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之詩 第七百零三節：秋風南向（三）

    「在數據庫里，這是一座觀光小城，保留着公元二十一世紀初的風貌。」

    站在破碎的街道的十字路口，馬林聽着北落的介紹，看着正在被康恩打開的避難所大門，這一地區的小型避難所在關閉之後就再也沒有開啟過，在打開大門的時候，艾爾斯還舉槍過，但是看着門口堆積如山的屍骸，他最終嘆了一聲。

    「避難所內部被攻破了，控制中心被第一時間攻擊，以至於無法打開避難所大門……」傑森一邊說，一邊舉着他手裏的步槍往着坡下走去。

    「攻擊這一地區的混沌通過小型裂隙之間的聯通可能性進行短距離的移動。」余賢者一邊給他自己換了一個過濾罐，一邊換上了他腰間的霰彈槍，他跟在北落身後移動。

    馬林舉槍，側過槍身，用右側的小型紅點來上瞄準，同時一道掃描以北落為中心散佈開來，很快的，北落就搖了搖頭：「無法確認是否有敵人。」

    已經第一時間將倖存者刨除了……也對，畢竟這種鬼地方的倖存者能保有理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需要我拉幾個骨骸犬作為探路尖兵嗎。」艾爾斯右手拿着霰彈轉輪槍，握着匕首的左手為架虛托右手。

    「可以，不過問路這件事情還是交給我來吧。」馬林一邊說，一邊左手施法手勢連動，很快的，一具幽魂從牆內飄了出來，它絕美的模樣讓艾爾斯吹了一聲口哨。

    這個幽魂女妖指向階梯下方。

    「下面有危險，它們都不想面對的危險。」馬林說完，伸手撫摸女妖的容顏，這個受了千年苦難的女妖一般滿足模樣的開始化作飛灰，強制的淨化令它不會再有苦難。

    「其實我一直都想擁有一個異域風情的女妖。」艾爾斯看向馬林。

    「她們不行，她們這顆行星的孩子，她們應該回歸瑪娜之河。」馬林搖了搖頭。

    雖然他也感覺奇怪，他一個不信的人，為什麼會在這裏提到瑪娜之河……也許是自己改變而造成的吧。

    馬林說完，走過艾爾斯的身邊，拍了拍他的小腦袋。

    來到坡下，北落和傑森已經攻破了避難所的大門安保，被破壞的大門內部正在有光線亮起。

    隨之而來的，還有咆哮。

    「不像是動物，我的數據庫里沒有這種咆哮聲。」北落一邊說，一邊給他手裏的步槍換了一個彈夾：「我換了穿甲彈與達姆彈混裝的彈夾。」

    「我換獨頭彈了。」余賢者這麼說道。

    北落將手裏的步槍和他身後的單發裝20毫米手炮做了交換。

    馬林將槍口消聲器取下，然後換上了水平制退口。

    康恩走到了隊伍最前方，在走廊的右側行動，馬林走在左側，槍口指向遠方的拐角。

    「我正在獲取避難所的倉庫位置，希望那個叫聲的主人和我們還有倉庫之間並沒有太多的瓜葛。」北落在隊伍後面，艾爾斯身邊跟着好幾條骸骨犬，它們安靜地存在着，為它們的主人和北落提供掩護。

    傑森開啟了磁吸力靴，走在天花板上的他帶着一隻機械蟲，後者已經在它的指揮下順着天花板向着前方偵察而去。

    那隻蟲子看了看四周，最終又跑了回來。

    「前面並沒有活物，但是有乾屍，取景器里看不到它們是否在動。」

    「一個小麻煩。」馬林示意康恩和他交換位置，將手裏步槍繩掛到肩膀上的鈎子上，然後左手掏出了手槍，將消聲器裝上，順着牆來到拐角，探出頭看了一眼——走廊上倒着五具乾屍。

    「外面的屍體都只剩下骨頭了，這些傢伙有問題。」跟着過來的傑森順着牆壁走了下來，他站在馬林身旁：「需要我過去看看嗎。」

    「可以，你左我右。」馬林說完，傑森脫下了動力甲，他舉着手裏加裝了消聲器的步槍貼着牆緩步前進。

    被馬林阻止的康恩在拐角看着情況。

    在接近第一具乾屍差不多的十米的地方，馬林示意傑森用力踩一下地板。

    傑森用了一點力，然後就看到乾屍突然動了起來，除了這具屍體之外，還有兩具屍體也動了起來。

    馬林三槍，命中了三個腦袋。

    於是最後的兩具乾屍也開始有了動作，它們掙扎着想要爬了起來。

    這一次，馬林左手握了兩次，兩顆腦袋隨之被捏癟。

    傑森走到失去了行動能力的乾屍前，翻過屍體：「活屍，真奇怪，它們怎麼會在這裏，正常情況下它們是不會被允許進入避難所，這兒連市民的位置都不夠，怎麼可能讓活屍進入呢。」

    「我們繼續。」馬林將消聲器取下，然後將手槍插回胸前的快插袋，接着走向前方。

    康恩和傑森做了交換，後者穿回了動力甲，然後示意身後的隊友跟上。

    「我找到了倉庫！」北落那邊給了馬林一個好消息，同樣還有一個壞消息：「倉庫在避難所最下層，這是好消息，不過壞消息是我們推開門也許就可以看到直通底層的位置，避難所的陷落之後，天上的衛星掉下來，在中央區撞了一個大洞。」

    有了北落的情報，馬林搖了搖頭，來到門口的他推開了門，首先看到了下面的情況——陽光如今直射下來，讓馬林能夠非常輕鬆地確認下面的情況。

    「我明白那些活屍是怎麼來的了。」傑森指着那些攀爬過的痕跡：「不知道它們下去了多少，但我敢肯定，肯定有不少的活屍在最下面等着我。」

    「沒事，我這兒有誘餌彈。」余賢者走了過來，他手裏拿着集束手雷和一個小熊娃娃。

    他按動電鈕，小熊開始敲鑼，然後余賢者將手裏的誘餌彈丟了下去。

    然後馬林就看到了整個避難所熱鬧了起來，原本躲避在各層中的活屍們在聽到了鑼聲之後奮不顧身地隨着聲源跳向底層。

    「我的天，這看起來就像是法蘭西零元購最風起雲湧的時候那樣。」傑森在內部頻道里發出了感嘆。

    「我覺得你這是在侮辱人類，法蘭西零元購最風起雲湧的時候，那些零元購的傢伙也沒有膽氣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去啊。」北落表示了一定的疑惑。

    傑森沉默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對，沒有錯，那我換一個說法，這一切看起來就像是大毀滅剛開始的時候北美的倖存者被納垢行屍圍在超市零元購時一模一樣。」

    「你是不是和零元購有仇。」北落看着傑森面露疑惑。

    「我一個當年管機場得怎麼就和零元購的王八蛋們沒仇了。」傑森看着北落反問道。

    這一次，北落被問住了，他撓了撓臉，有些不知道怎麼接話。

    不過馬林還是拍了拍傑森的腦袋：「後來你給那些倖存者開放購物機的時候，怎麼就沒有怨言呢。」

    「……我總不能看着他們死吧。」說到這裏，傑森拍了拍北落的肩膀：「你呢。」

    「我是科研所出來的。」北落這麼說道。

    「你的運氣真不錯，我見過母親為了將一口吃的留給孩子自己卻餓死，也見過一個母親為了一口吃的把自己的孩子餓死，人各有志，但如果可以，我寧願這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傑森說完，接過余賢者遞過來的索降繩，將金屬活扣扣到了門樑上。

    馬林第一個抓住了繩索，同時看向余賢者：「那個炸彈什麼時候炸。」

    「已經炸了，對了，是氣體炸彈，馬林閣下你們最好還是戴上防毒面罩，尤其是康恩。」說完，余賢者接過繩索開始下降。

    然後是北落和傑森，馬林和艾爾斯還有康恩戴好面罩，馬林讓康恩先下，然後是他自己，艾爾斯留下了骸骨犬，然後跟在馬林身後落地。

    「這是什麼氣體，我的毒氣庫里並沒有這個數據，而且似乎並沒有什麼毒性。」傑森一下地，就發現了問題。

    「是大蒜濃縮氣體，這會破壞活屍們的中樞神經系統，康恩的防毒面罩是特製的，放心吧。」說到這裏，余賢者拖過來一具活屍，掏出匕首割開活屍乾癟的腹部，打開了胃袋：「它們已經很久沒有進食了。」

    「很正常，畸變動物和這些活屍之間並不是一成不變的獵人與獵物的關係，或者可以這麼說，在大毀滅之後，人類就不再是這個世界上最頂點的生物了。」馬林走了過來，用手裏的手槍給了這隻活屍一個痛快：「還有，余賢者，下次動手的時候先殺了它，我們可以是屠夫，但我們不是瘋子。」

    「好，我知道了，不好意思，閣下。」余賢者點了點頭。

    馬林點了點頭，讓艾爾斯負責保護余賢者，他和北落去角落去看看倉庫。

    傑森帶着康恩在給滿地的活屍補刀：「對了，大蒜氣體對活屍的中樞神經系統是永久的嗎。」

    「並不永久，但是在吸入足量之後會至少持續一天左右。」余賢者加入了補刀的隊伍。

    「我如果吸入這個東西，也會像這樣任人宰割嗎。」康恩問道。

    「我想是的，所以我不建議別脫下你的防毒面罩，畢竟用命試毒是最為不理智的事情。」余賢者看向了康恩，同時用動力甲踩死了腳下的活屍。

    而康恩點了點頭，然後用手裏的斧子給活屍放鬆。

    馬林跟着北落來到倉庫大門前，這門看起來還完好，北落掏出了破門炸彈，但是被馬林否決了，原因很簡單，他們現在在地下，這東西一炸要是引起結構坍塌，馬林倒是有信心打開傳送門讓所有人逃走，但這一倉庫里的舊日材料只怕就只等找人挖出來了。

    「這怎麼行，看我手撕大門。」說完，馬林伸手將這大門從門框上扯了下來。

    「……您知道嗎，這門本身都是防爆的，一噸重的東西。」北落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馬林說道。

    將門往牆上一靠，馬林伸手做了一個請。

    北落一拍小手，倉庫里的燈亮了起來。

    「老規矩，我的蟲子先進去。」傑森走了過來，他的機械蟲衝進了倉庫，在裏面繞了幾圈，確認了安全之後，馬林有些好奇皺了皺眉頭：「說起來，那個叫得挺大聲的傢伙會在哪兒。」

    「也許有可能在外面。」傑森說完示意北落和他去倉庫里找那個叫中央動力室安全栓的東西。

    而馬林走到了外面。

    開始聆聽的馬林，聽到了極為細小的聲音。

    於是抬起頭，馬林看向頭頂的巨大破洞。

    正常視覺里並沒有生物，紅外視覺里也沒有生物，但是馬林還是感到天氣有細微的扭曲。

    於是下一秒，馬林伸出手，靈能掌在飛向上空的同時像是拍到了什麼，而被破壞了光學迷彩之後，一隻……巨大的娃娃魚出現在馬林的眼裏。

    這也太大了吧，全長差不多十多米的模樣，而它那巨大的眼睛瞪着馬林，下一秒，剛剛聽到的咆哮聲從它的嘴裏出現，這隻巨大的四足獸撲了下來。

    馬林舉起了左手。

    無形的靈能力場出現在了馬林與曾經的國家二級保護動物中間。

    在反應過來而沒來得及做出反擊的眾人眼裏，那隻巨大的四足獸在即將撲到馬林的同時撞上了一面無形的牆。

    所有人都能夠看到它的脖子在剎那間扭了一個九十度，然後這隻巨大的四足獸摔在了地上。

    馬林走上前，左手拍在了這隻大傢伙的腦袋上。

    在馬林的感知里，這隻巨大的生物正在哭泣。

    ·餓，痛，好痛……人類……為什麼……傷害……我？

    人類為什麼傷害你？

    馬林都被氣笑了，你這十多米的東西撲過來，也就是我這樣的怪胎能接住。

    他給這隻大傢伙拍了一個治療術式，幫它治好了身上的傷痛，然後以靈能與它開始對話。

    ·你知道你有多大嗎。

    ·我有多大？

    它在疑惑，這讓馬林皺了皺眉頭——有智力，但很顯然不高。

    ·你見過別的人類嗎。

    ·見過，好久好久……以前見過……大家……喜歡……我！

    這個大傢伙一邊說，一邊開始打量起活屍。

    ·你想吃它們？

    ·它們，食物，這裏，我的。

    好傢夥，這兒還是它的獵場啊。

    馬林終於有點明白過來了——這東西應該是畸變生物，但帶着智力，說不定活了非常久，甚至有可能是大毀滅之前的生物。

    這個時候余賢者已經跑了過來，它一看到這隻大傢伙就驚喜地跑了過來。

    「畸變生物！這麼大！我可以解剖嗎！」

    「不行。」馬林一口拒絕了余賢者的請求。

    然後他給了余賢者一個更大的驚喜：「這東西吃活屍，能夠以靈能對話，它應該不吃人類。」

    說完，馬林又問了一遍這隻大傢伙它是不是吃人。

    ·人類是朋友……老……老……老說的！

    這隻大傢伙說得有些卡殼，但是馬林看到這隻大傢伙開始舔馬林的手，看着自己滿手的口水黏液，馬林最終還是收起了他的殺意——它雖然智力有限，但畢竟沒有撒謊。

    「那它吃什麼？」余賢者這個時候開口問道。

    「活屍。」馬林剛說完，就看到這隻大傢伙一口咬住了康恩。

    你不是說你……不對，康恩的確不算人，那沒事你個頭啊！

    一巴掌將這隻大傢伙打翻在地，從他的嘴裏扯出康恩，馬林雙手叉腰看着這隻翻過身，將委屈寫在臉上的大傢伙。

    ·餓！那是……吃的！

    它這麼向馬林抱怨着。

    話的確沒錯，但是馬林還是不能看着康恩被吃掉，畢竟穿着動力甲，能不能消化是另一個問題，馬林總不能回去的時候告訴康恩的父母，不好意思，你們的兒子在東土被我餵魚了。

    所以作為回答，馬林指了指地上的活屍們：「你吃這些，他不能吃！」

    這隻大傢伙看了一眼躲在人群後方的食物，又看了眼腳下鋪滿了地面的食物。

    雖然不怎麼聰明，但是它最終還是選擇了低頭吃飯——都是飯，當然是量多為飯。

    「剛剛被咬住的感覺怎麼樣。」傑森笑着看向康恩問道。

    「我以為我死定了。」康恩脫下了他的防毒面罩，一臉驚魂未定地回答道。

    馬林一手拍在了自己的臉上——因為他看到康恩在下一秒表情凝固，一頭摔在了地上。

    你和這個大傢伙在智力方面真的是難分伯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