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之詩 一百八十二節：交錯的命運（三）

    「閣下，我看到了火光，應該是槍口的火光！」身後傳來的童聲讓馬林楞了一下，他有些艱難地扭頭，看到凱恩這個孩子正舉着一個鍋頂在腦袋上，注意到馬林的視線，這個小崽子咧開嘴笑了起來，同時那個已經在馬林視覺感觀中打上碼的條狀物從他的鼻孔里掛了下來。

    象極了當年的自己。

    這個小王八蛋，馬林掏出手帕給他抹掉鼻涕：「火光在哪兒。」

    「我們來的時候，路邊有一個三層的小樓廢墟，火光是在頂上那個地方，靠近窗邊的位置。」凱恩說完，看着馬林有些抱歉地說道：「不好意思，閣下，弄髒了您的手帕。」

    「沒什麼。」馬林準備將手帕收起來，這樣一個幼崽，馬林可不覺得髒在哪裏。

    「閣下，交給我吧，我洗乾淨了還給您。」凱恩看着馬林，眼中有期待，但是他沒有伸手，很顯然是在等待着馬林的決定。

    這讓馬林對這個孩子大加好感——看起來，如果不是戰火而舉家南逃，這個凱恩很顯然也是一個有錢人家懂事的孩子。

    於是他將手帕遞到了這個孩子的面前，後者接過了手帕，將它塞到了自己的口袋裏。

    「你躲在這兒不要動，等我回來。」交待一句，免得這小崽子等會又跟着自己跑，馬林扭頭看向戰神教會的老主教：「對方在三樓，我帶人摸過去，你讓別的人躲好。」

    說完，馬林扭頭，和正好從掩體裏探出小半個腦袋的老兵，後者舉了一個手：「帶上我吧，閣下，我的槍法不錯。」

    「行，帶上你，我還需要幾個人。」馬林說完，看着自己這一側的掩體探出來的腦袋們笑了笑：「有槍的舉手，沒有的把腦袋收起來。」

    於是這一次腦袋少了很多，剩下來的各位很配合的舉起了手與他們手裏的槍。

    馬林挑了三個拿轉輪槍和一個雙筒霰彈槍的：「你們認識這兒的路嗎。」

    「我認識。」凱恩在一旁躍躍欲試，然後被五位大人聯手否決：「閣下，這片我們都熟。」

    「乖乖在這兒等我。」馬林看着凱恩點過頭，這才帶着人離開。

    ………………

    順着小巷走，這一帶既然市民們比較熟，馬林也就在他們的指引來到那塊廢墟附近，聽不到聲音不代表沒有人，馬林一靠到牆邊，手還沒有伸出去，就接到了老兵從自己腰間刺刀鞘里拔出的刺刀。

    「很熟悉？」馬林笑着問道。

    「不，我通常是那個被連長從嘴裏掏口香糖的傢伙。」老兵一邊說，一邊有些懷念的說道：「說起來，退役十年了，很抱歉，我們這兒沒口香糖。」

    「沒事，有時候術式也是挺管用的。」馬林接過老兵遞過來的鏡子，用零環戲法中的粘合術式將鏡子與刺刀無機得接合起來，然後將它遞出了牆邊：「沒有炮，或是別的什麼東西。」

    這麼說的時候，馬林突然懷念起了過去，那個時候他去看電影，美帝的拯救大兵瑞恩，也是這樣的情況，只不過混沌沒有機槍，而這兒也沒有要人命的彈坑與鐵絲網：「你們兩個，跑過街道，快。」

    馬林伸手拍了拍老兵後面的兩個年輕人，他們點了點頭，馬林探出腦袋看了一眼：「跑！」然後他頂着刺腦的惡意飛快的縮回了腦袋，接着一顆子彈打在了牆邊。

    兩個年輕人飛快的跑過街道，他們靠到了街道旁的牆邊上。

    「只有一個射手。」老兵接過馬林給他的鏡子，遞出牆角看了看：「那個傢伙在三樓，我看不到他的人，他那兒正好有遮擋物，太陽又在往西偏，黑的看不到，但是我看到槍管了。」

    「這傢伙有準備了，所以我們接下來要這麼做。」馬林一邊說，一邊拉了一個老兵的幻象：「你跟在你的幻象後面出去，然後我會跟着你走，準備一下。」

    「閣下，我們兩個人怎麼辦。」年輕人有些疑惑的問道。

    「你們從這兒繞回到了大道，他只有一個人或是只有一把槍，注意力應該都在我們這邊，你們貼着街道的南邊過來，記得小心一些。」馬林說完，再一次探出腦袋，然後飛快的縮回，操作着的幻象立即沖了出去。

    槍聲響了，子彈穿過幻象。

    老兵與馬林飛快的跑過街道，靠到牆邊的時候，他看到那兩個年輕人離開了牆角。

    「接下來是我們行動了，走，注意一點。」馬林說完，走到了隊伍前面，也許射手只有一個人，也許他會覺得牆角那邊還會有人，但是他不會等太長時間，所以必須快一點過去，搶在他離開之前。

    老兵拿着他的狩獵步槍跟在馬林身後——那是老兵在退役的時候獲得的獎勵，一把標準槍管的狩獵步槍，軍用口徑，這是對於所有能夠活過服務期的老兵的褒獎。

    他跟着馬林來到離廢墟很近的位置，看到馬林靠到牆上，他立即蹲到一旁，拿着鏡子看了一眼兩幢小樓之間的小巷：「閣下，看不到什麼，但是我們需要手雷。」

    「沒有手雷，但我們有這個。」馬林舉起手，熾熱的火球在他手裏成形，馬林將這東西丟進了小巷。

    兩秒之後，火焰從小巷裏噴了出來，還帶着不似人類的尖叫聲。

    老兵等到火流過後，又一次探出鏡子：「地上還有兩個在燃燒的人型物體。」

    「那就對了，我打頭，老兵你跟着我，你們兩個幫我們看着後面。」馬林一邊說，一邊給他們拍了一個心靈防護。

    這個術式聽起來像是馬林不擅長得保護術系，但它其實是輔助術式，所以馬林這個心靈防護拍的很到位，其中一個年輕人一受術就感覺到了不同：「我剛剛好像聽到低語聲，但是一獲得您的術式，就聽不到了。」

    「很好，這絕對是一處混沌居所，小心一點。」馬林一邊說，一邊順着小巷來到廢墟的一處入口。

    「閣下，要小心回流。」

    「對，所以這一次我們用這個。」從自己的空間袋裏掏出兩顆震撼彈，將一顆放到了胸前的口袋裏，馬林拉開另一個的保險環，鬆開手，等保險插銷彈開之後過了兩秒，再將它丟了進去。

    動作輕柔，震撼彈在往上的飛行軌跡到達頂端的時候炸開，馬林舉起霰彈槍走進一層，一槍將捂着腦袋與眼睛，但是手裏拿着槍的男人打翻。

    然後調轉槍身，一槍托將一旁的小子打翻在地：「安全。」

    「安全。」老兵走了過來，他檢查了桌底：「閣下，您怎麼確認桌子下面沒有人。」

    「我把震撼彈彈體踢了進去，好像擊穿了什麼。」馬林這麼回答到。

    老兵又低頭，這一次，他看到了牆上的破損，還有穿過破損看到的震撼彈彈體，如果有人，那人一定也死了吧。

    「跟我走，老兵。」

    老兵抬起頭，嗯了一聲，跟着馬林進入走廊。

    這一部份的建築已經垮塌，只有一側的台階可以使用，馬林看了一眼二樓的門口位置，示意老兵將他從另一側托上二樓，在上到二樓後，馬林等到老兵他們通過台階走上來。

    通往三樓的台階完全壞了，馬林確認從他們這兒爬不上三樓，這才將一顆震撼彈丟進房間。

    在炸響之後，馬林舉起衝進房間，一槍將窗口處捂着耳朵的傢伙轟出窗口，然後第二發霰彈將正在捂着臉的傢伙糊到了牆上。

    然後倒持槍管，霰彈槍變成了鈍器，馬林用它砸翻了看起來很強壯的人類，然後又補了一腳，終於讓這個慘叫的傢伙停下了他的高分貝演唱。

    看了一眼他腳邊的火槍，馬林覺得這個傢伙就是射擊他的人了。

    伸手將一隻抱頭蹲防的侏儒提拎着丟出窗口，馬林掃視了一眼，看到了這個房間裏的大衣櫃，他指了指衣服，已經給槍上了刺刀的老兵用刺刀挑開了衣櫃門，然後就看到一個拿着匕首的女子尖叫着撲了出來。

    看着她把她自己掛到了刺刀上，馬林聳了聳肩，給雙筒霰彈槍換了兩發獨頭彈，然後對着關上門的隔間木門打了一發，就聽到裏面傳來的叫罵聲。

    於是馬林按照聽到聲音的大致位置打了一槍，房間裏立即傳來了重物倒地的聲音。

    馬林伸手，推開房門看了一眼，發現一個大鬍子肥仔倒在地上，胸口一個血洞，很顯然已經翹了辮子。

    看了一眼這個房間，很簡單的睡墊，沒有可以躲人的地方……馬林用力推了一下房門，然後從門後拖出一個尖叫掙扎着的半身人。

    老兵那邊已經準備好了繩子，將繩子的一頭綁出一個活結，另一頭綁到了房門把手上，他看着馬林手裏的半身人：「雖然是二樓，但我已經留夠了長度，絕對不會出現太長的情況。」

    「也是你們的傳統？」馬林偵測了這個半身人，發現他身上是有混沌的氣息，但從他身上的傷痕來看，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奴隸。

    「是的，在北方我們處理混沌城鎮的時候就是這麼做的，只有死掉的混沌才是好的混沌。」老兵說完看着馬林。

    馬林想了想，最終搖了搖頭：「把他的腳綁上然後掛下去，我們不可能打死所有人，他這麼怕死，是一個詢問的好對象。」

    「也行。」老兵接過這個半身人，將這個小東西綁好，然後掛出了窗戶。

    然後老兵給所有屍體補了刀，這才跟着馬林下樓。

    「這些傢伙會是誰。」下樓的時候馬林感覺有些奇怪——這些傢伙為什麼要襲擊自己，難道是營地里的一部份成員，沒能及時撤退所以犧牲自己吸引注意力？

    什麼時候混沌教徒也能有這樣的號召力了。

    馬林有些自嘲笑了笑，然後推開房門，對着街對面躲躲閃閃的兩個年輕人招了招手：「你們回去一趟，把那個叫凱恩的小傢伙和戰神教會的老主教都叫過來。」

    於是兩個年輕人又飛快的跑了。

    叫老主教帶人過來是為了把這兒控制好，叫凱恩過來，是為了讓他再感應一下，看看他能不能夠發現什麼。

    老兵坐到一旁的地上，他掏出煙點燃，抽了一大口，吐出煙霧後看着馬林：「閣下，您也當過兵嗎？」

    「只是見過一些作戰手冊，自己也想過要怎麼做。」馬林笑着扯了一個無傷大雅的謊——他總不能告訴這個老兵，他上輩子學過這些，甚至還用過這些。

    老兵又抽了一口煙：「那您真的是大家嘴裏的天才了，我看您的行動，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都有條理，您剛剛在二樓隔着牆射殺目標的時候我都差一點嚇到了。」他看着馬林：「能夠在人生的暮年與您一起並肩戰鬥一次，真是榮耀。」

    「別這麼說，你也很不錯，對了，你多大了。」馬林看着這個老人有些好奇的問道。

    「五十五歲，我二十二歲參加聯合軍，四十四歲退役。」這個老人說完抽了最後一口煙，然後將煙尾丟到了一旁，他站了起來：「人老了，會深刻得了解到什麼叫做人力有窮盡，但是看到您這樣的朝氣蓬勃的孩子，我就覺得，我們那一代人的犧牲都值得了，您與你這一代人，也會像我們那一代人一樣，站在混沌浪潮的前方……」說到這裏，這個老人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說起來也是慚愧，我是在亡潮最後的幾年才加入軍隊的，這些話，也是當年的連長教我們的，他說……如果可以的話，記住他們曾經來過這個世界就好。」

    馬林抿嘴，他最終蹲下身，從空間袋裏掏出半盒煙，那是他在帕羅爾城從一個戰死的城衛兵身上拿得，放在空間袋裏這麼長的時間，看起來是沒有壞：「來，試一試這個。」

    「謝謝您，閣下，這可是帕羅爾城的好東西啊。」這個老煙民笑着接過煙：「對了，您怎麼也有煙。」

    「這是我在帕羅爾城的時候，從一個倒霉老兄的身上拿的。」馬林站起來說完笑了笑：「他沒來得及跟我說要讓我記住他，但我想我會記住他們所有人的……放心，老兵，每一個有良心的人，都不會忘記你們。」

    老兵看着馬林，最終知着點頭：「閣下說的，我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