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住址……」
「沒有。」
「那你住哪?」
「我沒錢,要退房了。之後住哪,我不知道。」
「恩……聯繫方式,手機號碼……」
「寫在這了。」
砝關一邊記錄,抬頭看着容耀。
此刻已經是在法苑了。而這位砝關,也不是王砝關,而是姓楊。四十多歲,看起來很和善,說話也溫聲細語的。但是……卻公事公辦,不偏不倚。
放下筆,楊砝關開口:「好。簡單情況就這樣,判決之前你不能說是犯罪,而且因為沒有具體涉及到金額的轉移和交易,只是涉嫌商業詐騙未遂,鑑於你的實際情況還有年齡,我們暫時沒有提請拘留。但因為涉及到刑事案件的訴訟,金額高達250萬,你開庭前暫時也不能離開本市。而且要隨時保持聯繫到你,配合我們調審。電話保持暢通。聽清楚了嗎?」
容耀點頭:「清楚了。」
楊砝關恩了一聲,繼續道:「說回這個案子,講幾句題外話。協議雖然不是正式合同,但也具備一定法律效益。至少可以當為證據。」
拿過一份材料打開,展現在容耀面前:「對方起訴的時候,材料都準備的很齊全。我們也看過,你的確是抄襲對方,或者說是用某種手段完整的把對方的文稿弄到手,試圖當做自己的作品售賣給乘天娛樂,劇本兩份原稿我們看過,這是複印稿。而且協議也提供了。你有沒有反駁和解釋的?」
容耀低頭不語。
楊砝關不在意,手攏在一起看着容耀:「好在對你有利的一點是,當時王砝關是陪同你全程參與和乘天娛樂談劇本的過程。那麼他可以作證你並沒有要索取稿酬的意向,只是想換取一個離職員工被請回。當然換取索賠也是詐騙,前提是劇本是抄襲盜取的。所以不算是你有意詐騙,這也是如今模糊定性的難點之一。」
見容耀還是不說話,楊砝關開口:「我理解也同情你的遭遇,當然也認為你的做為是違法的。我不判斷你的行為,讓法律來決定怎麼處理你的情況。不過你現在呢,涉及到上個官司的還款問題,加上你自己也要養活自己,就要繼續找工作了。」
容耀依然低頭。
楊砝關收拾東西:「好了。有事和我聯繫,手機號碼我們也交換了。電話保持暢通,沒什麼事你就可以先走了。記住不要離開嗨寧。有了新的落腳地址,更換手機號,記得通知我。如果你在規定期間擅自離開嗨寧市,我們會進行網絡通緝。這不是開玩笑的,現在網絡很發達,到處需要身份證,坐車住宿還有租房,到處都是監控。」
指着容耀:「你要自律,不要自誤。聽懂了嗎?」
容耀沉默。
楊砝關皺眉:「聽懂了嗎?」
容耀抬頭,輕咳一聲,語氣沙啞:「聽懂了。」
楊砝關看看他,起身先離開。至於容耀,坐了一會,也起身走了。只是隨身還背着一個包,裏面裝着自己換洗的衣服,除此之外,電腦,還有兩年來積累的私人物品,都留在了原來的住處沒拿走。
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但此刻容耀已經如同兩年前剛來到嗨寧一樣。已經只是一個包而已。
————
「你好……我看你這裏招工。」
「進來說吧。」
工業區,容耀一邊走着一邊看。如果有門口寫着招工的,他就會進去問問。並且自己在網上,也繼續投遞自己的簡歷。
那真是簡歷,學歷高中,然後工作經驗無。
身高體重照片出生年月日都寫着。
只是一直沒什麼電話打過來。
此刻看到一家,容耀走累了,進去詢問。
「應聘什麼?」
「我不知道,我都能做。雖然我都沒做過。」
「恩,新人的話……你今年多大。」
「18。」
「剛從家裏出來嗎?」
「恩。」
「新手工資不高,底薪800,其他計件。包住不包吃……」
「不包吃嗎?」
「不包,工資壓兩個月……身份證我看看。」
容耀猶豫着,拿出身份證,他手裏的錢,就剩一百了。加上幾十塊的零錢。兩個月,怎麼挨?
不過馬上他不用煩惱了。
「恩?!」
突然看着身份證,又看看容耀。招聘的人拿出一份資料看着,隨即驚訝:「你……還惹着官司呢?!商業詐騙?」
容耀更驚訝:「你……你怎麼知道?」
隨即覺得自己是不是說漏了,剛要開口:「沒有,我才多大。」
對方嗤笑:「你這就已經是騙人了。」
資料放上去:「今天早上嗨寧商會那邊傳來的文件,有特殊注意人物和事項每周都會更新。你現在排在第二,第一是個老賴。」
容耀一頓,看着對方:「我沒有。而且只是起訴,還沒判決。」
起身開口:「還有。這個消息誰傳出來的?」
對方搖頭:「這個就別管了。」
身份證丟過去:「你走吧,我們沒法招你這樣的。現在也不缺人。」
容耀抿起嘴角,默默收起,背着包轉身就走。
招聘人員看着容耀背影,皺眉搖頭:「這麼大點,商業詐騙?」
又看看資料:「真的假的?」
不過也的確不缺容耀一個,還是新手不是成手,寧可信其有唄。
————
「楊砝關?」
「恩?你啊。怎麼了?」
出去之後,站在路邊,容耀就撥打電話給楊砝關。
容耀看看身後剛剛出來的襪廠,對着楊砝關:「我去應聘,去襪廠做擋車工,結果對方說什麼嗨寧商會有一份每周更新的注意事項。其中就有我已經是商業詐騙被起訴的資料。對方已經拒絕我了,為什麼會這樣?」
楊砝關驚訝:「是嗎?」
隨即開口:「你等我十分鐘,我查一下。」
掛斷電話,容耀就等着。結果不到十分鐘,楊砝關電話來了,語氣已經沒有剛剛的驚訝,反而有點沉重。
「這個我查過,肯定不是我法苑透露的信息。」
容耀皺眉:「那您意思是……」
楊砝關開口:「可能就是乘天娛樂的手段,但是第一沒證據。第二人家沒有說錯,只是利用自己一點背景和人脈,就透個風而已。我們沒法因為這個強制對方不去透露,而且看來現在也晚了。」
容耀站起:「那我怎麼辦?!又不讓我離開嗨寧,結果還通知嗨寧什麼商會把我惹官司的事通報了!這不是逼我死嗎?!」
楊砝關無奈:「你別激動。我只能說,人家不能算犯法。我只能試着去溝通一下,讓對方放放手。」
容耀開口:「他們不犯法?!他們透露我的私人信息,還沒判決呢就說我是商業詐騙犯?!」
楊砝關開口:「人家信息也沒說你已經判決了,而且他們更新的只是你侵犯名稱權的判決結果,還有你涉嫌商業詐騙的官司。起訴是真的,涉嫌也是真的。至於是不是已經認定詐騙犯,人家工廠寧可信其有而已。」
容耀深呼吸,開口道:「楊砝關,你是執法者,你告訴我我現在該怎麼辦?真讓我無路可走?嗨寧待不下我可以回老家,你們還說我涉嫌,不讓我離開本地。在本地又散播這樣消息讓我沒法找工作。」
楊砝關一頓,示意容耀:「儘量吧。也不一定都能有這樣的注意事項通知。」
容耀有些激動:「楊砝關!我已經沒錢了,沒住的地方也沒吃飯的錢!我如果真找不到呢?!」
楊砝關沉聲開口:「自暴自棄是不對的。而且你要控制情緒,你這不是冤假錯案,你第一次侵犯對方名稱權。第二次又用盜取抄襲的劇本去和對方簽協議爭取人家放棄索賠甚至還要賺錢。侵犯名稱權還是盜取劇本,都是你一個人做下來的。你自己也承認了。今時今日,你還覺得自己委屈嗎?」
「我……」
容耀坐在路邊,用力扯着頭髮,胸口起伏喘息着。
楊砝關見容耀不說話了,也是語氣放緩:「我還是那句話,我盡力和他們溝通。如果溝通不成,我儘量縮短調查時間,儘快判決。不至於讓你走絕路,判決不管最後是否成立,你入獄拘留還是判刑也有吃有喝。如果不成立你就可以離開嗨寧,去其他地方打工或者回老家。但暫時的話,你只能找一找小商戶,飯店,小吃,或者涉及不到在工業區或者襪廠皮革廠這樣的企業。」
容耀沒什麼可說的了,隨手掛斷電話。
起身支着膝蓋,轉身看着那些廠房。
那麼規整漂亮,車來車往,貨來貨往,人聲鼎沸聽到很多普通話和本地話夾雜着溝通工作的呼和。
卻沒有一個可以讓他立足的地方。
拖着疲憊的身子,機械式的繼續去其他廠子應聘。
但是基本無一例外的,或許都不是什麼商會注意事項,而是第一個應聘的那家互相傳遞開來。
他頂不住了,他沒吃飯,沒地方休息,又累又渴又餓,剩下的一百多塊錢還要省着用。
不出意外想找包吃包住的已經不太現實了,更別說不壓工資的。
他要怎麼應對過去呢?
不知不覺走出工業區,隨意坐在馬路台階前。
背對着的,是一家汽車修理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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