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之詩 第五百十三節：相見（二）

    說到樂子，北方主義的安托萬先生邀請馬林去他所主持工匠所里講課。

    說到講課，馬林喜歡啊，授人以魚哪有授人以漁來得快樂，於是馬林帶着準備好的教材，第二天一早就到了哥本哈根工匠所，安托萬先生為他準備了一個大教室——這本來是北方王國那些地方上的工匠種子來首都時使用的，安托萬作為一位大工匠，本身還是有實力的，但是他沒見過馬林的圖紙，對於在南方發生的一切，也只能通過那些高價購買的槍械來了解一二。

    對於他來說，馬林能夠親自來講解，已經是非常給他面子了，要知道現在的大工匠，藏私那才是美德，像馬林這樣開大工坊，召集矮人，人類，半身人，侏儒，精靈甚至是霜巨人的工匠群為他工作，早就已經不是大工匠的所作所為了——大工匠怎麼可能有這般能力。

    現在私下裏，很多工匠界的人都已經將馬林視作工匠之神——在這個沒有工匠之神的時代里，馬林是最有可能證道的存在。

    當然，馬林對此也只是笑了笑，別人以為他是想成神，馬林其實最想做的就是滅神，把那些混沌邪神和不靠譜的本世界神全給宰了，公正之神能夠讓他自己離開是最好的，如果他不肯走那雙方也會有一戰。

    當然，在馬林看來，這肯定會是最後一個選項。

    成神？那不是我的追求，我所想的，是想要我所熟悉的那個世界回到我的面前，那個凡人終有凡人自覺的世界，那個凡人創造一切的世界，也許凡人會走歪路，但凡人……才是這個世界的主人。

    當然，馬林知道這一切只不過是他的夢想，這個世界已經變了，大毀滅時代之前的人類甚至無法在這個世界長久的生存，只能隔着避難所的透明牆看着外面的世界。

    但是，這不會影響到馬林將眼前的這些渴求知識的人們看作是地球人，他們依然這顆行星上絕不屈服的原住民，他們的所作所為，一言一行，都在述說着人類這個永不服輸的種族在名為歷史的故事中的表現。

    人類也許會失敗，會滅絕，因為人類的歷史只不過是地球兩個冰河期之間最為渺小的文明史，在宇宙之中，肯定會有比人類更為偉大的存在……但是真正的人類，永遠都不會屈服。

    ………………

    「我很高興，今天有這麼多的人來到這裏聽我訴說屬於我們工匠自己的知識，在這裏我要首先感謝安托萬閣下，沒有他的邀請，我是不會想到來到這裏與你們相見的，所以，請感謝他而不是感謝我。」

    看着馬林閣下指向自己，安托萬微笑着向台下的各位行了一個撫胸禮：「馬林閣下這次來到北方，我斗膽邀請了他，而他非常大度的回應了我的邀請，所以，你們還是應該要感謝他，知識是無價的，我希望你們能夠明白馬林閣下的苦心。」

    安托萬真的很高興，因為就像是他所想的那樣，馬林閣下真的就像是風評里所說的那樣，他認為知識是無價的，但是只要你想學，而你的陣營又和他的意，他就會毫無保留地教你。

    安托萬覺得，馬林閣下的確是一個可以與之對話，甚至可以和他進行合作的人。

    雖然他也是一個企業主，甚至他還是一個貴族，但是馬林閣下在卡特堡所做的一切，都是最為仁慈的行為——他讓難民有工作，有住房，甚至連他們的生老病死都照顧到了，連他們北方主義南下的探員都表示在那裏，他們甚至能夠感受到在人民會議中才有的期盼與幸福感。

    而且馬林閣下團結的是那些願意努力工作的人，那些願意為了自己的明天而努力的人都會他的集團中找到一席之地，所有那些勤勞的人，都能夠在他那兒賺到錢，他們甚至能夠用這些錢買那種集體式的公寓屋，娶到妻子，擁有屬於他們的家，他們的孩子有專門地保育所，長大之後甚至還能以極為低廉的價格上班，甚至一些努力工作的人還能養上一隻寵物狗。

    雖然只是非常普通的黃犬，不像貴族的獵犬那樣名貴，但這也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要知道在北方這是無法想像的，一個農奴還想有自己的妻兒與寵物狗？

    別做夢了，雖然夢裏什麼都有。

    安托萬坐在角落裏做着筆記，他看到台下學員席最後也是最高一排的兩個年輕人也聽得有些入神。

    瓊恩·斯文森和林克·斯文森。

    這對兄弟雖然年輕，卻是北方王國最近從軍隊中走出來的年輕指揮官，他們是斯文森家族的旁支，與曼海姆國王還是親戚，但誰又會想到，這兩個兄弟，卻是十一人中最年輕的兩位。

    他們加入十一人並出資援助北方主義，為了就是向曼海姆家族復仇。

    安托萬不清楚他們為什麼要復仇，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復仇，但是他能夠感受到這兩個年輕的孩子在那個時候所展現出的憤怒，那是恨不能將那位陛下從這個世界抹去的狂氣。

    雖然這種憤怒隨着他們漸漸成長而變得越來越難以觀測到，但是安托萬明白，不是他們忘記了仇恨，而是他們明白了一個復仇最重要的一個道理，就是不要讓別人知道你在想什麼。

    所以他們參軍了，利用斯文森家族在軍方的影響力與他們自己的努力走到如今的地步，二十歲的中校……大家都說，這應該有那個昏庸國王的幫助，但是安托萬明白，這一切都是他們自己努力得來的。

    作為哥哥的瓊恩正在筆記上作為記錄，而弟弟時不時地以術式勾勒着馬林所說的一些知識點。

    他們也在渴求知識啊，這兩個年輕人，老弗朗西斯一直都想將他們作為北方主義下一代的總負責人，在安托萬看來，這的確是一個選擇，畢竟十一人評議會中最年輕的就是這兩個孩子，他們才二十歲，就已經擁有了不錯的身份，哥哥序列二，弟弟序列三，兩兄弟都是冬狼教會的冬狼騎士，前途不可限量。

    但是安托萬還是覺得給他們不好，因為北方主義是救大眾出苦海的主義，不是復仇的主義，如果有那麼一天，曼海姆國王死在了他們手裏，這兩個年輕人還會認同北方主義嗎？

    安托萬不知道，但他知道，如果事情有變，北方主義就將會迎來最可怕的敵人——因為這兩個年輕人知道十一人評議會所有成員的身份，也知道大多數中層人員的名字，如果他們成為敵人，北方主義……還會有存在的可能性嗎？

    這是安托萬最擔心的事情，也是他想要力排眾議，將馬林閣下帶入十一人評議會的原因，評議會甚至可以給馬林閣下一個席位，這一切都是為了北方主義能夠存在下去。

    這兩個年輕人再了不起，想來也不可能對馬林閣下造成威脅吧。

    想到這裏，安托萬注意到了馬林閣下結束了他的講課，台下他的學生們紛紛開始鼓掌。

    直到三分鐘後，馬林閣下才等到掌聲結束，他以非常簡潔的口氣宣佈課時結束。

    很多學生都跑上來請教馬林閣下，而安托萬注意到斯文森家的兩個年輕人並沒有離開，他們站在邊緣，似乎在耐心地等待着。

    安托萬也選擇坐在那裏，等待一切有一個結果——學生們總會問完的，到時候他與兩位斯文森會一起，代表十一人評議會與馬林閣下做第一次簡短的討論。

    ………………

    「你們說的馬林，那位閣下真的可靠嗎？」門德爾·埃里克松用有些疑惑的口氣問他的朋友。

    「你做戰神教會的助祭，也應該明白馬林閣下的名聲吧，他可是你們戰神教會與公正教會的雙重冠軍啊。」老弗朗西斯看着年輕人眼中的猶豫不禁笑着反問道。

    「我們真的需要讓他進入我們的評議會嗎，他可是大企業主，還是一個大貴族。」這個年輕的助祭有些疑惑。

    「我們的麻煩而且也不限於此，想想我們的未來吧，門德爾同志，安托萬同志所想的不無道理，我們還是需要為我們的組織加入新血，而馬林閣下雖然是貴族，而且也是一個企業主，但是你覺得他在卡特堡所做的一切，到底又會是在為了誰呢，難道不是為了那些可憐的難民嗎。」

    「的確，老弗朗西斯同志，我們的事業……希望我們做得是正確的事情。」門德爾助祭這麼說道。

    「不用擔心，門德爾同志。」老弗朗西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托萬同志，還有兩位斯文森同志都在，他們在考驗馬林閣下的同時，想必也會被馬林閣下所考驗，希望我們的信念能夠得到他的理解，能夠與他求同存異，一定會是我們北方主義最大的幸事。」

    在老弗朗西斯看來，馬林的確是最適合被邀請進入評議會的人，他的存在能夠讓那些心懷疑慮的人明白這個世上還會有如此仁慈的企業主，馬林閣下做所的一切，也許才會是北方主義最好的一條出路。

    願主義永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