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拿走的,都是本該屬於你的。」記憶中,已經開始模糊了的那個聲音,再一次的清晰。
而更為清晰的是,接下來的那一句:「不屬於你的,你根本拿不走。」
「我根本拿不走···!」
「拿不走···!」謝珅琨整個人的神情陷入了呆滯。
過了好一會,才勉強從酸軟的驅殼裏,抽出一絲力氣。
「不成!我不能坐以待斃!」
「我得去做些什麼···做些什麼!」
「對!地府!地府府君···此世真神···我得去找府君。告訴他···我告訴他···。」謝珅琨心中想着許多念頭,掙扎踉蹌的站起來。
突然他的神情呆滯了。
那張老臉上,突然飛起了古怪的殷紅。
嘴一張,說出來的卻是女人的聲音,女人的腔調,清脆之餘卻又莫名的帶着一種蠱惑人心的味道。
「你要告訴他什麼呀?」
「莫不是要出賣人家?你這個糟心的負心漢!都忘了昔日花前月下,給人家許下的承諾了麼?」
謝珅琨的意識被困在自己的識海里,能夠聽到自己說的話,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謝珅琨的靈魂躁動着,凝聚成一團,就要飛出腦門,以靈魂遁走。
一隻纖細的手臂,從他的額頭飛出,將那凝聚成一團,仿佛一道靈光的靈魂抓了回來。
「嘻嘻!年紀大了!脾氣也大了。當初你可是求着、哄着我,才上了我的床。今個怎麼不求我,也不哄我了?是我現在生的不好看了麼?」現實中頭髮花白滿臉皺紋的老漢,擺出一個嬌羞的表情,說着這樣令人害臊的話。
謝珅琨的靈魂在那女人的掌控下拼命的掙扎着。
多年的修煉,他雖是在摸着石頭過河,卻是歸納總結了未來種種修行趨勢與方法所成,雖遠遠稱不上修行一道上的開山怪,卻也自成一派,別具特色。
此時拼命掙扎,體內積蓄的力量,也跟着被牽動了幾分,隱約有讓他掙脫束縛,脫困而去的徵兆。
但是突然的,他的靈魂就感受到了四分五裂的疼痛。他就像一個原本已經鼓脹起來的氣球,被一根針,猛然給扎破了,氣勢全散,氣勁全消。
那原本調動起來的力量,自然也都卸了出去,歸入四肢百骸、五臟六腑,修為大大受損,肉身也大有損傷。
「不是早就告訴過你麼?你能拿走的,只有屬於你的,不屬於你的···你也是一點也別想拿走喲!」即便是嘴角還在滴着血,蒼老的面容上卻還是做出一個俏皮的表情,在鮮血的渲染下,鮮紅的嘴唇微微撅起,竟然莫名的有了些許少女的嬌俏感,詭異更甚。
「我的力量,那些都是我修煉的力量,為什麼我不能控制?你在騙我!你一直在欺騙和利用我。」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這個陰險狡詐的女人!」謝珅琨的靈魂瘋狂的跳動着,一道道意念散發出來,發出辱罵和詛咒的頻率。
嬌俏的笑聲,咯咯咯的從謝珅琨那副衰老的身體裏發出來。
「屬於你的力量?」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如果不是我幫你···你能窺探未來,獲得未來的種種可能,獲得未來的種種知識嗎?」
「你不是也看到了嗎?如果沒有我的出現,你未來將會成為新武道的開闢者,修成第一位人間武神尊,為未來的修行時代,打開一個局面。」
「你如果選擇了自己原定的道路,我又怎麼能掌握你的力量呢?」
「全都怪你經不住誘惑,選擇了更多,想要得到更多。一旦你融合了其它的修行手段,那麼你修煉的核心···不就是我留給你的力量麼?」
「《造化織神篇》《未來無限經》···這可真是好功法,好修行呢!」女人的語氣里,有着由衷的讚嘆,她稱讚謝珅琨的才華。這反而讓謝珅琨變得更加的可笑,他的命運,也更加充滿了諷刺。
立意未來,修行未來的人間之神,卻敗在了對未來的無法窺視,敗在了過去的往事中。
他時刻編織別人的命運。
卻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早已註定。
謝珅琨意識中的憤怒,突然就冰消雪融一般的散去。
他畢竟是一個成熟的修行者,更是一個窺探了命運和未來多年的人,簡單如年輪般的壽命算法,並不能完全稱量他的見識與心機。
「是什麼讓你準備提前出手?」
「如果我是你,我絕不會選擇這個時候動手,你告訴了我因果,卻又消除了其中的『果』,你刻意讓我遺忘了最重要的訊息,絕不是為了只在這個時候讓我想起來,並且奪走我的一切。」
「這並不符合你的利益。」
「所以···一定是什麼,打破了你原定的計劃,讓你不得不應對,生出反應。」
「那麼···是因為府君的崛起?還是諸神的提前衰落?」謝珅琨發出了自己的質問。
隨後他就為這質問,付出了代價。
強大的壓力,擠壓着他的靈魂。
劇烈的疼痛,讓他恨不得自己直接就這麼魂飛魄散。
「我沒有允許你提問的時候···記住不要插嘴喲!」女聲依舊嬌媚,只是怒意卻又難以掩飾。
疼痛過後,稍稍緩過來的謝珅琨反而發出了笑聲:「你生氣了!看來被我說中了,你也不像你自以為的那樣算無遺策。我們都選擇了相信未來,所以我們都被未來算計。你現在也一定很後悔吧!在諸神的壓力下,選擇了寄生在我的身上,利用我來積蓄力量,逐漸強大,或許···還會通過我,來挑動神靈之間的戰爭,最終在諸神盡落之後,站出來獲得一切,竊取我的勝利果實。」
「但如果,你沒有這樣選,或許就不會讓府君有可乘之機發展起來。更或許···府君今日擁有的,本該是你昔日就能擁有的。」
「最後···你讓我別插嘴···只是別忘了,當初···我可是插過了的···不止一次!!!」
說到最後一句時,謝珅琨笑的更加的肆意。
即便是只剩下靈魂,還勉強屬於自己,但是他卻不會屈服。
曾經的謝珅琨,或許只是一個卑鄙的、齷齪的、無恥的受諸神操控,被這個名為織女的女人玩弄的笨蛋。
然而現在,他是天淪的院長,是被譽為人間之神的存在。
即便是被剝奪了力量,他的驕傲和榮耀,卻絕不允許就這麼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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