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給銀枝的銀票足有五百兩,在一年到頭掙不到幾兩銀子的普通農家看來是筆巨款。財不露白,這一點蘇七娘還是知道的,這些錢只取出50兩,用來蓋新房子和歸置新家具。
村里人知道這墨雨識得草藥,秦家現在的日子也好過了些,因此這次秦家說要蓋新房子,村民們都覺得是墨雨的功勞。
這錢來的容易,玉枝也花的痛快。前世大手大腳慣了,都是過一天沒一天的人,沒必要省着。因此在設計房子和打家具的時候,都是往貴了要。
蘇七娘心裏一邊埋怨着敗家孩子,一邊想着要再拿出多少錢來。最後盤算了一下,五百兩銀子竟然去了一半。
玉枝毫不在乎,反正等宋琪掌管宋家了,有的是錢。
從木匠家回來的一路上,玉枝直接忽視蘇七娘哀怨的眼神,一到家便歡快地去跟漸漸長大的小雞們玩去了。
田樹來到秦家的時候,看到的是玉枝蹲在地上看小雞,有趣極了,跟玉枝打了招呼,玉枝一如既往哼哼了一聲當做回答。田樹已經習慣了玉枝這樣,無奈地笑了笑。
秦三正帶着大葉和二葉在編竹筐,在建新房子和搬家的時候總會用到的,趁着無事多編幾個。聽到院子裏田樹的聲音,便放下了編了一半的竹筐,出門將田樹迎進屋裏。
沒一會兒,屋內便傳來了秦三帶着怒氣的聲音:「那塊地的地契上寫的可是我秦三的名字,可不是那孟家的!」
出事了!
在屋裏做針線活的蘇七娘和三個小姑娘一聽到秦三的聲音,便出去了。
秦三一直是老實憨厚的人,對孩子和媳婦從沒大聲說過話,對人也好聲好氣的。
田樹說了什麼,竟然讓秦三發這麼大的火。玉枝猜想這事肯定跟新家的事脫不了干係,於是開始凝神聽屋內的動靜。這些天玉枝每天都花時間冥想,收益也頗多,用耳聰目明來形容也不為過。
田樹面色為難地又跟蘇七娘解釋了一番:「孟家不同意在他家旁邊新起間宅子,說會擋了自家的風水。」
秦家看好的是田樹家和孟家之間的一塊地皮,離河邊和村口都很近,十分便利。
「那地可已經去衙門登記了,孟家憑什麼管我家蓋不蓋房子啊!」心直口快的二葉氣得不行,無奈剛剛自家老爹先發了脾氣。
全家人現在所有的盼頭都是建新屋,孟家還如此不講道理,也難怪秦三都生氣了。
銀枝在宋家也有些見識,沉聲道:「孟家這是胡攪蠻纏,就算去了衙門,他們也是沒道理的,先跟他們好生商量着,不然就去衙門。」
田樹面露遲疑,小聲道:「我也這樣說過,但是那孟家老婆子是個厲害的,你們去看看就知道了。」
孟老婆子在村里是個出了名的不好相與的,這屋子地基都還沒打就出么蛾子了,屋內的秦家人臉色都不好了。
隨即一家人浩浩蕩蕩跟着田樹去孟家看看出什麼事情了。
玉枝自然不願意去湊這個熱鬧,看着家裏沒人了,隨手捉了一隻半大的雞仔,去了廚房做童子雞。
鎮上最大的客棧,雲來客棧一間上房內橫陳着幾具黑衣人的屍體,一老一少無視那屍體,收拾着行李。
「哎,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幾番折騰了。」說話的赫然是前幾天與玉枝同桌吃飯的老伯。
「那你別折騰了,我先走了啊。」少年在說話間便將包袱往肩上一背,從窗口一躍而出。
「你這沒良心的臭小子!」老伯罵罵咧咧,矯捷的身手與那年紀十分不符。
兩人來到車馬行,租了一輛馬車去鄰鎮,談好價格,便繼續逃亡之旅。
路過飄香樓的時候,發現飄香樓居然關門了。
老伯好奇地問是否是東家有喜了。
車夫一臉惋惜地說:「哪有什麼喜啊,前幾天董掌柜家失火了,家都被燒光了。」
「還有這種事?」老伯突然想到那天遇到的那個沒禮貌的小女孩,好像那天街上格外吵鬧的,自己沒當回事,難道是那天失火的?便詢問道:「可是七號那天?」
「沒錯,那天白天我還在飄香樓吃了飯,沒想到晚上便出了這種事,可憐秦掌柜那三個月不到的孩子。」
「他娘子是小產了嗎?」
「何止是小產,秦掌柜跟秦夫人當時被燒死在了火場裏。他家公子一半臉被燒沒了,本來好歹算是撿了一條命,結果知道自己父母的死訊後,想不開,趁着醫館大夫沒留意,吞了一塊墨。被發現的時候好的那一半臉變得黑紫,嚇壞了一個小藥童。」車夫說到這兒,忍不住又嘆了口氣,道:「沒想到秦掌柜那麼好的人,居然落得如此悽慘的下場。」
「紅光滿面,印堂發亮,這個人要倒大霉了。」老伯道出這句話,對少年說:「那個小孩說的話,居然靈驗了。」
少年望着車窗外,沒有說話。
馬車上氣氛變得凝重,安靜了下來,只剩下車軲轆的聲音。
秦家眾人聲勢浩蕩地去孟家,引了一群看好戲的村民。
到孟家的時候,秦家人發現自家那片空地上被孟家圈了起來,裏面是正在覓食的雞群,地上零零星星散佈着雞屎。
饒是之前已經有了準備,但是眾人沒料到孟家會如此行事,難怪田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要大家來親眼看看。
人群里已經開始議論紛紛,有些說孟家欺人太甚,有嫉妒秦家發達起來的人便說是秦家有了點錢便不顧同村之情了。
秦三覺得自己一輩子沒這麼窩囊過,以前自家窮,卻沒被人瞧不起,現在居然被人這麼羞辱,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打擊,衝着孟家大門喊着:「姓孟的給我出來!」
孟家兩兄弟和他們的媳婦簇擁着孟老婆子開門出來,孟老婆子一見是秦家人找上門來了,來了個先發制人,尖聲說道:「秦三你還有臉上門,旁邊這塊地可是我家老頭子臨死之前吩咐我們買下的,你現在問都不問,便買下了,是想讓我家老頭子死不瞑目嗎?」
「我家買的時候這地可是無主的!誰讓你家不早買!」秦二葉忍不住吼道。
「對啊!」銀枝忍不住附和了一句。
孟家大媳婦是屠夫的女兒,長得五大三粗,聽到這話,立馬來了勁,道:「我家自然沒你們秦家運氣好,能撿着個有錢的乾女兒。大家瞧一瞧,這秦家人一有錢馬上就瞧不起同村人了。」
銀枝被噎的說不出話來,眼淚開始在眼圈裏打轉。
孟大見自己媳婦如此給力,也挺身而出,道:「我爹忙碌了一輩子,給村里人行醫治病,要的診金有多少大家都是知道的。可憐我爹一輩子也沒攢夠買這塊地的錢,如今你們連他最後的願望也斬斷了。有錢了不起嗎?」
孟老婆子冷哼一聲,接着兒子的話說:「秦三你可是忘記你小時候掉河裏,救你的人是誰了嗎?」
秦三被他們說的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小時候自己掉河裏,正巧孟老爺子出診從河邊經過,救下了自己。雖然孟老婆子為人刻薄,但是孟老爺子可是個大好人。
秦三不知道該怎麼辦,一邊是故去的恩人的遺願,一邊是滿懷期待的家人。
孟老婆子把秦三的表情收在眼底,道:「好你個秦三,不報答我家老頭子就算了,如今還搶他的地,讓他不得安息,如此狼心狗肺,小心你的先人也不得安寧!」
孟二完全繼承了孟老婆子的刻薄,道:「這地你就當是報答我爹送給我孟家吧!你們還是看好你自己家的祖墳吧,那可是好地,不然你家怎麼會有如今,做人可別忘了根。」
「孟二叔說的對,大家都應該去看看自家祖墳。」人群中傳來清脆稚嫩的聲音,只見玉枝不知道從哪兒鑽了出來,來到了秦三身邊,拉着秦三的手說:「爹爹,我們快去看看爺爺奶奶吧,剛剛我看到村裏的狗都往墳地那兒跑了。」
玉枝的打岔讓大部分人都嚇了一跳,卻是半信半疑。
只聽一人叫到:「看哪,李嫂子家的大黃嘴裏的是什麼東西!」
一條黃狗神氣揚揚地接受着眾人的目光洗禮,嬌羞地跑到自家主人身邊。
待李嫂子看清大黃嘴裏的東西的時候,直接嚇得暈厥了過去。眾人這才看清,那是一隻骷髏手。
大家這才相信玉枝說的話,一窩蜂往墳地跑去,想看看自家祖墳是否還安好。
墳地內確實聚集了很多狗,而且都聚在一起,狗群發現出現了許多人後,便四下逃竄,散的一乾二淨,只留下那一地零散的骨頭。
眾人走近的時候才發現,整個墓地只有一家的祖墳被狗群刨開了,腐朽的棺木里已經沒有屍體了,骨頭全散落在四周。
眾人的目光聚集到了當事人身上,孟家人臉色煞白,這事來的蹊蹺而且來的太巧合了。
於是便有人說是孟家人拿去世的孟老爺子當藉口想騙秦家的地,還侮辱秦家的祖宗,於是這就遭了現世報。
這也是大部分人的想法,誰也沒注意到,在人群中的玉枝往腳邊一塊骨頭上撒了些粉末。眾人合力將屍骨重新安葬,便各自散去了,地的事也沒了後續。
第二天早上,孟家祖墳再次被野狗們刨開了,等大家發現的時候,已經一塊骨頭都找不到了。而孟家也在第二天拆來柵欄,再也不敢提孟老爺子遺願的事。
這件事讓村里人更加畏懼神明,再也不敢隨意拿先人當說辭了,這都是後話。
一進院子,便聞到了一陣香味,循着香味到了廚房,發現鍋里溫着一盤雞肉。
玉枝老實承認說是在飄香樓學的這道菜,想給大家一個驚喜,還深情並茂講了自己捉雞殺雞的艱難過程。
經歷這一系列事情,大家又累又餓,看到玉枝活寶般的表演,又有美味在前,便拋開一切不快,開心地吃了起來,果真是色香味俱全,墨雨也忍不住多吃了一碗飯。而玉枝則像是沒胃口一般,吃了幾口飯便說飽了。
「奇怪,怎麼會有這麼多雞毛……」蘇七娘在洗碗的時候,在水缸邊發現一堆雞毛,約莫有三隻雞的量,可是見到的那些雞肉最多只有兩隻,便問玉枝:「玉枝,你今天殺了幾隻雞啊。」
玉枝正要跟墨雨出門散步消食,估摸着今天大家都沒興致去壩上乘涼了,隨便走走就行。
「哦,這個啊,我提前吃了一隻了。」
「……」
「……」
「玉枝,那些狗是怎麼回事啊。」兩人走在長年累月已經被踩的很實的路上,墨雨問到今天的事情。
「不過是用了點讓狗興奮的東西。」玉枝隨意回答道。
墨雨覺得,這件事肯定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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