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奴怎麼還不回來?都過去一天一夜了。」
天香樓,許承軒站在窗前,心煩氣躁地看着街道上川流不息。
他極少會出現這樣不安的情緒,畢竟他手下能人眾多,卻全都不敵畢奴一個,畢奴出馬,從來都沒讓他失望過。
但不知怎的,伴隨着畢奴的遲遲不歸,他心中越來越忐忑了。
「公子,畢奴又不是頭一回亂跑了。」他身後,一個膘肥體壯的大漢說,同為許承軒的手下,他們跟隨許承軒的時日甚至更久,卻遠不如畢奴受器重,要說不嫉妒是假的,可他告狀的話也是真的。
畢奴時常會消失,消失完一陣子又完好無損地回來,接着替許承軒辦事。
許承軒不是沒好奇過,不過畢奴不說,他也沒辦法,對於有能耐的手下,他總是格外寬容的。
只是這一次……
說不上來為什麼,他就是覺得畢奴不是又跑去玩消失了,他是真的……
回不來三字在腦海中剛一浮現,許承軒便搖了搖頭。
不會的,畢奴不會讓他失望的。
「少東家!少東家!」
王掌柜提着衣擺,跌跌撞撞地跑上樓來。
許承軒正心煩着,被他這麼一吆喝,登時怒氣翻湧:「何事?!」
王掌柜這會子可顧不上少東家的臉色有多難看了:「少東家,出、出大事兒了!您快去樓下瞧瞧吧!」
許承軒不耐道:「什麼事你們自己擺不平嗎?還非得我親自去瞧?」
王掌柜冷汗涔涔地說道:「真的、真的是大事啊……」
他話音未落,大堂內傳來嘭嘭幾聲巨大的動靜。
許承軒過於女氣的姣好面容上掠過一絲慍怒,他神色冰冷地下了樓。
大堂內的客人已全都被嚇走了,還有些沒受到驚嚇的也跑了,畢竟能逃個單什麼,也是挺爽的。
影六、影十三將大堂內砸得稀巴爛,有上前給二人一點顏色瞧瞧的打手與夥計,全都被打得滿地找牙。
許承軒的拳頭就是一握:「什麼人?竟敢在天香樓鬧事!」
嘭!
影十三一腳踹飛了一個酒罈子,好巧不巧地砸在許承軒的頭頂的房樑上,嘩啦啦地澆了許承軒一身。
許承軒身後的兩名大漢凶神惡煞地沖了過去。
「不過倆毛頭小子,就敢在天香樓鬧事,看小爺不打得你……」其中一名大漢話到一半,便被影十三一腳踹飛了。
他撞在了另一名大漢的身上,兩個人都巨大的力道震飛了起來,重重地跌在樓梯上,把樓梯都砸斷了。
許承軒見狀不妙,暗暗地捏緊了拳頭:「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報了你敢聽嗎?」燕九朝雙手背在身後,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他穿着銀白斗篷,烏髮如墨,肌膚如玉,宛若一道清流的月光,照進滿地殘垣的大堂。
他的五官比許承軒的更要精緻三分,卻沒許承軒的那絲女氣,反倒散發着一股令人着迷的英氣。
許承軒的眸子裏掠過一絲極強的詫異:「你是……」
燕九朝倨傲地說道:「你還不配知道本少主的名字。」
「少主?」許承軒本能地想到了那位讓全京城都無比頭疼的燕少主,可轉念一想不可能,自己與燕少主無冤無仇,他怎麼可能上門砸了他的酒樓?
許承軒定了定神,暗道如今以自己的身份,除非真是那位燕少主來了,否則整個京城還真沒誰是敢在他頭上動土的。
「哼。」許承軒心中有了底氣,連腰杆兒都挺直了,「你可知我是誰?」
「啊。」燕少主漫不經心地挑挑眉,表示他當然知道,不知道他還不來呢,「你自斷一臂,本少主饒你一條狗命。」
狗……狗命?
許承軒氣得臉都漲紅了:「豈有此理!也好,我也不怕實話告訴你,我表哥是當今二皇子,我姨母是執掌後宮的許賢妃娘娘!識相的,就跪下,給本公子磕三個響頭!本公子高興了,或許能饒恕你……啊——」
影十三一巴掌將他抽飛了!
「少主給你磕頭,我怕你折壽啊!」
話落,又是一巴掌抽了過去!
不過這次,影十三的巴掌並未落到許承軒的臉上,一道玄色身影閃了過來,飛快地抓住許承軒,足尖一點,落在了櫃枱前。
「君長安?」影十三認出了來人的身份。
君長安放下許承軒,轉頭沖大門的方向拱了拱手:「殿下。」
卻是當朝二皇子,燕懷璟。
燕懷璟的頭上沒了斗笠,露出那貴氣天成的臉來。
他邁步跨過門檻,神色威嚴地問:「不知許家公子所犯何事,竟勞動燕堂弟下如此狠手?」
燕少主囂張地說道:「本少主欺負人,需要理由嗎?」
許承軒傻了眼,表哥喚他堂弟,他又自稱少主,莫非他真是傳聞中連皇子都敢揍的……燕、燕王獨子?
「表哥!」許承軒求生欲極強地撲到了燕懷璟身邊。
燕九朝道:「本少主還是那句話,自斷一臂,就饒你一條狗命。」
許承軒壯着膽子道:「你……你大膽!我表哥在這,我才不怕你!你罵我是狗……那……那……那與我有血親的許賢妃娘娘又算什麼?」
「狗妃?」燕九朝認真地思考。
噗嗤——
卻是躲在一旁的王掌柜,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了。
許承軒眼下沒工夫收拾他,轉頭對燕懷璟道:「表哥,他竟如此侮辱姨母,簡直是沒將你和姨母放在眼裏!」
燕懷璟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許承軒悻悻地低下頭,不再多言。
燕懷璟看向燕九朝道:「他若犯了錯,我自會帶回去管教,不勞燕堂弟動手。」
燕九朝挑眉道:「那可不成,本少主做事向來有始有終,從不欺負到一半就把人放跑了。」
燕懷璟緊了緊眸子道:「看來,你今日是無論如何也不給懷璟這個面子了?」
燕九朝譏諷一笑:「你爹的面子我都沒給,突然給了你,豈不是在說你比皇上臉還大?我倒是願意給,可你要得起嗎?」
燕懷璟一貫沉得住氣,卻也着實被氣得不輕。
「動手。」燕九朝淡淡地說。
影十三朝許承軒沖了過去。
「長安!」
燕懷璟一聲令下,君長安拔刀而上。
二人激烈地交起手來。
君長安乃燕懷璟座下第一劍客,武功與影十三幾乎不分伯仲,不過,不是還有影六么?
影六趁着君長安被纏住的功夫,詭異地襲向了許承軒,燕懷璟眸光一冷,朝着影六狠拍一掌!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銀光自燕九朝的手中射了出來。
燕懷璟本能地抽回手。
嗖!
「銀光」自燕懷璟身旁穿牆而過,繞在另一間屋子的廊柱上,燕九朝輕輕一拉,粗狀的廊柱齊腰斬斷。
「銀光」回了燕九朝的手中,一個巴掌大的匣子裏。
「千機匣?」燕懷璟驚到了,「千機閣是你滅的?」
「這戰利品還不錯。」燕九朝掂了掂手裏的寶貝,算是默認了燕懷璟的猜測。
燕懷璟儼然千機閣是他滅的,更沒料到他如此輕易地承認了,還承認得如此坦蕩!
燕懷璟已經沒心思去想他為什麼這麼做了,傳言不假,燕九朝就是個瘋子,瘋子做事,需要理由嗎?
可話說回來,千機匣乃千機閣鎮閣之寶,擁有全天下最厲害、最詭異莫測的機關,方才那道銀絲,便是出自雪域的天蠶絲,無堅不摧,削鐵如泥。
適才若是慢了一步,自己這隻手……已經被當場斬下了。
「燕、九、朝!」
「啊——」
燕懷璟話音剛落,一旁便傳來了許承軒悽厲的慘叫,他循聲一望,就見許承軒已經被影六抓到了手上。
影六動作極快,眨眼睛斷了他一條右臂,廢了他一條右腿。
「不是只斷一臂嗎?」燕懷璟怒不可遏地問。
燕九朝無辜地攤了攤手:「本少主的原話是自斷一臂,他自己斷,就是一臂,讓本少主來斷,自然得收點利息。」
「表哥——」喊完這句,許承軒就疼暈了。
燕九朝滿意地點了點頭,瀟灑地轉過身,邁步出了天香樓。
影十三及時收手,與影六一道跟上了自家少主。
燕懷璟望着燕九朝的背影,雙目如炬:「砸了天香樓,傷了許公子,你就這麼走了?」
「也對,不能這麼走了。」燕九朝頓住步子,沖影十三比了個手勢。
影十三一道掌風朝後劈去!
天香樓的金字招牌被從中劈開,灰塵僕僕地掉了下來。
------題外話------
燕懷璟:……
王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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