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之詩 三百九一節：挽廈傾（一）

    「軍法官事後共計清點出一千七百四十二個黑獸人的腦袋，您的部隊戰亡七人，戰傷三十九人，國防軍的那個團損失近半，絕大多數戰死者都是在伏擊最開始的一分鐘裏損失的。」

    信使所說的這一切馬林當然明白，只不過他的人在丘頂上為什麼還會損失四十來號人就讓年輕人有些摸不着頭腦了：「我的人是怎麼損失的。」

    「有兩個連級單位主動下丘加入戰鬥，他們幫助國防軍先頭部隊擋住獸人的鉗型攻擊，七人均死於箭矢與投矛。」

    也就是說，兩個連組成的排槍隊列從始至終沒有讓黑獸人近身過，很好。

    「……有勇氣是好事，瑪蒂爾達，給這兩個單位所有人員加一級服役章，戰傷者再加一級，戰死者追授榮耀勳章，家中孩子免費入學，有天賦者，我將親筆寫信推薦教會。」馬林扭頭說完，接過瑪蒂爾達遞過來的地圖，將它攤到了大茶几上。

    「黑獸人的前進營地在這裏……」馬林先是指向北方，然後指向這個點往卡特堡方向的一個近點：「他們是在這兒遇到的襲擊……信使，我需要確認這一黑區周邊的城鎮的情況，請通告你的指揮官，我的信息會非常的……急迫。」

    「閣下，您在懷疑黑區裏有黑獸人的長效傳送裂隙嗎。」

    「可以這麼認為，希德尼人當年將黑獸人趕進森林裏的時候，可是殺光了幾乎所有婦孺，就算三百年他們能夠生出很多的後代，但是兵器呢，裝備呢，還有術士，黑獸人術士是有傳承的，沒有傳承的黑獸人術士只不過一個江湖騙子，根本不值得黑獸人使用盾陣。」

    「您說的對，我這就回稟大人，馬林閣下，如果有新的情報，我與我的同伴會以最快的速度通告於您。」

    等到信使離開，法耶來到茶几前跪坐下來，她看着地圖：「我從出生到昨天，從來都不覺得黑獸人會是希德尼人的麻煩，在東部它們的確是麻煩，但是有公正教會，有東部王國……我從來沒有想過，它們會以這種方式重新出現在希德尼王國最柔軟，最無防備的地方。」

    「不用擔心，我可以讓一切不重要的工廠停工，現有的武器裝備可以武裝至少三個師級單位，從各地逃到卡特堡的，多是年輕之壯之輩，我將告訴他們，這兒是他們最後的退路，當亡潮再起，我需要每一個勇敢者與我站在戰壕之中，直面毀滅。」說到這裏，馬林看向眼前的姑娘們：「而黑獸人只不過是名為毀滅的晚餐餐前甜點而已。」

    「您真的可以再武裝好幾千人？」露露開口問道。

    馬林點了點產：「之前的兩千四百人是第一批動員兵，他們大多都有過服役記錄，或者說在每半年舉行的一周軍事訓練里表現優異的年輕人，如果需要擴大徵兵，我能夠從農莊，次要工廠和城西區的各派系中抽選出表現良好之輩。」說到這裏，馬林掃視了姑娘們一眼：「可以武裝兩個整編師級單位。」

    「馬林，你為什麼要說出來。」法耶看着馬林，用迷惘與疑惑的口氣問道。

    「因為在場的都是值得信任的人。」說這句話的時候，馬林看向露露。

    這位觀察者小腦袋一歪：「看我幹嗎，我又不是王都那些管不住嘴的老太婆。」

    於是馬林將視線調整到了法耶身上，他也坐了下來：「姑娘們，你們認為，我有這些力量是準備做什麼的。」

    「反正不會是造反，馬林先生您的為人我了解，可以說志不在此吧。」潔茜卡在門邊笑着說道。

    「是啊，馬林先生餵飽了這麼多饑民，武裝他們更多的也是為了保護工廠與集團啊，這個世界那麼危險。」莉莉姆坐到了法耶身邊：「你難道在擔心你的家族嗎，法耶。」

    「不……我在擔心不理解馬林的外人，他們不會看到馬林的赤誠，也不會了解他的內心，只會覺得馬林是威脅。」法耶看着馬林，臉上滿是擔憂：「馬林，答應我，不要末日的那一天，不要將您所有的力量都展現在世上的面前，好嗎。」

    「我明白，不用擔心。」馬林一邊說，一邊將手指向如今代表瑞士的黑區：「如果黑獸人真的從這一地區的裂隙中進入我們的世界，不止是我們，整個希德尼南方，法羅爾北方，還有別的地區都會動員起來，黑獸人其實就是組成亡潮的一部份，之前與我們部隊交戰的黑獸人的人數太少了，據我了解，一個黑獸人戰幫至少有四千個黑獸人組成，我懷疑……」「馬林先生懷疑這是黑獸人的一支偵察部隊嗎。」

    瑪蒂爾達說完又搖了搖頭：「但是人又太多了，那些被子彈打碎的腦袋不會被記錄，將零頭抹平有差不多一千八百個黑獸人，這是一個很大的數字，正常的偵察隊通常只有一個百人隊。」

    「不，我的意思是，這也許是一支黑獸人的小氏族，因為據戰報上說只有一次目擊到黑獸人術士的記錄，所以我在想，很有可能這只是一股鑽出黑區的小型氏族，有可能它們在黑區裏面已經找不到食物了……」說到這裏，馬林看向瑪蒂爾達：「黑獸人有吃活屍的記錄嗎。」

    「這些傢伙什麼肉都吃，有記錄，很多很多，以至於在我們教會，活屍和人類就是黑獸人菜譜上的大餐……」瑪蒂爾達說到這兒大驚失色：「獸人潮！」

    「對，獸人潮，立即以術式通知我們的部隊，讓他們派一支車隊回去檢查那些黑獸人的胃囊。」馬林嘆了一口氣：「我一直在想，也許占星師們錯了，但是現在看起來，毀滅的鐘聲一直在響，只不過我們人類……聽不到而已。」

    然後馬林伸出手：「法耶，立即通知你的父親，告訴他這一情況，立即動員南部與東部行省的所有國防軍進入戰備狀態。」

    「我立即通知我的父親。」法耶點頭，然後開始寫字條——親人之間的靈界信使長程通信是除了傳送門直達之外最好也是最快的通信方式，而傳送門有一個問題，那是就你必須知道對方在哪兒，這才有機會勝過靈界信使一籌。

    「姑娘們，還記得我們上一次在這兒的行動嗎。」馬林指向法羅爾北部指向那處旅館的位置。

    「記得，瑪蒂爾達為此多了一條尾巴呢。」克洛絲笑着說道。

    「那兒的活屍多的不正常，現在看起來，很有可能北方黑區中的活屍被黑獸人逼得不得不翻過了山來到了南方，而黑獸人覺得比起活屍肉，活人的世界更值得入侵，這也是他們這一個千年裏最喜歡做的事情。」馬林一邊說，一邊接過嗶普舉過頭頂拿過來的平板：「傑森，衛星能夠掃瞄原瑞士北部地區，確認生物群落嗎。」

    「無法掃瞄，那一地圖有嚴重干擾源，無法確認。」傑森的回答讓馬林沉默了一下，然後他換了下方式：「那現在西北一帶靠近瑞士的地區，有戰鬥的存在嗎。」

    「在七十五分鐘之後有一顆衛星經過，現有的還在我們控制的衛星發射工廠中還有七枚衛星，我們需要避免不必要的變軌帶來的消耗。」

    「我理解，傑森，謝謝。」

    「不必客氣，指揮官，我們七十四分鐘後見。」傑森說完中斷了通信。

    馬林將平板交給嗶普，然後看向坐到法耶身邊的諾娃：「諾娃，告訴白頭翁，整個法羅爾北方地區必須提高戒備。」

    「……你是說，活屍的生存空間被擠壓了，它們找不到足夠的食物，就一定選擇南下，對嗎？」諾娃很聰明，這個問題一點就通，她立即開始聯絡起她的白頭翁。

    「我一直以為，接下來數十年時間裏會是一個大爭之世，所以我才會跟你們說，我會改變這個世界，但是現在看來我們必須先緩一緩。」馬林看着姑娘們說道：「的確，這個世界依然會是一個大爭之世，但是我們所要爭鬥的不是是那些草菅人命的惡德商人與舊貴族，而是那些將我們和他們一視同仁的異種們……我們必須首先明確我們為何而戰，我們必須放棄與前者交戰的理念，因為我們……始終都還是人，是人，我們只是理念不同，心態各異，我們的確會互相殺戮，但至少，我們不是異種，而異種們……它們將我們視做食物，在他們的眼裏，我們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只有高矮肥瘦之別，所以我們必須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我們要活過這一次有可能很快就會到來的亡潮，才有繼續活下去的可能。」

    說完，馬林看着姑娘們嘆了一聲：「不好意思，我們的計劃有變化，所謂計劃不如變化快，大抵就是這樣一種情況。」

    「沒事的，我相信馬林先生。」瑪蒂爾達這麼回答道。

    馬林看着姑娘們紛紛表達出同樣的意願，最終將視線投向瑪雅。

    貓姑娘鑽進了他的懷裏。

    毫無防備的將腦袋枕在了馬林的腿上。

    馬林不知道這是貓人的天性，還是瑪雅在撒嬌。

    但是，馬林明白了大家的心意。

    這就夠了，命運讓他來到這個世界，如今看來，不只是為了借用馬林的手，來砸碎這舊世界，更多的，還是要借這有志於捍衛人類的眾人心力。

    挽廈傾，補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