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酒酪!」
達克緊張起來,立刻上前攙扶。
此時的甜酒酪臉色蒼白,呼吸也顯得十分的急促,在達克的攙扶下甚至一時半會兒心轉不過來。
但在這個時候,旁邊的那頭暴恐熊卻是從剛才那種萎靡不振,奄奄一息的狀態中逐漸恢復了過來。
它試探性的抬起脖子,左右嗅嗅,隨後,目光逐漸偏轉到了那邊正躺在達克懷中的甜酒酪的身上。
「咕嚕嚕——」
暴恐熊的喉嚨裏面散發出些許的聲響,儘管看起來它的傷勢還沒有痊癒,但它如今還是略微弓起身子,裂開嘴,露出牙齒,做出一副十分防備的模樣。
尤其是當這頭暴恐熊看到那個人類少女左臂上所浮現出的那個契約紋章之時,就像是觸動了什麼可怕的記憶一般,眼神中再次爆發出兇悍的色彩。
「嗷————」
可怕的低吟聲再一次地從這頭暴恐熊的喉嚨裏面發出。它看了看四周那些聚攏而來的人類,開始慢慢地後退。似乎只要有一點點的動靜,就要立刻轉身逃跑。
「你,不能這樣!長公主救了你……」
看到這隻暴恐熊即將「背叛」,啫喱這個已經有了心理陰影的少年自然不能放任不管,立刻衝到暴恐熊的身後,伸出一隻手作勢就要阻攔。
只是他的這個動作反而讓這頭暴恐熊原本就顯得十分緊張地情緒變得更加驚慌,它猛地轉身,一聲咆哮!
緊接着,就看到它脖子上的那個紋章猛地閃爍出一道光芒,那邊躺在達克懷中的甜酒酪立刻就像是被什麼力量拽住似的,一下子就掙脫了達克的懷抱,飛向這頭暴恐熊。
暴恐熊一時不察,而甜酒酪那昏昏沉沉的身子立刻撞上了它的脖子。這一下倒是讓這頭暴恐熊顯得更加的害怕,它一甩頭,看到那個躺在它面前的甜酒酪之後,立刻就要抬起爪子,向着這個女孩抓了過去。
達克:「不——!」
嗖——!
在達克還來不及衝過來的間隙,一個小小的身影卻是猛地鑽到了這頭暴恐熊的爪子下方。一隻小手掌抬起,穩穩噹噹地接住了這頭傷重未愈的暴恐熊的一爪。
這頭暴恐熊一邊喘着粗氣一邊低下頭,卻看到接住自己爪子的竟然是一個人類的幼女,一時間發出一聲威脅中混雜着害怕的吼叫聲。
「(血族語)不應該,傷害自己的契約者。你,明白嗎?」
說罷,麻薯反手抓住這頭暴恐熊的胳膊,一用力,將那個巨大的身軀猛地摔過肩膀,在沙面上重重地一砸。
受到衝擊,這頭暴恐熊嘴裏開始再次泛出血沫。它掙扎着從沙地上爬起,伴隨着後腦勺上的那個魔法紋章再次發出閃爍,躺在地上的甜酒酪的身軀再一次地向着它那邊飛了過去。而這一次,它似乎已經有了準備,張開嘴,打算一口咬住那個向自己飛過來的契約者……然後,徹底結束自己被束縛的命運!
「呀————!!!」
當——!!!
突然,一聲刺耳到極點的聲音猛地闖入在場所有人的耳朵里。
這個聲音是如此的刺耳而嘈雜,簡直就像是用生了鏽的鋸子不斷地鋸鐵條一樣,充滿了一種刺人心魄的詭異感。
同時,不僅僅是那刺耳的琴聲,還有從那個吟遊詩人嘴裏發出的那一個十分古怪、刺耳、五音不調的鬼怪唱腔。這麼一個沒有韻律的歌唱配合着他手中魯特琴那毫無節奏感的刺耳音效,硬生生地讓那頭暴恐熊停了下來。
聽到這個聲音,在場眾人中聽覺最為敏銳的麻薯迅速捂着耳朵翻倒在地。其他人也是不由自主地捂住自己的耳朵,走開兩步。
在那頭暴恐熊也是趴下來動彈不得的時候,伊戈一邊彈奏一邊走到它的身旁,甚至在它的耳朵旁邊直接大聲地哇啦哇啦唱了起來。
可怕的唱腔與刺耳的音樂似乎刺激到了這頭暴恐熊身上的那個病症,黑色斑紋開始快速蔓延,無數大大小小的觸手更是伴隨着音樂聲不斷地擺動抽搐!只不過這些觸手好像也不是因為喜歡這些聲音,反而更像是被刺激到了,不得已加快蠕動似的。
經受過這樣一連串的音波攻擊之後,這頭暴恐熊終究還是身體不適,整個身體再次慢慢地衰弱了下去。最後,只能蜷縮在地面上,身上的觸手也像是折騰夠了一般,全都縮了回去。
也不知究竟演奏了多久,伴隨着伊戈的手指在魯特琴上劃下最後一波音浪,他伸手按住不斷顫抖的琴弦,閉上嘴,這樣的音樂才算是聽了下來。
「我給你出一個主意怎麼樣?」
伊戈摘下自己耳朵裏面塞着的布片,伸出手,按在了這頭暴恐熊的腦袋上,微笑着說道——
「你們兩個身上的病都還沒有好,你現在是想要殺了你的人類契約者,然後迎接每天都會迎來的痛苦折磨,最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死掉呢?」
「還是安安穩穩地讓我幫你們治療,讓我們彼此之間保持一種和平的狀態?」
愛麗兒鬆開捂着耳朵的手,走上前,看着伊戈和這頭暴恐熊。
她很確定這頭暴恐熊當然不會懂人類語。唯一能夠和它進行心靈上交流的契約人現在則是昏迷不醒,所以伊戈現在的這些話與其說是勸服,不如說是表現出一個態度。
很顯然,這頭暴恐熊有些害怕了。它不敢再動彈,只能蜷縮在原地,兩隻爪子抬起來,遮擋住自己的腦袋,一副討饒的模樣。
看着它現在的這幅樣子,再聯想一下當日第一次看到它時給自己所帶來的那種壓迫感和絕望感……呵呵,果然,面對魔獸會不會慌張,完全取決於自己這邊的戰鬥力嘛。如果自己帶着整個人魚之歌的隊伍,別說是這麼一頭熊魔獸,愛麗兒甚至會覺得自己就連魔王都有膽子挑戰了。
「如果你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那麼該怎麼表示?光是一味地汲取你的契約者的生命力,你是想要你們兩個一起死嗎?」
收起魯特琴,伊戈繼續在說教着。
令愛麗兒驚訝的是,也不知道這頭暴恐熊真的是聽懂了,還是因為冥冥中也開始感覺到自己的契約對象的狀況。它慢慢地起身,重新向着那邊的甜酒酪走去。
「你想幹什麼?!」
此時,達克已經再次抱起甜酒酪。在看到這頭暴恐熊走過來之後,他本能地單手摟着甜酒酪的腰,另外一隻手拔出一把劍,直接指着這頭魔獸的鼻子。
愛麗兒緩緩地呼出一口氣,說道:「行了,你也別那麼緊張。」
達克的眉頭皺起:「我怎麼可能不緊張?這頭畜生剛剛想要吃了我的甜酒酪!」
話音一出,達克立刻察覺到有些東西似乎不太對。
他微微一愣,隨即就看到面前的愛麗兒捂着嘴,眼神中就像是在看着什麼十分好玩的事情一樣看着自己。
緊接着,他就察覺到自己的懷中的那個女孩也是慢慢動了一下,緊接着——
「達克……哥哥……你說,我是你的……?我……好開心……」
達克低下頭,卻見甜酒酪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再次醒了過來,不由得臉上一紅。但是現在他也沒有什麼心情去猶豫,只能點點頭,繼續看着面前這頭暴恐熊了。
只是現在,甜酒酪卻是十分開心地笑着,趴在他的胸口,眯起眼睛,甜甜地笑道:「我沒事的……放心吧。它……已經和我說,它不會再傷害我了……」
說完,甜酒酪輕輕推開達克,轉身,緩緩地向着這頭暴恐熊走去。
在眾人的圍觀之中, 一人一熊,四目對視。
契約之中,旁人根本就無法知道這對契約者現在究竟在交流些什麼。
只是從現如今的狀況來看,甜酒酪的身體狀況明顯不如這頭暴恐熊。在那麼近的距離,如果雙方想要交手的話,估計那頭暴恐熊一口就能將這個少女咬成兩半。
可是,在差不多十分鐘的沉默交流之後……
「嗚嗚。」
暴恐熊走上前來,在甜酒酪的面前緩緩趴下。
甜酒酪則是指着自己的鼻子,說道:「你……讓我上去嗎?」
暴恐熊的鼻子裏面發出輕輕的哼哼聲,並沒有反抗。
當下,甜酒酪這才抓着暴恐熊腦後的毛髮,用力一蹬,跳了上去,穩穩地騎在了這頭暴恐熊的背上。
看到這一幕,包括達克在內的眾人才算是徹徹底底地放下心。
至少,現在這對契約者已經達成互相不攻擊的約定了吧。
「謝謝你,願意成為我的契約獸……等回到皇宮之後,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新收了一頭契約獸,甜酒酪那張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些許興奮和高興的色彩。至於她坐下的那頭暴恐熊現在卻沒有什麼反應……或者說,它甚至就連爬起來的動作也沒有,對於自己的契約者的說話及沒有表現出歡愉也沒有表現出厭煩,更像是一種冷淡觀察的沉默。
不過,現在能夠達到這樣的狀態,應該也已經很好了吧。
嗒嗒——嗒嗒——
就在此時,遠遠地就能夠看到沙漠的另外一頭開始出現一些車隊的燈火。
麻薯立刻跳上旁邊馬車的車頂眺望,隨後說道:「是我們的車隊以及獵凶座帝國的士兵團,他們趕上來了。」
愛麗兒點點頭,說道:「甜酒酪,我很慶幸你現在能夠獲得自己的契約魔獸。不過現在還是先讓它離開吧,等回到國境線內,一切都好說了。」
甜酒酪應允,憑藉着自己手臂上的契約紋章,在她坐下的那頭暴恐熊的身下也是開始浮現出一個魔法陣。很快,魔法陣消失,而那頭暴恐熊也是隨之消失不見了。
緊接着,就是迎接那些終於趕到的人馬。
藍灣使節團的官吏們在看到那位真正的長公主雖然面色蒼白,但還算是平安無恙之後,全都是紛紛緩了一口氣。至於那些獵凶座的護送士兵在看到這裏的人沒有什麼缺的,甚至就連之前離隊的那個少年現在也都歸隊,僅僅只是斷了一條胳膊之後,也是點頭放心。
雖然有人不斷詢問這兩天時間裏面人魚之歌的成員究竟做了什麼,但愛麗兒利用一些理由終究還是打發了過去。
在稍稍整裝一番之後,車隊重新匯集,開始穿過這片熔岩沙漠,進入兩國邊境線的山脈。
而在山脈中露宿一晚之後,第二天,隊伍終於重新來到了兩國的邊境線,這也是預示着這一次的獵凶座使節團的探訪正式結束了。
過了山脈,來到下方的平原,遠遠地就能夠看到藍灣帝國的士兵團已經在這邊迎接等候。
當他們看到獵凶座的士兵出現的時候立刻全都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但是當他們看到同行的使節團成員之後,那緊繃着的情緒終於算是稍稍放緩下來了一點。
「恭迎長公主殿下!」
前來迎接的士兵團在看到馬車上的藍灣帝國旗幟和長公主旗幟之後,立刻向着馬車下跪行禮。
回到自己的國境線內,甜酒酪感覺自己的心情變得更好了。她甚至已經有些忍不住要把那頭暴恐熊放出來,然後讓軍士們照顧着暴恐熊,等到恢復健康之後就四處向人炫耀呢。
只不過這個時候,後面的獵凶座的士兵卻還是在這裏站着,讓她不太好開口說話。
只是……很顯然,她現在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隨着馬車停下,車門打開,一位容貌娟麗的少女身披貂皮披風,頭戴公主頭冠,在幾名隨從模樣的人的簇擁之下緩緩走下馬車,來到這些藍灣帝國的士兵眼前之後,這位少女輕輕點了點頭,用一個十分雍容尊貴的動作攤開手,說道:「都起來吧。諸位在這裏久候,實在是辛苦了。」
為首的將領抬起頭,看到面前這位美麗的金髮少女的模樣之後,一時間心中歡喜,隨即謝了,起身。
而這位現在被所有人都認定為是長公主的少女緩緩回過頭,望着身後那些也是一排站開,手中握着武器,神情嚴肅而緊張的獵凶座士兵說道——
「有勞諸位的護送。請替我感謝女皇陛下的榮寵,諸位舟車勞頓,我這邊已經備下些許的薄禮,用作感謝諸位一路護送的辛苦。」
說着,這位金髮少女一揮手,在藍灣士兵中間就有人捧着事前就準備好的禮物盒走上前,送到那名為首的獵凶座騎士的面前。
獵凶座騎士看到盒子裏面散發出來的金色光芒之後,原本緊張的表情一下子就變得輕鬆許多了。他隨即跳下馬來,將武器架在馬鞍上,其他的獵凶座士兵們也是紛紛下馬,再次向着這位金髮公主行禮,致謝,道別。隨後,才重新騎上馬,回身離開。為了安全起見,又有一些藍灣士兵起身一併隨同,確保對方離開邊境,不過這些對於公主團這邊就已經無關緊要了。
眼見獵凶座的士兵們離開,甜酒酪緩緩呼出一口氣,走到那個正在準備和愛麗兒說話的藍灣士兵面前,說道:「你們幹得不錯!現在我需要一個能夠好好休息的地方,洗個澡,然後趴在柔軟的床墊上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再準備點好吃的好喝的,這一段路程可是把我給累得夠嗆。」
但是,看到旁邊突然走過來一個相貌普通……不,應該說是相貌有些醜陋的女孩子,用如此大言不慚的口氣說話,這個藍灣士兵的眉頭明顯地皺了一下。他看看甜酒酪那張醜陋的面容, 再看看面前這位美麗大方,頭戴公主冠的金髮少女,毫不遲疑地面向愛麗兒,說道:「長公主殿下,請問……這位是?」
愛麗兒微微一愣,隨後轉過頭看着旁邊的甜酒酪。一下子她就明白了這裏面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誤會,當下,她不由得呵呵一笑,張開口說道——
「哦,她啊?她是……」
可是,就在愛麗兒打算開口解釋的時候,甜酒酪卻是率先發了難。她一臉兇狠地插到士兵和愛麗兒的中間,惡狠狠地說道——
「你什麼意思?你為什麼叫她長公主?!你們一個個的都眼瞎了嗎?我才是長公主!我才是藍灣帝國長公主——甜酒酪·碧藍!」
很顯然,藍灣士兵們現在都愣住了,一個個的都帶着莫名的眼神望着眼前這個女孩,目光不斷地在她那張不怎麼好看的臉龐以及愛麗兒那張精緻的臉蛋上不斷地移動。
只是,甜酒酪很明顯地被這種眼神給激怒了。
作為皇室,她這一路上實在是受了太多的委屈,又受了太多的屈辱!自己明明身為長公主,明明自己才應該是那個最應該得到尊敬的人!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應該圍繞着自己來轉……明明自己才擁有最最尊貴的皇室血統!
可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問題,她已經被迫容忍了那麼久,一路之上,她甚至還不得不強行容忍愛麗兒這麼一個曾經的女僕對自己吆五喝六!一個下人竟然敢對自己這麼一個皇族大聲說話?她算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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