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鬥的間隙,中年人坐到了觀察所附近的斷木上,他拿出了剛剛由靈界信使送過來的信件,信件來自埃里克·伍德,他的導師的長子,兩個人算是老朋友了,在組織里,也是埃里克·伍德發展的他。
今天他送來了信件,一定是為了最近在哥本哈根呼風喚雨的那位閣下吧。
想到這裏,中年人打開了信紙。
施坦因·曼森海姆,我的老朋友,我寫了這封信,是想告訴同為十一人的你,關於馬林·亞蓋特閣下的事情,我與老弗朗西斯閣下討論過,他覺得馬林閣下的確是可以被稱之為同志的存在,雖然他是一個大企業主和一個大貴族,但是他在最近這段時間裏所表現的,甚至比你我這樣的十一人更加的優秀,我有時候會在想,是不是有的人生來就是為了拯救他人而存在的,我的理智告訴我,這一切絕無可能,但是我的眼睛告訴我,這一切的確有可能。
施坦因,如果有機會,請自行確認,在戰爭結束之前,會議將會無限期停止舉行。
真的嗎?
放下手中的信紙,中年人思考了一下……的確,就像是埃里克說的那樣,馬林閣下的確忙了很多忙,忙到有時候施坦因會想,他的這一切是不是都會有代價……當然,這也是笑話,哪怕沒有代價,買軍火也還是要錢的,這就是代價,而且低廉得讓施坦因都不敢相信。
當然,更讓施坦恩開心的是馬林閣下最近在軍方與市場方面提供的那些小麥粉,大量的小麥粉讓軍方的士兵們不用再吃含有麵包的細沙子,粗木屑和小石子了。
至於在市場上投放的小麥粉,讓本來非常高企的小麥粉降了不少。
那位馬林閣下真的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年輕人,無論是埃里克還是拉格洛夫,又或者是斯文森家族的那對雙胞胎,又或者說安托萬,大家都覺得他是一個非常有意思,非常合拍的年輕人。
但正因為如此,施坦因才想有機會親眼見一見馬林·蓋亞特,看看這個年輕人到底是不是如同志們所說的那樣,是一個天生的北方主義者。
因為這位馬林閣下早年寫的小說里有一句話說得好。
一個人,你離得遠了,就會產生美感,你要接近他,靠近他,貼近他,直到他的毛孔清晰可見,只有這樣,他的演技才會無所遁形,你才能夠看到一個最真實的人,而不是被距離與演技所美化的怪物。
來吧,馬林閣下,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見到最為真實的你。
收起了信件,施坦因注意到了防線後方出現的友軍,也看到了自己的老朋友,來自哈格爾貝里家族的羅琳,這是一位非常少見的女性指揮官,也是當年碾壓了施坦因那一屆整整三年的同期生,當然施坦因將這一切歸咎於她身上的霜巨人血脈。
人怎麼打得過巨人啊,這麼輸不丟人。
「羅琳,我的老同學,你好。」施坦恩與這位比她還要高大強壯的女性握過手,雖然她的證件與信使那邊傳達的命令都對得上,但是中年人還是出於好奇心開口問道:「你怎麼今天就來了,不是說明天才會來的嗎?」
「我也奇怪,我這邊是謝爾蓋元帥的親筆調令,讓我的師來接替你的防區,對了,我聽說好像是讓你去中央防線?還是一個人過去?」
「對,沒有錯,我也為這件事情而感到奇怪呢。」施坦因對於這件事情非常奇怪,元帥那邊語焉不詳,自己這兒一頭霧水,要不是再三確認命令沒有錯,施坦因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得罪了誰。
但是想想……他也沒有誰能得罪的啊。
「不是挺好的嗎,中央防線那邊現在有馬林閣下在,大家都說,只要能從馬林閣下那兒學到帶兵的知識,就是絕對賺到了。」說到這裏,羅琳笑了笑:「你別以為我在開玩笑,馬林閣下可是在南方打出過威名的,四萬顆黑獸人的腦袋,放着讓我砍,我都得累個半死。」
「我當然知道,只不過我還是挺好奇的,我去中央防線深造的話,我的年紀可不小了,我能學到的年輕人也能學,我學不到的說不定年輕人還能跟上。」
「那就不是我一個師長能夠了解的了,施坦因卿,我們交換防區印信吧。」說完,羅琳將他手中的小拇指指環脫了下來,而施坦因用他拇指上的扳指與這枚對他來說就是扳指的指環做了交換。
然後施坦因叫來了他的副官,讓他帶着部隊撤往後方接受補充,同時騎上了他的北方戰馬往這一地區的指揮部前進——據說會有法師給他開啟通道,連坐獅鷲的時間都省了。
不過對此施坦因還是非常開心的——畢竟不用在空中吃風受寒,要知道在冬季在獅鷲上面飛行那不是兜風,那是受刑,哪怕上了耐受寒冷的術式,那風也能把人的臉給刮花了。
………………
馬林觀察了那個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施坦因·曼森海姆,這個傢伙應該還能聽懂通用語,所以這幾個小時裏都沒有說過什麼,直到馬林剛剛讓人遞了一塊含麵包的粗木屑,這個已經墮落了的施坦因·曼森海姆抓起它,狼吞虎咽着將它吃了下去。
一邊吃,一邊哭。
不能說他良心未泯,只能說他很久沒有吃過人類的食物了——混沌信徒還能吃什麼,當他們親手將文明毀滅之後,這些有如瘋子一樣的傢伙,能不吃屎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的確非常像,他臉上的那道疤,我如果沒有記錯,那是五年前在東部面對黑區活屍入侵時被刮到的,他差一點就沒有挺過活屍病毒。」有認識施坦因·曼森海姆的軍官來辨認過目標,他們先是詫異,然後是驚奇,最終在馬林的解釋之後,他們這才明白,這些入侵的混沌,竟然來自另一個時間線中的阿比爾德世界。
雖然他們一開始無法接受,但是很快的,這些軍官就平靜了下來——因為馬林總是會有一句話來安撫他們:「我們的世界還在抵抗混沌的入侵,你們是準備鼓起勇氣對抗亡潮保護自己的家人與朋友,還是想要跟他這樣,連一口飯都吃不上熱的。」
「閣下您不愧是教會出身的主祭,在鼓舞人心方面真是令人瞠目結舌啊。」謝爾蓋元帥對於馬林的言詞表達了讚賞,同時他也確認了這個混沌,雖然他看起來蓬頭垢面,但是他臉上的傷疤,還有身上的幾處疤都被這位元帥認了出來。
「施坦因·曼森海姆是一位非常勇敢的指揮官,他從連長開始做起,用了十五年的時間來到了他的那個位置上,你說在這個混沌所在的時間線里,我們失敗了,對嗎?」元帥閣下問道。
馬林點了點頭,然後給這位閣下看了他手腕上的四條嫩枝:「您看,除了我自己的嫩枝之外,另三條都是別的時間線中失敗了的我留下來的記念,我從很早之前就沒有退路,因為我知道如果我失敗了,不一定會有另一個我來到這個世界接受我的傳承……所以,我希望這是一次機會,能夠讓你們北方王國的軍方與貴族都能明白我們所面對的是什麼,元帥閣下,在這裏我給您一個忠告,最晚我會在一個月之後開始抹平包括小麥粉在內的一切民生必須品的高企價格,如果您有什麼朋友參與到了這一行當,看在您我相熟的份上,讓他伸手吧,我會動用一切手段。」
「您這麼說,這會不會太嚴重了。」元帥閣下皺着眉頭問道。
「我只有說到做到,才能夠讓人看清我的決心,正因為如此,我才會告訴您,希望您能告訴您的朋友,回頭是岸。」
「……好的,我會轉告的。」
對話到了這裏,謝爾善元帥說是有事要離開,馬林也沒有去阻止他,反正在馬林看來自己已經盡了力了,後勤處的各位只怕十個之中有八個是替死鬼,如果這些傢伙還這麼玩,馬林不介意為曼海姆陛下做點什麼,北方主義就是一個非常好的突破點,雖然這個主義還沒能達到馬林所認為的那般完美,但是對於這個時代來說,他就是石破天驚的一種新潮表現方式。
如果沒有亡潮……只可惜啊,如果沒有如何。
想到這裏,馬林注意到了新的腳步聲,他轉過身,看到了林克·斯文森與新來的中年男人。
雖然馬林不認識他,但是看着他臉上的傷疤,馬林還是微笑着伸出了手:「施坦因·曼森海姆將軍閣下,歡迎你的到來。」
「您好,馬林閣下。」這個中年男人也伸出了手:「我在路上聽了林克閣下的解釋,我現在感覺非常不可思議,您說您找到了另一個時間線上的我。」
「應該是這樣的沒有錯。」馬林說完推開了牢房的門,隨着光線的進入,那個被鎖在椅子上的混沌信徒先是舉起手擋了一下突如其來的光線,等到適應了之後,他放下了手。
兩個施坦因·曼森海姆互相看到了對方的臉。
「……真的是我。」站在門外的施坦因·曼森海姆驚叫着。
被鎖在椅子上的施坦因·曼森海姆尖叫了起來,他喊着,掙扎着,直到漸漸失去了力氣。
他低下頭,嚎啕大哭起來。
「馬林閣下,您有槍嗎,我想打死這個貪生怕死的我。」門外的施坦因摸了摸腰間的槍套,這才發現槍已經上繳了。
「不用太擔心,我想從這張嘴的主人那裏獲得很多我們不知道的消息,比如說這次入侵是誰在主導,可以嗎。」馬林笑着拒絕了施坦因的借槍請求,同時給了他一個說得過去的解釋。
門外的施坦因最終點了點頭:「沒有問題,當然可以,只要您能夠讓我殺死他,在那之前您無論做什麼都沒有關係,這個懦夫的我,必須讓我親手來解決他!」施坦因這麼說道。
馬林點了點頭表示了贊同:「沒有問題,我會給你這個機會。」
其實還有一句話馬林並沒有講——將施坦因·曼森海姆叫過來,就是想用這個另一條世界線中過去的自己,來刺激這個已經變成了混沌信徒的施坦因·曼森海姆。
因為馬林覺得,這個施坦因·曼森海姆似乎還沒有完全地墮落,此時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個為了求生而瘋狂了的野獸。
所以,看一看過去的自己吧,來自另一條時間線的已經墮落了施坦因·曼森海姆先生。
看看屬於過去的你,那個美好的你,那個……再也回不去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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