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之詩 第五百六八節：歷史的一角（一）

    花了一周時間看完了所有賬本，馬林感覺自己升華了——賬本上面什麼錯誤都沒有，每一筆都能夠對上，和馬林心裏裝着的數字全都對得上號，所謂有可能出現的失誤，有沒有混入其中的碩鼠，背叛了諸位夫人的惡黨。

    全都不存在，全都是虛妄，全都為空談。

    我這一周時間到底在做什麼，這是馬林最近最擅長捫心自問的一句話。

    然後總是會找不到答案，怎麼可能找得到答案呢，給忠於職責的各位老管家發了相當於半年薪水的獎金，但是這些老人並不接取獎金，而是請求他們的馬林先生從他的孫輩里挑選一批適齡的孩子加入預備軍校。

    這是馬林從他的岳父，雷根斯堡的歌德陛下那裏獲得的新好處——在卡特堡開辦的預備軍校由馬林全資建立，將招收4歲至8歲的孩子，全日制培養軍隊人才。

    才怪。

    這裏可不是雷根斯堡的王室陸軍學院，那兒才是培養軍隊人才的地方，而在馬林這兒，所有的學生都會在接受滿8年教育之後被安排到馬林的部隊裏，在接下來的二十年裏，馬林會將自己名下的部隊進行一次大換水，年輕的士兵將會被文明主義武裝起來——也就是說，他們以保護文明為已任，無論什麼種族，什麼性別，他們都會有同一個價值觀，那就是保護他們腳下的這顆行星。

    當然，他們更是為了自己的家人而戰，每一個人，都會有屬於他們的真正的信仰。

    他們會是守護腳下行星的衛士，是為家人而戰死不後退的勇士，更會是好父親，好母親，他們的孩子，他們孩子的孩子，都會繼承他們在那個學院裏學到的一切。

    也許這樣的未來需要馬林這一代人用盡一生來完成，或者說往如此美好的未來上添磚加瓦。

    也許未來並不會像馬林所想的那樣，因為人心思變，每一個人都會在人生的不同階段因為不同的事物而有不同的變化。

    但至少，馬林問心無愧。

    這些孩子，將會忠於人類文明，他們不會為了如今這樣混亂世界裏的貴族和國王而戰。

    這就夠了。

    而這些老管家接近交予人質的做法，最終還是被馬林接受了，馬林不會去挑選，而是讓老管家們自己送人過來——當然，他們的獎金將會作為這些孩子的助學金來頒發。

    馬林會儘自己的所能，不去辜負任何一個願意服務於自己的人。

    處理完賬本的事情，馬林又馬不停蹄地去了北地，諾娃被送到北方的軍團在之前的戰鬥中表現不錯，不但北方王國的軍方要給他們頒發交單，就連他們的女王也是如此，馬林被邀請作為特邀嘉賓……不對，是頒獎人員。

    換而言之，當馬林第一天從早到晚頒了一個團的士兵之後，再一次發現自己踏入了奇怪的輪迴。

    而一想到這樣的團，差不多還有二十個之後，馬林感覺真的是要命了。

    但是一想到那些士兵興奮而快樂的笑容，馬林又覺得——算了，這該死的世界，如果自己的付出能夠讓這些士兵覺得自己受到了重視，那馬林覺得這一切就值得了。

    再說了，馬林一天下來感覺還行，也胳膊酸一些，不像是那些端着獎章的各位，比如說斯文森家的哥哥，今天他負責幫助馬林托着那些放着獎章的托盤，一天下來據說胳膊已經動不了了。

    真是一個可憐的傢伙啊。

    馬林一邊為他感嘆，一邊又馬不停蹄地走進了一處營地——這些是調到哥本哈根城外的那些與馬林一起戰鬥過的士兵們所住的營地。

    看着馬林出現，原本圍在篝火旁的士兵們興奮地圍了過來，馬林和他們握手，與他們問好，最終看到了卡特·羅賓遜。

    「你好，馬林閣下，安托萬閣下和埃里克閣下向我介紹過您。」這個年輕人微笑着說道。

    「我知道，你剛剛在給他們講什麼。」

    「講美好的未來，打敗了混沌之後，我們就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可以休息了。」這個年輕人微笑着說道。

    馬林也在微笑：「那太好了，現在我是你的聽眾，請繼續好嗎。」

    「沒問題的，閣下。」

    於是馬林和士兵們重新圍坐在了這位國教隨軍牧師的四周，聽着他的故事。

    總體來說，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年輕人，他說的故事中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美好，戰場上的兄弟情誼，在家等待着自己的愛人與孩子，自己相熟的同伴與友人，還有為了這一切，他們需要怎麼去面對混沌和怎麼去打敗混沌。

    這個年輕人的演講充滿了條理，而且不像是馬林所想像的北方主義的灌輸，而是用一種潛移默化式的辦法感染着每一個士兵。

    這個時代的北方主義者，有着革命者特有的浪漫主義情懷，也有着現實主義的冷靜，他們忠於理想，他們面對現實，他們不會一味地去反對什麼，相反地，他們用他們的行動去感染每一個人。

    這是一個不錯的隊友，也是一個非常難纏的對手呢。

    馬林舉起手，和士兵們一起鼓掌的時候，心裏有了一點點的明悟。

    ………………

    看着從卡特堡送過來的卡特堡時報，瑞沃皺了皺眉頭，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為馬林托着獎章托盤的那個年輕人臉上有着一絲無奈的笑容。明明是已經經過印刷而不太清晰的照片，但為什麼這個年輕人臉上的無奈如此地清晰可見呢？

    她這麼想着，就聽到了來身後的學徒的好奇呼聲。

    「是馬林閣下，他給士兵們頒發獎章的照片已經上了報紙頭條了。」

    是金頭的小丫頭，這個孩子意外地懂事，卻也意外地大膽，有時候瑞沃會想，如果現在讓她從這些孩子們之中選出一個，那她一定會選擇這個孩子。

    因為她太懂事了，懂事的微笑，懂事的驚嘆，懂事的大膽和乖巧。

    她的同伴們，連她十分之一的演技都沒有……不，不只是演技，這個孩子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煉金學知識，對瑞沃教的這些也是能夠做到舉一反三，要不是她通過了瑞沃的觀測和法師塔的鑑定，瑞沃真的不知道這個小東西到底是人還是鬼。

    「這就是你們導師的丈夫喔。」瑞沃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孩子們，將她手裏報紙遞了出去。

    看着這些孩子努力閱讀着報紙上的內容，瑞沃躺到了搖椅上。

    她已經和馬林有過聯絡，他說藥劑到時候他會給出列表，現在還不需要製作，以免藥劑時限過期。

    真是一個好丈夫啊。

    瑞沃看着天花板，恍惚之間，她想到了自己與馬林第一次相見的時候，哎呀，一晃都這麼多年了，自己也從當年的孩子，變成了如今的預備母親了。

    那邊的孩子們正在聊天，雖然是小孩子，但也已經對異性的美醜有了非常直觀的了解，聽着她們說馬林帥氣，瑞沃開心地眯起了眼睛。

    她的魔寵，一隻貓頭鷹飛進了窗戶，落在搖椅的扶手上。

    瑞沃從它的腳套的信桶上拿下了一卷信紙。

    上面是來自北方法師塔的全新訂單，看了一眼上面的內容，瑞沃站起身，浮於空氣中的家養妖精打了一個響指：「姑娘們。」她朗聲說道，一改以前害羞的模樣。

    瑞沃，你要努力，馬林需要你的幫助。

    她的學徒們抬起頭看着她們的導師。

    「去告訴煉金師們，又有新的訂單了，這一次我們將會繼續幫助北方的同類們，所有願意加班者，都可以獲得雙倍的加班薪金！」

    「是的，夫人！」金髮的女孩第一個回應道。

    「好，我的孩子，帶着你的姐妹們去吧。」瑞沃說完，在她面前，一個傳送通道正在開啟。

    「夫人，您要去哪兒。」金髮的少女如此問道。

    「一個小時之後，由我負責的鍊金術會議將會召開，我要去準備一下。」說到這裏，瑞沃看到了這個孩子眼中的閃光，她似乎在期盼着什麼。

    真是一個有着雄心壯志的年輕人啊。

    看着她的模樣，瑞沃微笑着對她招了招手：「茉莉，孩子，你過來。」

    「夫人，您有什麼事嗎。」金髮少女走了過來。

    「我缺一個助手，你是願意將你的工作交給你的姐妹然後過來幫助我，還是願意將這次機會交給你的姐妹們。」瑞沃說完，看着眼前的女孩，她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而金髮的少女激動着，她扭頭看向自己的姐妹，她們也在激動。

    「茉莉，加油。」黑髮的少女這麼說道：「我來帶着妹妹們去告訴大家這個消息吧。」

    「拜託你了，塔拉。」金髮的少女眼中滿是淚花，她目送着她的姐妹們離開，然後轉身看向瑞沃：「夫人，有什麼需要我準備的嗎。」

    「帶上我放在那裏的文件包。」

    瑞沃指向自己的那個黑色文件包，對於家養妖精來說，它有些中規中矩，但是對於身為人類與精靈混血兒的茉莉來說，它就有些小巧了。

    所以，這個孩子用雙手拎起了皮包，看着眼前夫人以靈能操縱着她的衣物們完成了一次換裝。

    最終，她跟着穿上了傳奇法師長袍的導師，一前一後地走進了傳送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