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於混沌中沉浮,看不見,聽不到,說不出,除了心中那一絲念想,整個人甚至接近於無知無識。
但是古依然還有心中的那一絲念想,那一絲念想是憤怒!
無盡無止的憤怒,如同火焰,如同岩漿,如同熾烈大日,更如同可以毀滅宇宙的終點黑洞。
這種憤怒,在盤部落被毀滅的那一刻,就一直潛藏在古的心中,這怒火刻骨銘心,古不敢有一秒或忘。
在之後,有溫情消除這怒火,但是又因為這世界,這世道,讓古累積下了更多的怒火。
滄部落的來人,他們的奮戰,他們蒼白的眼神,他們行屍走肉一樣的精神,無一不在刺激着古,讓他心中怒火越加旺盛。
之後覃的死亡,還有思的死亡,念的死亡……他們的死亡又給這怒火添加了大量薪柴。
及至之後去到了天蛇族的實驗室,這怒火更是一下子沸騰到了洶湧澎湃的地步,之後又有七大聯盟,籍的江東谷人族部落,還有那些萬族對待人類的做派,以及那被殺了無數次,只剩下蒼白的幽魂,他們只能夠張開嘴巴無聲的吶喊開天二字,那一刻,古的怒火質變了,由此而有了負面古。
當然,負面古的出現是種種機緣巧合下的綜合結果,並非只是古的怒火所致,但是沒有古的怒火,也斷不可能有負面古的出現,這是一脈相承的事情,而負面古其實就是古的怒火具現。
古心思純良而質樸,非如此,天地也不可能催生出他來,不如此,恐怕他年少時便已經被某物所斬,所以對於負面,對於怒火之類,古有着最大的抵抗性,這是天生天養所得,也算是古所最本質的特徵。
但是古也是人,也是有知性的生命,那怕可以承受下遠超過其餘生命所能夠承受的負面,但是怒火依然在其意識海深處不停累積,而且越發龐大,質變層次也越加高漲。
古怒這天地不公,萬族有超凡,人族只有異人。
古怒這世道不公,萬族殺人類,人類如螻蟻。
古怒這世情不公,好人死,惡人活。
古怒……
古最憤怒的是,他其實好多事情都做不到,他既沒有找到姐姐,也沒有幫助好族人,無論怎麼去想,姐姐估計都已經死了,他最後的親人也沒了,而族人也會因為聖位集團從高緯度降下而被屠殺,而沒個好結果,而這一切古卻什麼都做不到,挽回不了,拯救不得……
所以古憤怒,憤怒到整個人都要炸了一般,特別是在不久前他的怒火更是洶湧到爆發,他不知道這怒火來自何處,只是知道自己再也見不到籍兄弟了,那一刻,那怕他只剩下本質,但是依然影響到了物質。
(我還是太弱小了!)
古不是什麼智者,甚至因為他純良質樸的特性,思考中連一些彎彎繞繞都近乎沒有,所以在面對這憤怒時,古最終得到的答案就只有這一個,那就是他太過弱小了,若是他再強大一些,一定可以避免這些讓他憤怒的事情出現。
然後在這時,一個清高無比,仿如從九天之上傳下來的聲音對古說着,你有再強大的力量也無法更改一些事情,因為那是因果,那是命定,那是天定,唯有敬天行事,方得天佑。
古回以呸的一聲,他決定要繼續提升自己的實力。
這個清高聲音居然也不鬧不怒,古甚至無法從中聽出任何的情緒來,就如同有時候的鈞那樣,這聲音繼續告訴古,力量可以改變許多事情,也可以違逆許多事情,但是這世間最大的力量就是天地,古也僅僅只是這天地承載的其中一員,就如同凡人無法抓着自己的頭髮飛起來一樣,天地就是最大的力量,而面對這最大的力量,你所該做的是聆聽天地的旨意,執行天地的旨意,敬天畏地,這才有福。
然後古就想着,那就鍛煉出比天地更為強大的力量好了。
那清高的聲音又要繼續念叨,這時候,忽然有一個低沉到仿佛九淵之下傳遞來的沙啞聲,這個聲音告訴古,去殺,去搶,去滅絕,就給古這份比天地更加強大的力量。
古回以哦的一聲,繼續想着如何提升自己的實力。
在古看來,自己的力量才是力量,這力量除了他自己的以外,應該也包括了鈞,籍他們這些人的,因為他們會為了古而拼命,古也會為了他們而拼命,呃,羅,金翅應該也可以算,雖然他們經常不可靠就是了,至於別的力量都不是力量,因為這些力量不是他的,獲得時擁有,被抽離時就沒有,這就不是力量,而是錯覺。
古的思想毫無疑問被這九淵之下的沙啞聲所察覺了,讓這沙啞聲停息了好半天沒作響,這期間全是那九天之上的聲音在不停念叨,無非就是天地最大,聽天地的准沒錯,至於死人什麼的完全不必在意。
古依然不理,過不片刻,那九淵之下的聲音也開始了念叨,無非就是你信我,我給你力量,然後你去殺人,滅族,毀滅這個世界都可以,鬧騰得越大越誇張越好,其餘的不必在意,古也是不理。
他只打敵人,只打那些惡人,只打那些欺負人類的萬族,他又不是瘋子,為什麼要胡亂的去殺呢?
總之,古就是一副不進油鹽的樣子,任憑這兩個聲音百般洗腦都是無用,古就是古,他倔得比世上最堅硬的物質還要穩固不動。
然後就在這時,古周圍的混沌朦朧忽然起了波瀾,有光自混沌深處破開一切,然後混沌就此消失,古看到了黑暗與光,他開始感覺到了疼痛,癢,麻,以及一切只有身體才可以感覺到的感官,但是這感官還沒徹底感受清楚,忽然間,古就感覺自己落入到了奇妙的境地之中。
而在現實世界,鈞眼前有了一具和古一摸一樣的軀體,只是內在已經是截然不同,只是這軀體依然只是軀體,或者說僅僅只是肉而已,是氨基酸,是蛋白質,是各種普通的元素拼湊而成,還並非是一個真正的知性生命,而在這具軀體上方半米處,一團純青色,一團赤紅色,夾雜着一個若有若無的存在,兩個光團都試圖侵染這個莫名存在,也阻止着這個莫名存在進入到這具肉體之中。
鈞只能夠看着,他什麼都做不了。
能夠將這一切顯現出來,這已經是他吸收了一顆聖道後的特殊能力了,而且還是藉助了他所獲得那一件低緯度未知造物的功能之一,當然了,還有別的能力與實力,但是也無法影響到這純青色與赤紅色,也無法在這兩團光彩存在時,將古的本質納入到這具肉體之中。
不過鈞還算是滿意,古的本質看起來和普通人類區別不大,也就是強大一些,類似於領悟了心靈之光後,從而質變的那些本質,差不多是籍最後面對聖位集團時的程度。
本質並非實力,雖然隨着實力變強,本質也定然會質變,這就是超凡道路,而到達聖位時,更是會有最為巨大的質變,生命的本質就會與聖道合二為一,這其實就是所謂的寄託虛空,而除此以外的最大質變就是心靈之光了,再有就是臨聖,以及臨聖的後續進階,這些都可以讓本質產生質變。
但是鈞所知道的古,其本質便是集合了所有聖道恐怕都無法與之相比,那是遠超越一切想像之外的本質,不過那樣的本質一旦在沒有軀體保護的情況下暴露出來,那這立刻就是天崩地裂,甚至足以引發多元宇宙自發反應的大事件,相比起這個,什麼低緯度深度侵蝕,什麼聖位集團復甦歸來,全都無關緊要了,整個天地會拼盡一切來滅殺掉古。
這也是為什麼鈞在這個時刻就一定要為古製作出軀體的緣故,因為古的覺醒程度已經可以匹配下這具軀體了,若是徹底覺醒完本質,那反倒是根本無法轉移本質,其本質一旦暴露,天雷萬擊都算是輕的,而眼下時機就是剛好。
本來鈞以為,古的本質顯露還會有更大的問題,那怕是還沒有全部覺醒,那一定是九死一生的考驗,所以他準備這麼久,其實就是為了在這一時半會間隱蔽古的本質,也是因為這樣,他發現古被人類血色氣運盯上時,這才會氣急敗壞,因為這意味着他的準備不夠了,或許會有大禍出現。
但是情況卻比鈞所預想的最好情況還好,古的本質自晦隱藏,這就是最好的了,不過鈞也是點頭自認,看來他對於古的本質依然缺乏足夠的了解,想來也是,若是古的本質還需要肉體才能夠隱藏,那其實根本就無法抵過一次一次的輪迴,所以這就很好了。
鈞看着這兩色圍繞着古的本質環繞,都想要侵蝕古,但是都無法侵蝕古,當下鈞就冷笑不停。
這可真是一個天大的玩笑,天地氣運與人類血色氣運都想要侵蝕古,但是就憑什麼?
鈞一點都不擔心了,古的本質是什麼,區區的氣運也想要染指?怕不是想多了吧?鈞就等着看這兩大氣運碰壁,然後還要被毆打的樣子,不如此不為古。
而在古的思維中,天地崩塌,萬物凋零,世間一切俱都化為雲煙,有萬族城邦,繁花似錦,在這一刻只剩殘壁,有文明萬古長青,遨遊天宇,在這一刻只剩下隻字詩篇,有無數人類部落,在這大地上,在這青空下繁衍生息,牛羊滿目,兒孫滿堂,在這一刻俱都化為枯骨。
九天之上的聲音告訴古,不敬天畏地,那萬物都將如此。
古大怒,狂怒,怒火衝天,在這怒火中,他覺得這天地簡直沒有道理到極點,就僅僅因為別人不尊敬他,不畏懼他,他就要將別人全部滅絕,這真是豈有此理!
古有着無窮的力量,因為他的意志堅韌如鋼,不,是堅韌得遠超越這世間一切之物,有這意志,在這裏就有着力量,而古的意志本就特殊到極點,便是足以讓先天聖位都魂飛魄散的情況,只要他不想死,那他就不會死,至少是意志不死,所以這時候這怒火勾動意志,意志勾動復原,讓他的力量達到了現實世界想都不敢想的地步,他踏在這被天地厭棄的大地上,將大地一腳踏碎,又一拳搗向天空,連同天空都搗碎,古就從虛無中拉扯出來了這青色一團,不停的毆打,毆打,毆打,將其毆打得若有若無,仿佛隨時都要消散一樣。
這青色似乎氣急敗壞,將周邊都化為了無邊地獄,無窮禍害,無盡虛空,可是在古此刻的力量層級面前,真的比豆腐,比紙張強韌不了多少,全都被古用力量給打碎,然後拖着這青色繼續毆打。
終於,這青色猛的一掙,整個天地又一次改換,就有外來不可名狀之物破開天地,從天地外而來,而本該為萬物壁障的天地,這時卻是隱退,而萬事萬物在這一刻全部化為了外來不可名狀之物的養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九天之上的聲音更是在這時說,不敬天,不畏地,這是大罪,這是褻瀆,當有此罰。
古沉默,然後更是暴怒,一把從虛無中再度扯出虛弱的青色之物,用力的將其毆打,捶扁,捏形,任憑這青色如何掙扎都是無用,最終被捏成了一把斧頭形狀的奇怪東西,古也不管這「斧頭」如何掙扎,舉起它就向着那不可匹敵,不可名狀之物發起了衝鋒。
古的邏輯很簡單,你作為天地,得到別人的敬畏其實是可以的,但是不敬畏你的就要滅殺,那這就是欺負人,要打,用力打,而有外來入侵者,你作為天地是首當其衝被侵略,你卻袖手旁觀,看着在天地內的生物死絕居然還叫好,那古也不會客氣,非得拉着你一起去拼命才行。
古的邏輯就是這麼簡單直接,最為樸素的價值觀,所以他就是這麼做了,心中真的是一點畏懼,一點愧疚,一點遲疑都沒有,這種堅信的意志,加上他那比頑石還要頑固的腦子,再配合他意志的強度,在這一刻,真的是讓青色之物連掙扎都做不到,最終,這青色之物與那塑造出來的不可名狀一起潰散了,唯留下被古抓在手中的青色斧子模型殘留,只不過這青色斧子若隱若現,明顯也在即將潰散之列。
就在這時,古周邊又是一陣變化,周邊環境明顯從高大上的天地色澤,變化為了赤紅色,血紅色,暗紅色的一切,就有無盡的屍山骨海從地底冒出,然後古就感覺到了那陰森恐怖的九淵之下的聲音道,讓古去殺戮,殺滅一切萬族,屠殺一切的除人以外生靈,毀滅那些軟弱失敗的人類,毀滅那些不肯反抗的人類,毀滅大地,毀滅天空,毀滅一切,殺殺殺殺殺……
古撓了撓頭,表示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殺那些欺負人類的萬族沒問題,殺那些傷害人類的外敵也沒問題,那為什麼要萬事萬物都全部殺光呢?雖然古心中有憤怒,但是這憤怒冤有頭,債有主,總不能夠我被外人欺負了,轉頭把我身邊的鈞或者羅打一頓吧?
所以古明確表示了拒絕,並且開始用當初學自紅之賢者的水土流失,沙漠種植之類的知識勸說這個聲音,希望讓其明白人與自然的重要性,當然了,這些話其實古自己都不大懂,不過紅之賢者是一個大智者,他這麼說過,而在與鈞的認知中,鈞偶爾也會說類似的話,所以古知道這話絕對是真的。
然後那個聲音似乎沉默了,也似乎震驚了,隔了片刻後,這聲音勃然大怒,隨着這個聲音的大怒,那些本該為屍骸的東西全都轉頭看向了古,而且同時發出各種各樣的聲音來指責古,辱罵古,罵古是軟弱的人類之恥,罵古是人類的叛徒。
這時候,血色之物從這些屍骸中冒出,直接貫穿入了古體內,然後古就發現自己的身軀有些難以操控,有別的力量在操控他的軀體,然後畫面轉換,無數的萬族死於他手中,那些動物,猛獸之類都在被他屠殺,而下一步,古的面前出現了無數的人類,他們臉上帶着恐懼,他們有許多都跪倒在地,他們甚至為了活下去而為萬族服務,甚至是將屠刀舉向了人類。
在這一刻,古的身軀忽然停止不動了,任憑他體內的血色之物如何催動,古都是一動不動,他走上前,摸着那些恐懼人類同胞的頭,扶起那些跪倒在地同胞們,又擁抱着那些為了活下去而為萬族服務的人類同胞,最後在面對舉起屠刀向他的人類時,張開受承受了他們的傷害,然後才一拳一個的全部打滅。
做完了這一切,古一聲仰天怒吼,伸手猛的插入自己的胸膛,生生將其撕裂開來,然後從中掏出了那紅色之物,然後他狠狠的捏住了這紅色之物,就開始用拳頭用力的將其毆打,毆打,再毆打……
這紅色之物仿佛也同時大怒,立刻,古的周邊開始了變幻,無數的萬族出現,甚至天地也出現,還有那天地之外的恐怖黑暗也出現,這一切都向人類撲來,都向古撲來。
古怒視一切,他用力的將手中紅色之物捏把成了斧形,他左右手各提了一把斧頭,一把青色,一把血色,然後大吼着向這一切之敵撲去……
不可後悔,因為時不逆!
不可迷惘,因為敵未盡!
不可遷怒,因為人無辜!
不可軟弱,因為肩有擔!
不可後退,因為路在前!
……
古在這一刻無瑕無疵,所思所行澄如明鏡,沒有後悔,沒有迷茫,沒有遷怒,沒有軟弱,沒有後退。
在這一刻,古的無窮怒火仿佛找到了發泄方向,盡數化為力量灌注入手中雙斧之中,而這兩把斧頭慢慢被他捏合為一,雖然兩種顏色水火不交融,但是當超越想像的力量強行擠壓時,別說是不相容了,便是要彼此湮滅都做不到,終於,古一斧頭向前一劈,無論是天地,還是血色,全都化為了混沌。
那天地最後演示的畫面是人代天,自相殘殺,終歸虛無,那血色最後演示的則是人勝利,入目之處卻全都是曾經的那些軟弱者,跪地者,背叛者的後代,他們享受着人勝利後的一切和平,繁榮,昌盛,卻反過來辱罵為之犧牲的那些屍骸與血色,他們欺負一切非人,甚至是欺負比他們弱的人,塗改歷史,封鎖信息,反過來將古塑造成了罪人……
古雙眼一片純淨,恍如琉璃水晶,一點陰霾都沒有,他看着這一切,只是哈哈笑着,手握一把顏色混沌的大斧,看着最後周邊的一切都化為了虛無,古這時才最後說道。
「真好。」
鈞看着古的本質居中不動,天地氣運與血色氣運輪番侵蝕古的本質,但是前後不過眨眼之間,這兩道氣運就被撞得粉碎,而古的本質卻是光芒大放,還沒等鈞看個究竟,古的身軀就慢慢動了起來,接着古睜開了雙眼。
那是鈞從未忘記的眼眸,純淨如琉璃,沒有一絲瑕疵,沒有一絲陰霾。
鈞笑了起來,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埃,就對古說道:「歡迎歸來,古,現在……」
「讓我們為籍,為江東谷人類,為獸人領地人類,為洪荒大陸的人類報仇吧。」
古點頭,他站起身,那純淨如琉璃的眼神褪去,恢復了往常那般,古就揉着肚子道:「我餓了。」
鈞頓時差點一個平地摔,他怒目看向了古,就看到古捏動拳頭道:「我要吃東西,我要……」
「吃了那些聖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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