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之詩 二百九八節：分別是為了再度重逢（五）

    說實話，雷根斯堡的大賽結束之後，馬林就覺陷入了混吃等死的快樂時光，只不過快樂的日子通常過得很快，當豐收女神教會的隊伍準備回卡特堡的時候，馬林還是帶着姑娘們來到了火車站，將他與她們的那列車廂掛到了最後。

    「我以為你會住在雷根斯堡。」夸賽爾家的弟弟感嘆於馬林的準時。

    而馬林也不想解釋什麼——他總不能告訴這傢伙，他回卡特堡，只是為了送自己的導師最後一程。

    回卡特堡的路上，氣溫持續的下降，大家很快換上了冬裝，馬林也不得不換上——做為一個霜巨人的小崽子，他是真的不怕冷，如今血脈穩定，他的特性都在工作狀態。

    到達卡特堡的時候，時間已近深冬，老霍夫曼也只有兩個月的時間。

    馬林第一時間拜訪了他，發現這個老人已經蒼老得他都快認不出來了。

    馬林來到他的輪椅前，蹲下身，看着他手乾枯的手背，看着他滿是老人斑的枯瘦腦袋：「我回來了。」

    也許是聽到了馬林的聲音，他皺開了眼睛，看了一眼馬林，然後笑着點了點頭：「好孩子，回來了。」

    「已經準備好儀式了嗎？艾爾斯有沒有跟你聯繫過。」

    「有過，公正之主已經為我們做了保……那個巫妖同意了將這個邪神封印或是擊殺在他的領地之中，反正就算是它的能量有所泄漏，那兒也不會被污染——因為沒有什麼可以污染得了。」

    「導師……」馬林將這位老人的手托起，再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老院長，這位老人在最終的時刻，也一定會是如此慈祥的模樣。

    而以前的時候，他也曾經想過，如果有一天他老死了，在見到她的時候，她會不會認不同自己……如今想來，都只不過是無法達成的心愿了。

    「孩子，謝謝你，你為我結束了教派的苦路，我最近一直都在問我自己，這一切會不會是我在將死時的記憶，柯林是不是已經完成了手術，瑪格麗特是不是已經帶着對我的詛咒回了雷根斯堡……而安娜，這個孩子會不會在最終一刻來到我的面前，親手斬下我的頭顱……」

    說到這裏，這個老人伸出手，撫摸着馬林的腦袋：「我的孩子，命運讓我與你相遇在那一天，我感謝命運女神……她將你帶到了我的面前，也讓守密者教派獲得了最終的救贖……我的孩子，你沒有忘記與我的約定，對吧。」

    「是的，我會讓那些可憐的師姐與師兄獲得最終的救贖，讓他們的靈魂得以回歸靈魂之河，我會幫助柯林，卡特堡的孤兒院將會是讓那些無依無靠的孩子們獲得救贖的地方，他們會成為對這個世界有用的人……我發誓，導師，總有一天，我們的後代一定會再一次脫離重力的束縛，我們的後代將會探索這個偉大的宇宙，我們腳下的這個世界，我們面對的那些混沌，都將不再是我們生存所面對的最大對手……到了那個時候，我相信我們會是我們自己的主人，將知識用在最正確的位置，我們的勇氣，我們的愛，我們的計謀都是如此，到了那個時候，混沌將無法腐化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

    這個老人笑了起來，他點了點頭，低下身擁抱了馬林：「謝謝你，我的孩子，你為我講述了一個最為美好的故事，謝謝。」

    馬林也擁抱了這位老人：「導師，保重自己，在那一天，我會為你觀禮，做為守密者教派最後的學徒。」

    「……那你就來吧，孩子，見證我們。」老人撫摸着馬林的頭頂：「在最後的那一天，我會將有關於你父親的日記交給你……你的父親，尋找了一輩子的真相，卻不知道，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什麼真相……」

    「……要我告訴他嗎。」

    「不用，當他死後，當你淨化他的時候，再告訴他。」

    這句話讓馬林皺起了眉頭：「導師，我的父親……他怎麼會死呢。」

    「傻孩子，人總是會死的，這是命運，也是真理，而他做為一個獵魔人，一生都在與混沌戰鬥，他的身體早已不堪重負，真理序列是唯一不會強化壽命的長序列，獵魔人做為原生職業，甚至還會對壽命有所損害……」

    「那您為什麼不把真相告訴他呢，他這一生，都在尋找着索菲婭的死因，不是嗎。」馬林看着眼前的老人，後者笑着嘆了一聲：「你都知道了。」

    「是的，但我們也只知道如此而已，導師，你為什麼不告訴他。」

    「難道你要讓我親眼看着我兄弟的孩子接受不了真相而在我面前畸變嗎。」

    聽到這個答案，馬林沉默了一下，最終低下聲，說了一聲對不起。

    「我的孩子，我這一生都在痛苦中度過，我看着我兄弟唯一的子嗣在一次又一次的尋找中虛度年華，我看着我手裏的答案卻不能告訴他當年的一切，我只能看着他在尋找中年華老去……也許有那麼一天，他會死在一次尋找真相的旅途中，這個孩子無法找到真相，他註定會被混沌扭曲畸變……所以，馬林，我的孩子，到時候淨化你的父親。」

    「……我知道了。」知道這個答案，馬林的心中有些苦楚——導師說的沒有錯，欺騙能夠讓自己的父親更加堅強，如果他說這個答案會讓蓋亞特畸變，那一定會的。

    所以……馬林不得不繼續隱瞞下去，直到有一天……他的這位父親不再需要他守口如瓶的那一天。

    告別了導師，馬林走出教會，柯林在路邊等着他，他身邊站着的瑪格麗特看起來已經有了身孕，她穿着較厚的衣物，但完全遮不住她的腹部。

    「恭喜你，柯林，你要做父親了。」馬林伸出手，與自己的師兄碰了一拳。

    「謝謝，沒有你，我的命運不被改變。」柯林微笑着說道，同時伸手扶住了瑪格麗特：「所以，馬林，能夠給我的孩子做教父嗎。」

    「……好啊。」馬林點頭。

    能夠改變柯林與瑪格麗特，這讓他們不再走上那樣的苦路，對於馬林來說，這很好。

    「你能答案真的是太好了，謝謝你，馬林。」瑪格麗特走到馬林面前，她與馬林擁抱了一下，然後看着馬林笑了起來：

    「我到現在還記得當初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一晃這麼些年了，你長大了，馬林，我的妹妹就交給你了，照顧好她，好嗎。」

    「她會是我永世的新娘。」馬林如此回答道。

    「今天我要帶瑪格麗特去慈愛醫院，你能多陪一下我們的導師嗎。」

    「我剛剛被他趕出來。」馬林有些尷尬地說道。

    「那……那這樣吧，瑪格麗特，讓馬林陪着你去慈愛醫院，我去陪陪導師。」

    「去吧，親愛的，我們的導師時間不多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為他的生命做倒計時，而且別擔心我，馬林在呢。」瑪格麗特微笑着安慰道。

    看着兩位，馬林沒理由選擇拒絕。

    最終馬林扶着瑪格麗特上了馬車，而柯林走進了教會。

    「看到你們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很開心。」馬林看着身邊的這位柯林夫人，微笑着感嘆道。

    「我也很開心，因為我們有你，如果沒有你的幫助，我現在都不知道我與柯林的人生會變成如何的模樣。」瑪格麗特說到這裏看向馬林：「你們呢，你也是大人了，誰會是長子的母親呢。」

    這個問題……馬林真的沒有想過，對於他來說，他和姑娘們更像是親密的家人，至於誰來生長子……馬林覺得這件事情，還是讓她們自己來談比較好。

    聽到馬林的答案，瑪格麗特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你這樣的話，就有些太過優柔寡斷了，做為一家之主，你要樹立你的權威。」

    「但是我並不覺得我有什麼了不起的權威，瑪格麗特，我認為做為一個男人，家外面的事情歸我管，而家裏面的事情自然要由姑娘們來負責，這是一種社會分工，而且我認為她們也能做好外面的工作，而我卻不能越過她們，為她們的人生與幸福做主。」

    馬林說到這裏看着瑪格麗特：「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這位柯林夫人笑了笑，最終給了一個很肯定的回答。

    「你說服我了。」

    「畢竟柯林只有你一個，而我六位啊。」馬林笑着，說到這裏，他突然感覺到有些頭痛：「我應該給我自己買一頂帽子，剛剛的風吹得我有些頭痛。」馬林感嘆道，同時他注意到了慈愛教會的慈愛醫院已經就在前方：「瑪格麗特，我們到了。」

    「太好了，我今天是來檢查一下我與柯林的孩子，慈愛醫士說孩子有些偏移了。」

    「那可需要好好的調整一下。」打開了馬車門，馬林先下車，然後伸手託了一把這位夫人。

    「在幾樓。」

    「三樓。」

    於是馬林伸手托住了這位夫人：「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