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目冊剛被北川寺打開就傳出一股刺鼻的霉臭味。
因為雨之館只在雨天出現,空氣潮濕之下,導致這名目冊之上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落上了青綠斑斑的霉斑霉點。
會散發出臭味也是當然的。
但是上面的自己還是多少能夠認清楚的。
在記錄冊的扉頁如此寫着:
『願主保佑你,願主寬恕你,願主指引你們,我親愛的羊羔們,我親愛的孩子們。』
我親愛的羊羔?
在基督教中總會有這樣的說法。
人類是上帝飼養的羊羔,羊羔被上帝放牧。
可是這扉頁之上直接用上了『我親愛的羊羔們』這種用法。
就仿佛記錄這些東西的人把自己當成上帝了一樣。
北川寺將這雜亂的思緒甩到一邊,用手拈起記錄冊的書頁,向下翻去。
這記錄冊上面確實記載着宿舍中一些人的名字。
具體的格式大概為最左邊登記着宿舍的名字,而在右邊長條處則是在那個宿舍居住的人的姓名以及聯繫地址。
擁有聯繫地址的都是在福利院工作的人,本身住在福利院的孩童們是沒有這種東西的。
北川寺跳過這些工作人員,一目十行地往下看去。
終於,在他將手中名目冊子翻到約莫三分之一的時候,一些孤零零的名字就開始出現在名目冊之上。
那些都是在籍的小孩子的名字。
按照神宮暮的說法,在這名目冊上標註有『已找到家庭』亦或是『已找到新福利院』這一行括號的孩童應該都是已經被殺害了的。
一個宿舍居住四個孩子。
北川寺在翻開第一頁的時候就已經看見了一兩個孩童的名字備標註上『已找到家庭』這種記號,他們的名字分別叫做一瀨明以及石田圓。
他們的名字被劃上殘酷的紅線。
而在這兩個孩子的名字底下,又填充進入新的兩個孩童名字。
或許這就是神宮暮所說的代替那兩個已經死去的孩子進入雨之館的孩子吧。
這種填換都是有日期的,約莫一兩個月一次。
依照神宮暮的說法,估計是要那個月下雨情況來做決定。
弄明白這些規律後,北川寺一邊將這些名字暗暗記下,一邊往後面翻去。
北川寺又翻了兩三頁後,在後面集中找到了久遠、雪珠、長川以及神宮暮這幾個人的名字。
松本久遠,性別男,居住1012宿舍(已找到家庭)。
香取雪珠,性別女,居住1012宿舍(已找到新福利院)
藤原長川,性別男。居住1012宿舍(已找到家庭)
神宮暮,性別男。居住1012宿舍
除了神宮暮之外,這些孩子似乎全部都被殺害了。
這也是當然的。
逃跑行動暴露後,院長他們肯定要對這些不安定因素進行清除。而神宮暮則算是命大逃過了一劫,勉強活得一命。
同樣的,松本久遠他們也是最後一批受害者。
似乎正如同神宮暮所述說的那樣,在之後雨之館由於不知名的大火被付諸一炬,自然就沒有人員再填補進來。
「1012宿舍嗎?」北川寺在心中默默地記下了用鮮紅筆記標註的宿舍名。
他將名目冊收入背包中,又來回去查看桌子上面的記錄本。
這上面大多數都只是當月購買的食材以及各種收支開銷,對於北川寺來說都是沒有多少用的東西。
他拎起背包,向着來路走回去。
外面依舊下着大雨。
雨之館中不知道那裏漏着雨,空氣中瀰漫着濃重的濕氣。
為了避免像剛才那樣的遺漏,北川寺將整個大廳重新探索一遍,並沒有發現什麼東西後就往洋館深處摸去。
這座洋館很大,還有草坪小中庭供小孩子們的玩耍,且四處都樹立着耶穌像以及十字架。
北川寺甚至能想像出來當初有多少孩子把環境如此美好的福利院當成他們第二個家。
可遺憾的是,這裏並不是那些孩子的歸所,大部分孩童埋骨於此,化作怨靈,至今在這空蕩蕩的靈域中遊蕩。
而且由於大雨的關係,室內環境黑漆漆的,空中不時划過的雷光,將十字架以及耶穌像承托得詭異而又恐怖。
原本鮮紅的地毯到處留着烏黑的暗漬。
不時從長廊的何處傳出怨靈們扭曲的哀鳴聲。
這種地方讓北川寺無疑有些如魚得水。
他一邊順手將一些路過的怨靈解決掉,一邊還在思考關於系統任務的事情。
從系統第一條完成條件來看,這裏的院長是想舉行某種儀式,來達到某種目的。
而儀式的需要可能就是大量殘殺孩童們。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雨之館開設,大量孩童湧入
「這麼推斷應該沒有問題。」北川寺喃喃自語着停下腳步。
這裏是『兒童寮』也就是俗話說的『兒童宿舍』。
從這裏往那邊看過去,是整整齊齊排列的房間號名牌。
從1001開始,北川寺來到1012的兒童宿舍前。
這個兒童宿舍與前面的兒童宿舍有些不太相同。
並不是說外表與其他宿舍不同,而是面前的兒童宿舍透出一種詭異、陰冷、怨恨的感覺。
但北川寺卻不管那麼多。
發現普通打不開後,他死氣一個騰起,乾脆一腳將門踢開。
嘭!!!!!
門板倒下,北川寺拎着手電筒進入房間當中。
這個房間不算太大,但讓四個孩子生活下來卻完全沒有問題。
正面對門的是十字窗框的窗戶。
窗戶底下是大大而低矮的書桌,看來是用以居住在這裏的長川他們學習之用。
在書桌兩邊各自擺放着兩層的木製雙人小床。
在右手邊的床邊還貼着一些他們當時的繪畫小作業,大部分都是些圓滾滾腦袋小人的畫像就是了。
北川寺來到書桌前。
在書桌上面的抽屜上掛着刻着名字的金屬牌,上面還帶着小小的鎖頭。
從左到右分別是
『久遠的抽屜。』『長川的抽屜。』『雪珠的抽屜。』『神宮的抽屜。』
根本就不用死氣,北川寺直接就發現在這幾個鎖頭之上縈繞着濃厚的怨念。
那恐怖的怨念甚至讓周邊的空氣都有些略微扭曲。
是的,除了神宮暮的抽屜外,其他三個孩子的抽屜上都纏繞着怨念。
倘若常人直接碰觸,那估計就不是運勢降低那種簡單的後果了。
看得出來,這三個孩子已經化作了怨靈。
北川寺手底一動,兼定在死氣的灌注下散發出寒光。
他抬手,接着落下。
空氣中發出咔咔咔的劇烈摩擦聲,尖刺的聲音讓人禁不住捂耳。
隨後
四個鎖頭都被北川寺一刀切開,滑落在地。
北川寺將兼定收回,拎着手電筒打開第一個松本久遠的抽屜。
抽屜在北川寺的抽動下緩緩脫離。
北川寺看了過去。
在空蕩蕩的抽屜中擺放着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孩童的頭顱。
頭顱正目光空洞怨恨地注視着北川寺。
北川寺並不在意。
在死氣的注視下,這個孩童的頭顱不過是單純的怨念化作『殘像』而已。
北川寺的手指向着這顆頭顱伸去
轟
景色流轉。
北川寺看見了地下室中哭喊着的松本久遠。
他的手腕與腳踝都已經被人弄得扭曲過去一圈,如同麻花一樣。
松本久遠臉色蒼白,恐懼的哭喊着。
從逃跑暴露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想到了自己的結局。
在他的旁邊,站着一個慈眉善目的中年男性。
中年男性一邊磨刀,一邊喃喃自語着:「手和腳已經不能用了啊」
接着。
在北川寺的注視下,中年男性抬起手中的砍肉刀,對準松本久遠的脖頸猶如屠宰一樣落下!
伴隨着『嘭』的一聲悶響。
孩童的哭喊聲轉瞬消失。
松本久遠無神的雙眼透出無窮無盡的怨恨,流轉於慈眉善目的中年男性身上
景物再度拉長
北川寺恍惚回神。
「剛才那是」北川寺皺着眉毛。
估計那是松本久遠死前所見到的東西,以這個頭顱殘像作為思念的傳達物,讓北川寺看見了當初的事情。
北川寺將腦袋中多餘的想法甩開,將藤原長川的抽屜打開。
在這個抽屜中,北川寺看見了一雙被擦拭乾淨的斷手。
經過上一次經驗後,北川寺不再擔心,與斷手進行接觸。
下一刻,熟悉的景物拉長感再度傳來。
依舊是那個地下室,只不過血跡斑斑長桌之上卻換了一個人。
一個留着寸頭的精神小男孩,一邊對疑似院長的人破口大罵,一邊想要掙脫自己身上的束縛。
但小孩子的力量實在太過於薄弱,他根本就掙脫不開,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對方提着砍肉刀一步步地走過來。
嘭!!!!
照樣是一聲悶響,小男孩一瞬間瘋狂哭叫起來,他一邊渾身抽搐,一邊口冒白沫。
血液一瞬間失去太多,讓他出現了休克抽搐的症狀。
然後又是一聲悶響!
伴隨着一陣拉扯,小男孩的雙手被扯下來,難聞的血腥臭味在空氣中蕩漾着。
「這麼多血不好好利用可惜了。」
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將小男孩扛起來,接着來到最裏面的房間。
十數具小小的屍體懸掛在其中,在最底下,是蓄滿了腥臭烏黑血液的浴缸。
他將還沒有死透,失去雙手的藤原長川丟入浴缸中。
藤原長川漸漸失去了掙扎,整個人靠在浴缸上,雙眼中倒映着頭頂的屍體群。
北川寺的精神再度回來了。
這一次他毫不猶豫,乾乾脆脆地拉開了第三個抽屜。
裏面放着一對洗乾淨擦乾淨的短腿。
正如前兩個抽屜一樣,北川寺又一次進入死者思念的世界中。
這一次他看見了一個穿着長裙的陰鬱小女生。
同樣的悶響聲,同樣的地下室。
只不過她被取下的是雙腿。
看着逐漸失去生機的小女生,北川寺輕輕地摁壓着自己的太陽穴。
他又一次回來了。
但他隱約找到了一些感覺。
這個福利院院長,似乎是在拼湊些什麼。
是的。
他似乎在利用這些孩童的身體,在拼湊些什麼。
「用屍體拼湊拼出來的東西也就只有屍體了吧?」
北川寺手指輕彈,雙眸中不斷將剛才所見所聞給結合起來。
不同於佐倉由樹那種戀手癖好者,這個福利院長明顯是有更加純粹的目的。
以不同的屍體拼湊
雖說這些訊息也很重要,但這並不是北川寺想要在這個地方的東西。
「我過來是要尋找逃跑計劃一類的東西,而不是這種死亡前的回憶。但是他們的抽屜中除了各自被取下的部位,似乎就沒有什麼東西了。」
北川寺喃喃自語着。
既然前三個抽屜中都沒有北川寺想要找到的東西,那麼答案是不是在神宮暮的抽屜中呢?
畢竟他的抽屜上面沒有縈繞任何怨念,說不定其盛放着當初他們離開福利院的具體措施以及討論呢?
想到這裏,北川寺下意識地拉開了神宮暮的抽屜。
神宮暮的抽屜空蕩蕩的。
是的。正如同字面上的意思,裏面確實什麼東西都沒有,空蕩蕩的。
「」北川寺。
沒想到最後在神宮暮這裏碰了壁。
但北川寺對這種情況也早有預料。
他的目光四掃,手中的電筒提起又放下,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
正如前面所說,兒童宿舍中應該放有當初神宮暮他們離開福利院的計劃,但現在卻找不到
唯一的一種可能性就是他們將那些討論的東西全部都放到一個隱蔽的地方偷偷隱藏起來了。
這也是當然的。
畢竟年齡小不代表白痴。
神宮暮他們肯定也知道這些東西被發現的後果,要是就這樣堂而皇之地放在抽屜裏面才是真的有些不智。
誰知道院長有沒有他們抽屜的鑰匙呢?
要是被檢查出來,那問題可就嚴重了。
北川寺乾脆四處翻找起來。
床板底下。
枕頭之中。
被子裏面
北川寺一樣一樣地檢查過去。
而正當他那邊如火如荼做事的時候,西九條可憐則是四處探頭,接着從北川寺的領口掙扎彈跳了出來。
但是她跳出來的位置明顯有些不太好。
一下子就撞在了一邊貼着小孩子們繪畫作業的牆壁。
伴隨着撕拉一聲,繪畫作業所在的牆壁被她『撞』出一個黑色的小洞。
「這是?」
北川寺目光一閃,心中一動。
難不成這就是當初神宮暮他們放下逃脫行動計劃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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