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連忙說道:「怎麼怪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豆莢一邊喝水,一邊喘着氣,似乎是因為太過激動,所以呼吸上也顯得急促起來。他捂着自己的胸口,臉色開始變的蒼白,整個人更是產生了些許的顫抖。
見此,可可有些緊張起來,連忙起身想要去找醫生,但豆莢卻是伸手拉住了可可的手,從自己的懷裏取出一個小藥瓶子,打開,從裏面倒出一顆藥丸吃下去。過了片刻之後,他才終於略微緩和了下來。
「豆豆姐,你知不知道你究竟把我們害的有多慘……」
情緒穩定下來之後,豆莢依然帶着那雙充滿淚水的眼睛看着可可,緩緩說道——
「你離家出走的時候我還太小,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自從我懂事的時候開始,我就能夠很明顯地感覺到村子裏面的人對我們一家都有了一些異樣的眼光。」
「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隨着我漸漸長大,我就發現村子裏面的人對我們是越來越冷淡,甚至是和我們有些隔絕。村子裏面的很多大小事務都不會找我們,有些時候,如果領主大人發了什麼命令下來,如果我們一家不下山主動打聽的話,村子裏面的人甚至都不會來告訴我們。」
「姐,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打從小的時候開始,我就不知道為什麼。我問爸爸媽媽,而爸爸媽媽每次都是哄着我,不告訴我,說等我再長大一點之後再告訴我。」
「可是,當你幾年前來到我們村子,救下了我們一村人之後,我終於知道了為什麼。」
「那是因為我們家裏面出了一個能夠控制屍體,讓死去的人重新活過來的死靈法師!而且也是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姐姐還沒有離家出走之前曾經對村子裏面的人幹過那麼多可怕的事情!」
「因為那些事情,村子裏面的人都認為我們一家是死靈家族,偷偷摸摸地說我們家裏可能還會再出一個死靈法師。」
「說真的,姐,我倒還真的期望我能夠成為下一個死靈法師。我如果能夠擁有姐姐這樣的力量的話,我如果能夠得到死靈魔法的垂青的話,我肯定會成為一個名垂青史的死靈法師!我一定能夠讓那些之前都看不起我,不肯和我說話,不肯和我們一家交流的村民們知道知道,他們這樣的排擠究竟會遭遇怎樣的下場!」
越是說,豆莢臉上的表情就越是激動。
雖然可可覺得這個弟弟對於死靈魔法的想法顯得有些偏頗,但就算再偏頗一點也沒關係,沒有元素親和就是沒有元素親和,所以也不用去特地反駁了吧。
只是,可可終究沒有想到,自己在那么小的時候離家出走,可造成的影響竟然一直到最近都還在持續。這十幾年來,自己的父母和弟弟究竟是遭遇着怎樣的眼神的?他們又是過着怎樣的日子?
身為死靈法師的可可都曾經親眼見證過他人的侮辱和排擠,更何況完全沒有魔法力量的家人們呢?
想到這裏,可可不由得更加憐惜起眼前這個憤怒的弟弟,就連他現在這種略顯不妥當的言論也是姑妄聽之了。
「所以……爸媽,還有你,接下來……怎麼樣了?」
可可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生怕問的問題觸動這個弟弟的心靈。
豆莢再次深吸一口氣,捂着胸口,就像是要緩和一下自己的情緒似的。片刻之後,他才繼續說道——
「之後沒有怎麼樣,雖然生活上有些糟糕,但是自從姐姐你上次來過之後,村裏面的人都知道你還活着,而且還加入了那個名叫人魚之歌的冒險者公會。姐,你知不知道從那以後我在村裏面可威風了!」
這個大男孩的臉上開始洋溢起一股幸福而得意的笑容,伸出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說道——
「那些村民們雖然還是對我們愛答不理,但是他們卻不敢再得罪我們了。平日裏欺負過我的屁哥和大狗他們也不敢再對我說什麼重話。畢竟,我可是有一個強大的姐姐在耶!」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比較關注豆豆姐你們的公會了。雖然知道的情況不多,但我還是知道了你們的冒險者公會獲得了公會冠軍戰的冠軍!而且我也知道了豆豆姐你在比賽中展現出來的戰鬥力!」
「哎呀呀,那個時候我可得意啦!那些本來對我們避而遠之的人們開始反過來巴結我和爸爸媽媽,我知道,這都是因為豆豆姐的關係!這種事情可太厲害了,我真的是恨不得親眼看看豆豆姐是怎麼拿的冠軍的!這樣一來我也好向大家吹噓吹噓!」
「可是後來……」
說到這裏,豆莢那原本顯得十分光芒萬丈的眼眸,卻是突然間變得冷淡起來。
他的肩膀也是慢慢垂下,整個人都開始顯得萎靡不振,說道——
「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姐,你們就成叛軍了……」
在談論這個話題的時候,豆莢的頭略微抬起,下巴卻是縮了起來。在看着可可的同時,這個男孩的眼神裏面卻是充滿了些許的怨恨與不甘。在停頓了片刻之後,豆莢才繼續開口說道——
「你們莫名其妙地就當了叛軍,本來這也沒什麼,我們自己也都不知道情況究竟是怎麼回事,村子閉塞,也不通消息,所以也可以繼續過下去。」
「可不知道是誰告的密,把我們和你之間的關係抖落了出來。這下好了,我們那塊地方的領主立刻就派人把我們一家都抓了起來!那些之前還對我們家畢恭畢敬的人,看到我們一家被抓之後全都是興高采烈,拍手稱快!」
「姐,你知道嗎?在那之前我有多尊敬你,在那之後我就有多埋怨你。你為什麼要背叛帝國?你背叛帝國的時候難道就沒有想過我們這些家人嗎?爸爸媽媽,還有我這個弟弟,在你的心裏是不是曾經一點點的分量都沒有?你是不是壓根就沒有想過我們的存在?還是說,你打從一開始就想要拋棄我們這些和你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有血脈親情的家人?」
這一番話,說的可可啞口無言。
說實話,在跟隨人魚之歌發動叛變的時候,可可還真的沒有想過自己還有這些家人的存在。
畢竟公會裏面大多數人都是無父無母,唯一一個還有母親的人就是吸血鬼麻薯,可她的母親也跟着人魚之歌一起生活行動,所以並沒有什麼問題。
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可可覺得或許自己真的是打從潛意識裏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家人了吧……也就是在自己的心靈深處,她都已經判決了自己的父母還有弟弟死刑。
一想到這裏,想到自己竟然會如此忽視自己血親的存在,將他們置於如此危險的境地,可可不由得嚇出一身冷汗!
這不僅僅是為父母弟弟的安慰而驚嚇,更是對她發現自己竟然是如此的冷血無情而驚嚇。
「所以……所以爸爸媽媽他們……他們就是在那個時候……」
可可的聲音有些顫抖,她生怕弟弟說出就是因為自己的叛國行為,才導致父母的慘死。
而看到可可現在如此驚慌的表情,豆莢就像是一個獲得初次勝利的小將軍一樣,顯得洋洋得意起來,聲音也顯得略微緩和了不少:「還好還好,雖然領主抓了我們,但卻並沒有太過為難我們。從領主的僕從那邊我聽說了,姐姐的會長好像是現任皇帝陛下的情婦吧?這個所謂的反叛很有可能是小女人鬧脾氣了,所以對我們也沒有太過為難。聽到這裏的時候我才算是放下心來,然後我是真心覺得,豆豆姐這個時候如果可以好好勸勸你們會長,讓你們會長不要再耍小脾氣才好了。」
可可不由得苦笑一聲,不說話。
「過了一段時間,領主就把我們一家放了,不過不允許我們一家離開住所地,必須要隨時傳喚隨時抵達。能夠從那個腐敗酸臭的牢籠裏面出來,別說是不讓我們離開了,就算是讓我當時去(和諧)舔領主的鞋子我都願意!」
「回到家裏之後,我們一家終究還是又過了一段太平日子,鄉里鄉村的人見我們被領主抓走,卻又平安無事地被放回來,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在這段時間裏面,我想找出那個舉報我們一家的人。我也知道大概是哪個混蛋在胡說八道,可他們人比較多,而豆豆姐你也不回來看看我們,我也不能就這樣直接衝上去,對吧?」
可可點點頭,笑了一聲,但是笑容中顯得有些尷尬。
豆莢端起水杯,將水一口飲盡,隨後將杯子直接遞給可可。可可愣了一下之後,隨即接過,再次給他倒了一杯水遞到他的手裏。
豆莢捏着水杯,有些癱軟地坐在木桶上,晃晃悠悠地說道——
「事情就這樣,雖然算不上很好,但也算不上很差。我那個時候就覺得,我應該在十八歲之後出來找找姐姐你。只要知道姐姐你的消息,那麼事情就一定還會有轉機。可就在這個時候,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不理解你們人魚之歌。」
至此,似乎是說到了什麼最為關鍵的地方似的,豆莢的臉上開始變得充血,整個人也開始因為憤怒而顫抖起來。
他將手中的水一飲而盡,帶着毫不掩飾的埋怨看着眼前的可可,大聲喊道——
「姐,你們人魚之歌到底是怎麼回事?一開始反叛帝國也就算了,我就當你們會長是小女兒脾氣發作,想要向皇帝陛下撒撒嬌。我沒有你們會長,也就是那位尊貴的侯爵大人的身份,我也想像不出來,在那個地位的尊貴女士撒嬌的時候竟然可以動用那麼多的人命來填的嗎?難道只為了讓皇帝陛下滿足你們會長那些不太合理的小性子,就算是多死幾個人也沒什麼關係嗎?人命在姐姐會長的眼睛裏,是那麼的不值錢嗎?是!我們這些平頭小老百姓的命的確是不值錢,但就算是再怎麼不值錢,那也是我們的命啊!你們會長想要撒嬌幹嘛不自己去皇城?反而要讓我們的命來填?」
可可剛剛想要反駁,可是眼見豆莢現在這副氣壞了的樣子,也不好說什麼,只能走上前輕輕拍着他的背和胸口,柔聲道:「你別激動,以後我再和你慢慢解釋,現在別激動。」
豆莢擺擺手,繼續說道:「但是,我還是說你們當叛軍,那也就算了。我說過了,我就當你們是在使小性子,不要為難到我們就行了。可是後來,你們人魚軍又搞出什麼魔王軍來?豆豆姐,你跟的那個會長究竟是個什麼人啊?一會兒和帝國開戰,一會兒又主動和魔王開戰?她那麼喜歡戰爭嗎?看到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死掉,身首異處,然後村莊遭遇屠戮的話,她會很開心嗎?她是不是就像傳說中個的那個女伯爵惡魔一樣,喜歡用人類的鮮血來沐浴,好保持她的青春美貌?」
可可連忙擺手,現在再不解釋也不行了,只能說道:「不不不!豆莢,你誤會我們會長了!只是……只是這種事情比較麻煩,現在一下子我也和你解釋不清楚……但是我們肯定要對抗魔王軍,如果我們不對抗魔王軍的話,魔王就會毀滅這個世界!」
聽到可可的辯解,豆莢倒是一點都不含糊。他默默地點了點頭,說道:「是啊,的確是會毀滅世界。而且,那毀滅來的遠遠比豆豆姐你所想像的要來的快得多的多。」
「也就是在半年前……就是在短短的半年前,魔王軍就襲擊了我們的村子。也就是在那場襲擊之中……」
聽到這裏,可可的臉上浮現出了些許的緊張,她不由自主地捏住拳頭,說道:「是……在那次襲擊裏面,爸媽他們……全都……」
相比起可可那種略微表現出來的憤怒情緒,豆莢卻是顯得十分的冷淡,他幾乎是用一種十分輕蔑的眼神看着可可,哼了一聲,說道:「豆豆姐,你知道什麼?你以為那些魔王軍衝進來之後,就直接二話不說開始殺人嗎?」
可可一愣,顯得有些不太理解。
豆莢卻是搖了搖頭,說道:「並不是這樣,那些被你們稱之為魔王軍的人和我們說,他們並不想要胡亂殺人,更不願意隨意傷害我們。只要是願意臣服的,那麼一切都可以照舊,甚至還可以帶着我們去搶更多更加肥沃的土地來讓我們耕種!」
「可只有一家人……就是我們這一家人!」
「那些魔王軍的人大聲地告訴了所有人,說我們一家是人魚軍的眷屬,是屠殺了他們數之不盡的優秀戰士們的兇手!」
「其他人都可以得到赦免,但是只有我們一家……只有我們一家需要為此付出血的代價!」
「但是,他們看在我年紀還算輕,所以沒有殺我,卻是當着所有村民的面……也當着我的面!把爸爸媽媽他們……把他們都給……」
這一刻,豆莢的眼睛濕潤了。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擦拭了一下眼眶,伴隨着這張紅腫的眼睛再次看着可可的時候,可可也是不由自主地被震懾到,甚至有些心虛地向後退了半步。
「爸爸媽媽就這麼死了……我們原本安靜美好的生活也就這樣被打破了!有一些村民們害怕,想要逃跑,但是隨後也是被追上殺死,只要是膽敢反抗魔王軍的人就全都只有死路一條!」
「豆豆姐,那段時間我究竟是怎樣的心情,你理解嗎?爸爸媽媽死了……很多人都死了!我以為我也快要死了,我真的很不想死!我很不想死你知道嗎?!我那個時候那麼害怕,我甚至害怕到晚上睡覺都不敢多睡一分鐘,幾乎十分鐘左右就會醒過來一次!我真的害怕在我睡着的時候,不知不覺間我的腦袋就和爸爸媽媽一樣地滾下來了!」
愛麗兒的嘴唇略微顫抖,卻是說不出話來了。
豆莢抽起了一聲,等到情緒稍稍穩定了一點之後,這才繼續開口說道——
「那段日子真的是如同地獄一般的日子……平日裏那些對我恭恭敬敬的傢伙們,現在卻是再次跳了起來。他們欺辱我,說我是倒霉,說我活該攤上一個你這樣的死靈法師姐姐!那個時候,爸爸媽媽已經死了,他們再也沒有辦法保護我了!我真的是太害怕了!」
可可咽了一口口水,想了想後,還是插嘴道:「那……後來怎麼樣了?你又是怎麼出現在這裏的?」
那一刻,原本顯得有些冷淡的豆莢卻是突然間雙眼放光,帶着些許憧憬的感情說道:「在這個時候,是聖女救了我!」
可可一愣:「聖女?」
豆莢連忙點頭:「沒錯!就是光明教廷的聖女!就在我以為一切都要近乎絕望的時候,聖女姐姐卻是突然出現在了我和其他一些被關着的村民面前。聖女姐姐和其他的修女姐姐說她們是偷偷溜進來救我們的,我實在是太感謝光明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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