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仔細思索了許久之後,沉泥的嘴角不由得再次揚起一抹帶着些許瘋狂的冷笑。他的身體略微後仰,緩緩道——
「人魚之歌的會長,你的算盤打的還真是好啊?」
艾羅面帶微笑,不言語。
「如果我真的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了,那麼我不僅不能帶回死亡之女,還要特地給你來送錢?呵呵,我們本來屬於某種程度的敵對關係,但到最後我卻要在你這裏花錢?呵呵呵,如果不仔細思索一下,那麼這件事情還真的是麻煩了呢。」
艾羅依然在臉上掛着笑容,他等到沉泥說完,這才略微聳了聳肩,笑着說道:「沉泥先生,在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什麼所謂的敵對關係。因為就算是你是我的殺父仇人,但只要和你合作能夠有莫大的利益可以賺取,我也可以待你如同交心的親人。但同樣的,即便我們是同母一胎所生的兄弟,一旦我們之間產生利益方面的敵對,那我相信我也會毫不猶豫地把刀子刺進你的心臟。」
「或許你說我冷血也好,說我是個怪胎也罷。但我的確將這一點視作我的人生座右銘。金錢,才是一切的根基。利益,才是合作的基礎。」
這樣一番話聽在任何人耳朵里恐怕都不會是什麼好話,甚至聽起來有些瘋狂。
這讓一直以來都用那種略帶瘋狂的表現面對人魚之歌的沉泥現在也開始有些摸不着頭腦。
只要仔細看一下眼前這個會長的表情,沉泥就可以完全相信,他說的絕對是實話!而且這個人還真的是可以為了利益六親不認,甚至是殺父仇人或許也可以微笑着原諒的那種人!
第一次……
這是沉泥在接觸到人魚之歌之後,第一次對這個公會會長產生些許的……恐懼心理。
哪怕是在被關在廁所裏面的六天裏面,他心中存在的也僅僅只有憤怒和仇恨,但從來都沒有過恐懼!但是現在……
他,卻有了。
在沉泥察覺到自己心中那一抹感覺之後,他卻是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片刻之後,沉泥稍稍往旁邊的位置坐了坐,不再和艾羅正面相對,繼續說道:「人魚會長,即便你說的都是真的,但我還是覺得我完全沒有必要按照你所說的去做。」
他抬起手,大拇指向着後面的布萊德指了指,說道:「雖然這個大傢伙如今看起來生龍活虎的模樣,但我能夠感覺到,我在他體內下的毒並沒有清除掉。換言之,這傢伙依然沒有康復,對不對?」
「然後,你之所以那麼希望和我達成協議,甚至不打算殺我,完全是因為懼怕我身後的真實之眼公會!」
「你很清楚,一旦殺了我,或是為難了我太長時間,那麼我的公會就會派人來對你們下狠手。你們這麼一個小公會根本就不可能支撐柱真實之眼的攻擊。」
「正因為如此,你才極力地和我進行談判,希望能夠達成一項讓我們雙方都滿意……不,是偽裝成對雙方都滿意,但其實最重要的是讓你滿意的方案。」
艾羅臉上的笑容依舊,但是在他身後的可可現在卻是不由得緊張起來,更加往艾羅的身後縮了縮。
與此同時,那些圍繞在四周的人魚之歌成員也都是提起了精神,開始用一種十分戒備的眼神看着這個傢伙。
「所以……這場談判打從一開始,你們人魚之歌就處在一個絕對劣勢的環境之下。你們根本不能殺了我,但是你們也無法阻止我,更沒有辦法抵抗我的公會。而且你們中還有人中了我的毒,如果我死了,那麼這個大個子就死定了。」
說到這裏,沉泥越說越自信,嘴角已經翹起,笑容也開始從這張臉上快速蔓延開來——
「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談?你們公會有什麼資格要求我花錢來買這些捲軸?我完全可以把這個小丫頭帶走,然後把她關在我們公會裏那些專門用來關押犯人的地方。我們公會的財富很充足,壓根就不缺這丫頭的一頓飯!」
啪地一聲,隨着沉泥的話音落下,他的手掌也是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將那些還沒收起來的食物略微震起。
現在,他的臉上已經完全掛上了自信的笑容。那種讓他帶着倨傲進入公會的瘋狂,現在也是重新浮現在了他的臉上!
他開始笑了。
笑的很歡暢。
因為他現在已經完全抓住了人魚之歌的軟肋,已經完全弄清楚人魚之歌的所有信息,知道他們最需要什麼,最害怕什麼!
談判,談的就是信息。
當一方掌握的信息對於另外一方來說完全就是壓倒性的,甚至可以說一方完全掌握住另一方的所有弱點的時候,這場談判打從一開始,就只是一面倒的碾壓。
伴隨着笑容,沉泥突然開始覺得自己心中對於這個人魚之歌會長的恐懼似乎已經消失了?他甚至開始對自己剛才所產生的那一絲絲的恐懼感而感覺好笑!
他張開雙臂,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樣,帶着蔑視與瘋狂,大聲笑道:「好了,我的話已經說完了!你們想要再次把我關起來嗎?可以啊,來啊!但我相信你們根本就不可能有太多的時間。我那麼長時間沒有回去,相信我的公會早就已經開始懷疑了。你們恐怕壓根就沒有再把我關上七天的時間!」
「現在擺在你們人魚之歌面前的就只有那一條路!讓我把死亡之女帶走,然後!或許你們才能夠有那麼一線生機!哈哈哈哈!」
一個瘋狂魔法師的笑聲能夠達到何等可怕的地步?
現在,沉泥·沼澤就將這個答案告訴了艾羅。
他笑着,極為猖狂地笑着。
在他笑的同時,一旁的布萊德、芭菲、可可、瑪歌、忌廉已經開始摩拳擦掌,逐漸靠近這個魔法師。而娜帕現在也是緩緩抬起肉爪,目光中帶着些許遺憾地望向艾羅,只等他下達一個最終的指令。
所有人,都在等待艾羅的反應。
沉泥在等,成員們在等,所有人都在等。
每個人都想得到,這個會長的下一步所要做的事情應該就是把沉泥給重新關押起來,然後開始思考接下來的對策吧?
所以……
「唉……」
艾羅,緩緩地搖了搖頭,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見此,娜帕迅速抬起手,掌心中開始散發出些許光芒。
「娜帕,別急。這位先生還沒有想明白呢。我嘆氣可不是因為他說的完全正確。」
剛剛才準備施法的娜帕猛地收住掌心中的魔力,帶着些許不可思議的表情看着艾羅。
而這一刻它才突然想起,這位會長臉上的笑容從剛才開始,就完完全全沒有任何收斂過。
「人這種生物啊,還真的是完完全全的社會性生物啊。可以說,我們人類離開了群體就會很容易死。就算不會死,日常的生活也會造成很大的困難,沒有辦法生活的和之前一樣的方便。」
對於這個會長一邊笑一邊嘆氣,還一邊說着這些聽着有些不太明白的話的沉泥來說,他臉上那種瘋狂的笑容也是在這一刻逐漸開始收斂起來:「我可不想聽你繼續想着法子騙我。」
對此,艾羅再次嘆了一口氣,苦笑一聲:「騙?我哪有空整天騙人?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最累的事情就是撒謊,因為只要撒了一個謊,那我就必須用其他的謊言來支撐這個謊言。久而久之,就算謊言不會被戳破,撒謊的人也會因為這些壓力而崩潰。」
他笑着,伸手點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所以,我活到現在最不喜歡的事情就是撒謊。每一次和人聊天,我都儘量說真話,將最真實的一面展現在我說話對象的面前。」
沉泥顯得很防備,帶着十分警惕的表情看着艾羅。
艾羅卻一臉無所謂的表情,笑着說道:「你覺得我在撒謊嗎?呵呵,既然你覺得我在撒謊,那我干錯就說一些絕對不可能撒謊的東西吧。」
「沉泥·沼澤先生,的確,按照剛才你所說的那樣,人魚之歌最害怕的就是正面面對真實之眼。為了能夠不用和真實之眼保持敵對關係,我們可以付出很多的努力。」
「你剛才說我們人魚之歌打從一開始就落入劣勢?嗯,的確。我們公會沒有你們公會那麼強大,我也不可能長久地囚禁你。殺了你的話,我的公會成員可能就會沒救。從各個方面來說,我們公會好像真的沒有和你談判的資本啊?」
沉泥雖然覺得這個時候自己或許可以開始笑?但當他的嘴角略微上揚後的瞬間,他卻注意到面前這個會長的笑容從來都沒有放下來過!也因為這一點,他那剛剛才揚起一點點的嘴角卻是再次放了下來。
「但是啊,我們公會沒有資本,可不代表沉泥·沼澤先生你,沒有和你公會談判的資本啊~~~」
伴隨着艾羅一臉微笑,若無其事地說出這句話,沉泥終於有些忍不住了。他哼哼了一聲:「你究竟在說什麼?你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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