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門開了,還是剛才的小道姑,她恭恭敬敬行一禮,「不知是師叔,剛才失禮了,請師叔跟我來。」
郭宋走進金身閣,跟着她向二樓走去,郭宋笑問道:「這裏有幾個像你一樣的?」
「回稟師叔,我們一共四人,弟子道月,三個師姐是道清、道風和道明,年紀都差不多。」
郭宋點點頭,清風明月,這個道名起得好,他上了二樓,二樓是供奉郭宋師父的地方,只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道姑盤腿坐在蒲團上,竟是公孫大娘,郭宋差點沒有認出來,她一下子蒼老了很多,雖然之前皺紋也很多,但沒有像今天這樣深刻。
「師姑,你怎麼......」
公孫大娘指指對面的蒲團微笑道:「坐下吧!我們坐下說話。」
郭宋盤腿坐下,驚訝道:「師姑怎麼蒼老如斯?」
公孫大娘緩緩道:「看來你並不太了解劍器九式,練劍器九式,男子一般要靠連續五年的藥補,而女人不能用藥,而是靠苦練精氣神,這種苦練方式有點像你們的呼吸,但還要更精深一點,一旦練了它,就不能停,而且終身不能出嫁。」
「停了會怎麼樣?」郭宋問道。
「也不會怎麼樣,就是變成了普通人,以前練的功也就漸漸散了,我已經八十歲,但之前依舊耳聰目明,能飛檐走壁,就是練功不綴的緣故,我自從決定正式出家修道,我就停止了練功,人也就迅速衰老了,變成了正常八十歲的老人。」
「師姑為什麼要停止練功?」郭宋驚訝問道。
公孫大娘淡淡一笑,「是你師父少年時給我的一個選擇,當年我選擇了練功,他就離我而去了,現在我要回到他身邊,就得重新進行選擇。」
郭宋嘆了口氣,「師姑又是何苦?」
「無他,求個心安罷了。」
這時,道月上前給他們上了茶,公孫大娘端起茶盞,望着她的背影道:「她們四個是一直跟隨我的,我視她們為孫女,她們都練了劍器九式,而且悟性都很高,不亞於我年輕時候了,李曼想把她們四個要過去,我沒給,她們四個完全是一張白紙,什麼人情世故都不懂,她們的生活就是為了練功,師侄,我若羽化,這四個女徒孫,你就替我照顧她們。」
郭宋默默點頭,他端起茶盞喝了口茶,他看了一眼師父的金像,問道:「師姑見識多廣,我妻子拜見師父時為何會出現瑞兆?」
公孫大娘搖搖頭,「我不知道,大道萬千,非我們常人所能窺視,我們所見所知者,不過鳳毛麟角,這世間還無數未知的東西,在沒有明白所有事物之前,我們還是應該保持一分敬畏,不要妄下結論。」
「我明白了,多謝師姑教誨!」
郭宋端起茶盞一飲而盡,笑道:「那我就不打擾師姑了,告辭!」
「去吧!相信你師父會為你的選擇感到高興。」
郭宋躬身行一禮,轉身退下樓去了。
........
中午時分,薛勛匆匆趕回了府中,今天是女兒女婿回門,偏偏朝中有事,沒法請假,只能中午抽一點時間回來。
府門停了十幾輛牛車,一群道士正流水般地將一箱箱書搬上牛車,女婿郭宋在門口指揮,「這輛牛車已經滿了,放另外幾輛牛車上去。」
薛勛走上前笑問道:「賢婿,這是給濤兒搬書?」
郭宋回頭見是岳父回來了,連忙行禮道:「本來是想過幾天再搬,但師侄太熱情,二話不說,就帶了十幾輛牛車過來,只好讓他們先搬去園宅,以後再慢慢收拾。」
薛勛點點頭又笑問道:「濤兒呢?」
「爹爹,我在這!」
薛濤忽然從郭宋身後跳了出來,嚇了薛勛一跳,薛勛笑着指指女兒道:「你啊!都嫁人了,還像孩子一樣頑皮。」
薛濤吐一下舌頭,拉一拉夫君的袖子,「夫君,你覺得我頑皮嗎?」
郭宋笑道:「以前不覺得,但現在好像有一點點。」
薛濤氣得一跺腳,「我不睬你了!」
她轉身回內宅去了。
薛勛望着女兒背影,捋須笑道:「我已經好幾年沒見她這麼高興了,看來把女兒交給你,我就完全放心了。」
「小婿慚愧,岳父進屋坐吧!」
翁婿二人走進中堂坐下,一名使女給他們上了茶,薛勛問道:「什麼時候出發去甘州?」
「今天二月初四,計劃二月十二或者二月十三,反正就這兩天,打算見了天子後把出發時間定下來。」
「甘州今年應該會爆發戰爭吧!」
郭宋明白薛勛的擔憂,他笑着解釋道:「確實很有可能會爆發戰爭,不過沙陀人主要擅長騎兵,攻城能力弱了很多,一些小縣城他們或許能攻下來,但張掖城不可能,有近兩萬大軍坐鎮甘州。」
薛勛點點頭,畢竟女兒已經出嫁,他雖然不希望女兒身處險境,但這件事已經不是他說了算了,還得女兒女婿自己拿主意,他相信自己的暗示女婿聽得懂。
郭宋又笑道:「岳父大人就放心吧!如果形勢不好,我會迅速把她送去武威城。」
「你們自己決定,我就不參與了。」
「岳父和岳母有時間可以去園宅住一年半載,好像岳母很喜歡那裏。」
薛勛笑着擺擺手,「心意領了,現在家裏亂成一團,你應該也知道了,家裏多了一個小傢伙,我每天中午都要回來看看他。」
「我見到了,和濤兒眉眼有幾分相像。」
「是!我和兄長都很像父親,這孩子像我和濤兒也正常,本來我一直擔心他不是大哥的孩子,可一看見他,我就知道他是我的侄子,給了孩子生母一百兩黃金,我又給了她三十貫錢,也算是了結此事。」
郭宋沉吟一下問道:「大伯還有別的孩子嗎?」
「有的,大哥還有兩個兒子,都已經成家,事實上,這個孩子是我兄長的私生子,他的兩個兒子不承認,不准他進家門,孩子生母沒有辦法,她一個弱女子也養不活這個孩子,便托人送信給我,我正好也打算收養一個兒子,這個孩子無疑是上天賜給我的,所以我給他起名薛清,就是血親的諧音,表示我們之間是有血親存在的,等他長大,他也能真正視我為父。」
郭宋能感受到薛勛內心的激動,便笑道:「有什麼困難,岳父儘管告訴我和濤兒,我們會盡力相助。」
「賢婿已經幫助我太多了,若不是賢婿的財禮,我還真沒法接手這孩子。」
兩人閒聊幾句,郭宋轉開話題問道:「這段時間朝中有什麼大事發生嗎?」
薛勛想了想道:「大事倒是有幾件,一件是內侍監發生的事情,昨天宮裏發生一起血案,前樞密使董秀被一個小宦官刺殺身亡,小宦官隨即也自盡了,你說只是巧合嘛!但十天前,大內總管劉忠翼忽然暴病身亡,先帝的兩個心腹宦官都死了,這就讓人感到有點蹊蹺了。」
「那得益者是誰?」
「程元振升為內侍監兼大內副總管,竇文場升為大內總管,霍仙鳴升為樞密使,他們三人是最大得益者,說實話,令大臣們很失望,原以為新君登基會遠離宦官,沒想到他還是繼續重用他們。」
郭宋搖搖頭,「這個倒不能說明什麼,內侍監令、大內總管和樞密使本來就是宦官出任,任命新宦官也在情理之中,關鍵是軍權,神策軍的軍權是不是由宦官掌管,這才能說明問題。」
「神策軍的軍權就是第二件大事,郭老爺子昨天加封太師,卸了軍權,回府繼續養老,王駕鶴卻沒有能繼續出任神策軍軍使,而是由天子的一個幕僚許荊南出任,王駕鶴改為專職兵部侍郎,這個許荊南是何許人?很神秘啊!」
郭宋微微一笑,「這個許荊南我很熟悉,我參加中原之戰時,這個許荊南便是我的行軍司馬,當時天子還是太子,他親自任命的,許荊南原本是個很能幹的州吏,很早就被天子看中,收為幕僚,天子對他很信任,他出任神策軍使,我一點都不奇怪。」
「原來如此!」
薛勛點點頭又道:「還有第三件大事,居然和我有關!」
不等薛勛繼續說下去,薛濤出現在門口道:「兩位的朝廷大事談完沒有,是不是該吃飯了?」
「那就吃完飯繼續聊!」
薛勛呵呵一笑,起身道:「今天心情好,賢婿就陪我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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