大不了一死,而讓他模仿動作的模樣,這可是大失尊嚴、人格之事。但如果不從,馮心玉就不會說出娘親的下落。現在,他真後悔自己方才不該一時衝動圖一時之快而一親芳澤,以致招來馮心玉變着法子的整治自己,如果能還,他情願還給她——讓她親自己一下。可是,那樣算來,不還是她吃虧嗎?她是個鬼機靈,才不會吃這個明眼虧呢!而且讓她知道自己出這樣的餿主意,只怕會想出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方法來整治人。
雖然他知道馮心玉不是那種心胸狹窄的「小氣鬼」,出這麼口氣,只是她的淘氣使然,但他真的難為情呀!
隨着對方的一聲催促,硬着頭皮,洗龍安只好拼上了,他慢慢地趴伏在地,四肢平伸,但要想這樣不蹭不屈地向前行走,實是看起來不知道,其實真難辦哩!
剛吃力走爬幾步,馮心玉便連聲嬌笑道:「不行,不行!烏龜走路,哪是這個樣子的?它的四肢貼地平伸,應該不能彎曲,可你的手腳卻又曲又蹬,不行!重來,要不,你先作蛤蟆撲跳也行!」
洗龍安苦笑一聲,無可奈何地道:「我的好姐姐,求求你別這樣子行不行?我都快急死了,哪有心思給你做這些?不然,你先做給我看看,我也好模仿。」
馮心玉見他說得可憐兮兮,頓生憐憫之心,即四肢撐地,正想依言做出,忽然恍悟,遂啐了一口,嗔罵道:「你這混蛋,原來又想整我是不是?讓我先做給你看,那我豈不是變成烏龜王八、四腳蛤蟆了?你想的倒美,你好歹毒哇!我管你哩,快做!你當我是傻瓜啊!」
一計不成,洗龍安暗怨不已,但他真的不願裝仿下去,遂從地上站起,走到馮心玉面前,一把抓起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擊打,邊道:
「如果你真的怒氣難消,我情願讓你罵我打我,但我絕對不能喪失人格尊嚴做烏龜、蛤蟆,你打我吧!」
見他如此執意堅決,馮心玉一時倒沒轍了,手掌舉起,將要落到洗龍安臉上時,卻又停在空中,她哪是真心要和他過不去而捉弄他呀?猛然收回手掌,喟嘆一聲,道:「好個誓不低頭,不妥協之人!我……我今日便饒了你,下次若再肆意輕薄於本姑娘,本姑娘可絕不輕饒!」
洗龍安如釋重負,他知道對方這一掌絕對不會落下來的,但馮心玉這麼一說,他心中卻暗不服氣地道:「又說是『絕不輕饒』,我若真的再占你便宜,難不成你還會要我的命不成?諒你也捨不得!」
他將馮心玉的話當作耳邊風,才懶得記在心裏哩,眼珠子一轉,卻趁機得寸進尺,笑着道:「這可是你赦免的,不過,不能因為我沒有依你而不告訴娘親的下落,我的好姐姐,請快說吧!」
馮心玉正擔心他會因此事不悅,沒想到他會不嗔反喜,又是一聲「好姐姐」,馮心玉頓時如沐春風,渾身都酥透了,本想再嗔怪他幾句,卻哪裏還開得了口,只是嘆聲道:
「看你這副慘兮兮的樣子,姐姐再也不忍罰你了,好吧,我告訴你……」
她語聲一頓,隨即滿臉沉肅起來,緩緩地道:
「你可記得那日在三叉崗城隍廟內,我何以如此匆忙的離開?」
洗龍安略一思忖,便記起來,道:「那是因為一個奇異的鈴聲,馮姐姐一聽到那鈴聲便匆忙離開了,是不是?」
馮心玉點點頭,道:「不錯,那是沈大哥有緊要之事召聚屬下的訊號……」
洗龍安一怔,驚問道:「沈大哥?沈大哥是誰?」
馮心玉一笑,甜蜜蜜地道:「沈大哥就是沈大哥,這你又何必問?」
洗龍安心內立時泛起一股莫名的醋意,悻悻地道:「不問就不問,好神氣麼?喂,你聽到鈴聲趕去又如何?」
馮心玉聽他一下子將「好姐姐」改成了「餵」,頓時氣得瞪了他一眼,接道:
「待我趕去之時,沈大哥正在劫持一批黑貨,押貨的恰好是自稱『仁義八卦門』的人,當時沈大哥正感到有些吃不住,我一趕到便速發了五隻蛇形鏢,方才將那押貨的頭目拿住,於是,那頭目在磕頭求饒之餘,無意中透露了『仁義八卦門』已將洗家堡洗夫人押至了『苟合教』的訊息,而且據他所說,他正是隨行押送了洗夫人後,再負責押送這批黑貨的。」
洗龍安聽完,恨恨地道:「苟合教?」
馮心玉嘆了一口氣,無奈地道:「苟合教遠在南海連環十二島,其教主苟且安雖然近年內與世無爭,但要從連環十二島內救出令堂,恐怕是萬難之事!」
洗龍安一咬牙,緩沉地道:「萬難之事,我也要去!」
馮心玉一凜,洗龍安又道:「那『八卦門』的頭目現今何處?」
馮心玉忙道:「我與沈大哥分手之時,那人還被沈大哥扣押在地牢內。按照道上的規矩,劫得的黑貨沒有銷出去之前,此人決不可放回,何況此人頗為老實,沈大哥欲將他收為己用!」
洗龍安聽她左一個「沈大哥」,右一個「沈大哥」,叫得朗朗上口,心裏已是老大不樂,哼聲道:「如此一說,我要親自審訊一下那小頭目,還要求得你沈大哥應歡了?」
馮心玉聳聳肩,嬌笑道:「只要姐姐出馬,沈大哥便必然賣與你這個交情,不過……」
她拖長着聲腔,雙眼卻狡黠地望着洗龍安,洗龍安心中一緊,聲音發顫道:「不過什麼?……」
馮心玉沉着臉,故作嚴肅地道:「不過沈大哥行事不定,一時之間很難找到!」
說完,她自己忍不住「卟噗」一聲笑了出來。洗龍安暗抹了一把冷汗,還以為她又要給自己出道難題呢。
就在這時,那奇異的鈴聲竟驟然響起,馮心玉一愣,吃驚地道:「這麼快,怎的說曹操,曹操就到?」
洗龍安心內卻如打翻了一瓶孫年老醋似的,酸溜溜地冷笑道:「正可解相思之苦,你還不快去?」
馮心玉吃吃地笑道:「你不去嗎?安哥哥。」
這一聲「安哥哥」叫得洗龍安有氣也再發不出來,只好點點頭,氣悶悶地道:「自然要去!」
馮心玉飛步跑出亭外,牽過那匹兩健馬,自己翻身騎上一匹,側耳一聽,那鈴聲正是傳自於正南方向,便猛地一夾馬腹,抖韁疾馳而去,洗龍安哪敢拉下半步,立時尾驥而追!
此刻,正是啟明星初上之時,路寬人稀,暢通無阻,兩騎快馬加鞭,瞬即便馳出十里開外。途中那鈴聲又響起一次,更明確指明地點就在前面!
兩人快馬疾馳,又過了一盞茶工夫,果然只見前面有一座偌大的莊院,朱漆紅門,護牆皆有三丈余高。馮心玉率先掠到門前,裏面突然「嗖」地一聲,射出一支響箭直上雲宵,鈴聲隨即而響!
原來這箭矢上繫着銅鈴,箭射得越高,鈴聲便傳得越遠,尤其是在風雨之中,鈴聲更顯得分外詭異。
馮心玉仰臉望了那箭矢一眼,便朝洗龍安一點頭,低促地道:
「就在這裏,你我不用啟門,直接越牆闖進去便是!」
洗龍安應充一聲,兩人各自在馬鞍屈肘一拍,便直上了牆頭。院內,只見數十名黑衣大漢各挺兵刃,團團圍住一名黑巾蒙面之人,卻不敢肆意圍攻,地下橫七豎八地躺着幾名黑衣大漢的屍體,敢情是他們的榜樣。而院內四角,還各有一名大漢高持火把,肅然而立,雙目均凝視着場內,洗龍安與馮心玉兩人掠上院牆,他們竟像是無一人察覺!
靜寂的院內,驀然有一人洪烈的道:「朋友,用不着提着這副冷酷面孔了,今夜爺們兒拚了一死,也決不讓你生還!」
洗龍安聽着心中一動,這聲音好熟悉,好象曾經聽過一般,馮心玉望了他一眼,聲音放得極低道:
「那點子極為扎手,沈大哥等人吃不住,稍時我放出蛇形鏢時,你可在一旁策應,以防他乘亂逃竄!」
洗龍安臉色凝重地點點頭,場內,數十名黑衣大漢這時突然嘈雜起來:
「對,決不能放他生還!」
「他娘的,傷了我們好幾條人命,姓韓的今天要生剝了他的皮!……」
乘着這嘈雜之聲,馮心玉右手霍地一揚,兩枚蛇形鏢瞬即打出。洗龍安在旁仔細留意着她的手勢,竟看不出她的蛇形鏢藏身何處?只覺她手掌在懷內一摸,蛇形鏢便已閃電般的射了出去!
鏢出如矢,幾乎是貼着眾黑衣大漢的耳邊擦過,但還沒沾到黑巾人,他已掠身而起,尖聲叱道:「開花教的蛇形鏢,領教了!」
這聲音一傳出,眾黑衣大漢盡皆大震,那人霍然分明是女子之聲。洗龍安聽來更是大吃一驚,因為這聲音竟像極了「塵環谷」內范琳的語聲,難不成范琳已出了「塵環谷」?洗龍安急忙注目望去,只見黑巾人身形急落,蛇形鏢勢子剛好迴轉,倒折向她雙腿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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