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宋將瀘州事務交給了瀘州司馬趙傑,他因為反對楊子琳反叛而被關押在大牢中,被郭宋釋放,暫行刺史之權。
郭宋隨即押送楊子琳父子前往簡州。
五天後,郭宋抵達簡州之時,薛勛的棍傷也基本痊癒,雖然還不能奔跑和久坐,但一般的正常起居已經沒有大礙。
在此之前,郭宋已經用鴿信通報了瀘州戰況,薛勛也向劍南軍做了匯報。
郭宋抵達陽安縣,薛勛親自出城迎接遠征歸來的將士,他笑得嘴都合不攏,平息了楊子琳之亂,這就意味着劍南軍不用再出兵,也就避免了簡州百姓遭受劍南軍的荼毒。
薛勛命令手下把幾輛囚車送去州衙好生看守,又安撫士兵一番,讓他們回營休息,他這才坐上馬車和郭宋前往州衙。
「世叔的傷勢好像痊癒了?」郭宋笑問道。
薛勛苦笑一聲道:「只能說基本上痊癒了,但還有些內傷需要時間來痊癒,現在還不能騎馬,不能奔跑,不能被桌椅撞到,每天都必須小心翼翼才行。」
「那楊子琳直接押送去長安嗎?」
薛勛搖搖頭,「昨天崔寧送來軍令,要求我親自把楊子琳押送到成都,他還說將推薦我出任簡州刺史。」
「那就恭喜世叔了。」
「這都是你的功勞,我寸功未立,卻搶了你的功勞,我心裏慚愧啊!」
薛勛明白崔寧的意思,崔寧是想搶一部分功勞,但為了安撫自己,便承諾推薦自己為簡州刺史,可以說皆大歡喜,但對真正立下大功的郭宋卻十分不公平,他甚至被忽略了,着實令薛勛心中慚愧。
郭宋笑着擺擺手,「世叔可別這樣說,我之前就給世叔說過,我是來蜀中休假的,蜀中的事情與我無關,簡州恢復秩序是世叔的功勞,殲滅楊子琳軍隊,抓獲楊子琳是簡州將士的功勞,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郭宋事先已經再三給薛勛說過,要求他的報告中不要提及自己,有些功勞他要爭,有些功勞他卻不能要,楊子琳之事他一心想成全薛勛,這個功勞他就徹底放棄了。
薛勛無奈,只得道:「明天我要押送楊子琳父子去成都,濤兒和她母親也要去,賢侄也一起去吧!」
這簡直是廢話,薛濤去了成都,自己還留在簡州做什麼?郭宋欣然道:「那就一起去成都,我在成都有座宅子,是張東主夫妻的產業,佔地很大,一直空關着,世叔一家也可以住進來,就不用去住驛館了。」
次日一早,郭宋便收拾行裝,和薛勛一起押送楊子琳父子前往成都,他們帶着五十名士兵,另外還有薛濤和她母親韓氏一起隨行。
五十名士兵押着囚車在前面緩緩而行,後面跟着薛勛和他妻子韓氏乘坐的馬車,再後面是薛濤和小魚娘以及貼身丫鬟小娥乘坐的馬車,
郭宋讓兩名隨從以及康保護衛薛勛的馬車,他自己則騎馬跟隨在薛濤馬車旁。
就在昨天晚上,薛勛正式向郭宋表態,很願意將女兒許配給他,韓氏也同意了。
這實際上是求婚的前序,進行意向徵詢,一般大戶或者官宦人家都不會直接讓媒人上門,那樣很唐突,萬一被拒絕了,彼此面子上也過不去。
所以一般都是先在口頭上試探詢問,看對方能否同意,這個環節一般都是雙方長輩閒聊,就像太常卿劉家想娶薛濤為媳一樣,由劉夫人不斷上門試探。
一旦對方答應了,然後才會讓媒人上門,正式開始婚姻流程,接下來的六禮沒有明確時限,短則半個月,長則一年,如果中途遇到長輩去世,還會再拖下去。
唐朝風氣開放,雖然薛勛正式答應將女兒許配給郭宋,但並不代表他們二人就不能見面了,相反,一般雙方家長還會鼓勵他們見面相親,看看是否彼此情投意合,如果小娘子看不上對方,不同意這門婚事,她也可以直接拒絕這門婚事,男方同時還要賠償女方幾匹綢緞。
所以在唐宋時期的婚姻市場上,女方掌握着主動權。
一直到男方下了正式聘禮,確定了婚期,這時,男女雙方就不能再見面了,耐心等待成婚之日來臨。
另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蜀中並不安全,有必要讓郭宋保護薛濤。
薛勛望着後面的馬車,回頭對韓氏道:「這次成都事情結束,你就和濤兒就回京城吧!蜀中不安全,我總是擔心你們母女安危,有郭公子護衛,我才能放心你們。」
「夫君一個人在蜀中,我也不放心啊!」
「此一時彼一時,以前我是長史,只管政務,手中無軍權,等我當了刺史,手中就掌握軍隊了,我出入都有士兵護衛,你不用擔心。」
韓氏沉默片刻,嘆口氣道:「夫君在蜀中納一房妾吧!照顧你起居,說不定還能給你生個兒子,我們只有一個女兒,我心中愧疚得慌。」
韓氏和張雷妻子李溫玉一樣,都堅決反對丈夫納妾,而且以前家裏境況不好,也養不起小妾,經過一場兵亂,韓氏也想通了,自己生不了兒子,但不能讓丈夫無後啊!
薛勛笑了笑,卻沒有表態,事實他沒有兒子,已經有很多人勸他納妾了,但這種事情需順其自然,他也不想為納妾而納妾。
薛勛想了想又道:「我可能過幾個月回一趟京城,把濤兒的事情定下來,就算婚期可以晚一點,但至少婚事得敲定,明年濤兒就十八歲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那是你自己說的,濤兒必須在二十歲後才能出嫁,現在你也急了。」韓氏白了一眼丈夫道。
薛勛笑了笑,「那是因為沒有合適的人家,郭宋不錯,讓我很滿意,所以我才改變主意,我怕這件拖下去,郭宋被別的人家搶走,我們就悔之晚矣。」
「會嗎?」
「當然會!像他這樣優秀的年輕人已經很少了,文武雙全,有主帥風範,能獨當一方,我估計他很快會被高任。」
說到這,薛勛長長嘆了口氣,「夫人,有些事情他沒對我們說實話啊!」
韓氏一驚,「他有什麼事情隱瞞着我們?」
薛勛壓低聲音道:「他有一面金牌,是天子金牌,許顏告訴我,上面有四個字『如見朕面』,除非天子心腹,否則不可能擁有這面金牌,他若真的被罷官革職,天子怎麼會把這面金牌給他?」
「夫君的意思是說......」
「我懷疑他已經官復原職了,只是京城到巴蜀信息不便,我們不知道而已,他再三要我隱瞞他的名字,這裏面有文章的。」
「那他為什麼要隱瞞着我們?」韓氏有些不滿道。
薛勛微微一笑,「還不是怕我們太勢利唄!他落難時反對他和濤兒的婚事,現在他高升了,咱們又去巴結,面子上過不去啊!」
韓氏臉一紅,這不就是在說她嗎?
韓氏小聲嘟囔道:「我可不是因為他升官了才答應他和薛濤的事情,我是因為他救了你的性命,也救了我和濤兒,我心中感激他,我可不是你說的那種勢利的人。」
在後面,郭宋正在給一群小娘子普及地理知識。
「日本國在東北方向,是一座島國,大小和江南道差不多,那邊人都普遍矮小,你們看遣唐使就知道了,身高都只及唐人的肩膀,新羅和日本國隔海相望,新羅是半島,和大唐山水相連,它的北面就是我們安東都護府,原來是高句麗,高句麗被大唐滅亡後,大唐設立了安東都護府,再北面是渤海國,西北方向是契丹和奚人........」
郭宋一路給她們講述海外風情,聽得三人津津有味,薛濤嫣然笑道:「我在詩社時見過一個日本遣唐使,是個僧人,很喜歡唐詩,他說他們家鄉物產富饒,是一望無邊的平原,郭郎,是這樣嗎?」
「他在哄你們呢!日本國基本上都是山,平地很少,哪有什麼一望無際的平原,更談不上物產富饒,其實海外物產富饒的地方也有,主要在南洋,大唐以廣州為貿易港,主要就是和南洋各島國貿易,南洋諸島主要以香料和木材著名,那裏很熱,一年四季都是夏天,和瓊州的氣候差不多。」
「郭郎怎麼知道這麼多?」薛濤笑吟吟問道。
郭宋打個哈哈,「其實我也沒去過,只是我對海外風情比較有興趣,所以打聽了很多這方面的事情。」
薛濤又笑道:「郭郎再說說新羅吧!我對那邊的風俗比較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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