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域。
大魔神貝爾坦斯強勢踏足深淵以後,開天耀星迅速恢復了常態,再沒有一絲一毫的深淵之力流逸。
本來虛無化的星空,又被灰域的諸多異能填滿,一切照舊。
貝爾坦斯和源界之神,仿佛從沒有出現過,也沒有過發生過任何爭鬥。
只有雷蒙獸茫然地,站在開天耀星和那顆被溟沌鯤煉化的星辰間,它回頭看一下瑩白的開天耀星,又迷糊地望着灰神鱷和三足金烏。
金烏突然啼鳴,將剛剛發生的事情,簡單為它描繪了一番。
雷蒙獸愣了愣,就驚魂未定地,朝着溟沌鯤等人所在的星辰而去。
就在此刻,鬼神幽瑀眉頭一皺,就看到兩條交織的溪河,一渾濁一清澈地,重新在他的靈魂中凝鍊。
兩條交織的溪河中,陰脈源頭的氣息,變得歡快而活躍。
而不久前,當大魔神貝爾坦斯在雷蒙獸腦海形成時,萬年不變在他腦海的交織溪河,居然莫名地隱匿了起來。
兩條交織的溪河,似在躲避大魔神貝爾坦斯,似怕被貝爾坦斯給盯上。
藉助陰脈源頭的力量,榮登浩漭鬼神至尊的幽瑀,此刻清楚地意識到,造就出他鬼神之位的陰脈源頭,多年以來最恐懼最忌憚的就是貝爾坦斯!
他和源界之神交戰,他以魂體出現於傑西卡腦海,連接着陰脈的那兩條溪河,都伴隨他一起參戰。
這充分說明了,陰脈源頭並不是特別畏懼源界之神,敢於和其爭鋒。
然而,貝爾坦斯的魔影尚未完全浮現,嗅到不對勁的陰脈源頭,就悄悄地隱去了,不再展現它的存在。
它甚至不願被貝爾坦斯注意到。
如今,當貝爾坦斯消失以後,幽瑀馬上覺察出遠在浩漭的陰脈源頭,散逸出抑制不住的興奮和激動。
給幽瑀的感覺,陰脈源頭如突然獲得了大自由!
下一刻,他果然還切實地聆聽到一縷訊念。
陰脈源頭告知他,從即刻起,他如果在外域星河中,和勢均力敵的對手作戰,陰脈源頭能提供的幫助將會超乎他想像。
深埋在浩漭地下,千萬年不曾冒頭,不曾脫離浩漭的陰脈源頭,透露出能衝出浩漭,能在天外浮現的激動之情。
湮滅星域的浮生界,地底下的一條陰脈支流,能變成它的載體。
鬼神幽瑀也能成為它的載體。
得到「濁」之精奧的虞蛛,在特定時刻也能變作它的載體,能獲得它的力量。
貝爾坦斯的離開,讓它變得頗為活躍,它如躲藏在地下千萬年的老鼠,終於能見一見天日。
它能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瑰麗的風景,見一見老朋友了。
所以它才雀躍而又興奮!
「原來,你這些年真正害怕的,一直都是貝爾坦斯。」
幽瑀心有所悟。
浩漭不僅有天然的界壁,還有林道可、檀笑天,有妖鳳,還有諸多的至高和妖神,這讓大魔神貝爾坦斯都不敢亂來。
它只要在浩漭地下,只要不離開,它就是安全的,不怕貝爾坦斯的魂念滲透。
它似乎也清楚,它膽敢衝出浩漭,一暴露在外域星河,就有可能被貝爾坦斯煉化,被剝奪它的靈魂精妙。
因此,它只能鬼祟浩漭不出。
直到今日,因貝爾坦斯的離開,它終於能出去透透氣了。
幽瑀之後,魔主檀笑天屁股下的黑暗蒲團,忽然瘋狂地涌動。
許許多多沒人能夠看見,存於極致黑暗中的法則,如一下子鮮活過來,突然極力向外探知感應着什麼。
容貌俊美的檀笑天,大為錯愕地看着屁股下的黑暗,如在自言自語。
「什麼?你感覺……你是殘缺的?還有一部分你,突然主動冒了出來,讓你生出了感應?那麼,它在何處?」
溟沌鯤,玄漓和殷鐵花等人,以異樣的眼光看着他。
檀笑天絲毫不在意,還在和屁股下的黑暗交談,「它,它……」
魔主身形一震後,還打了一個激靈,旋即狠狠地吸了一口氣,「明光族的星域!另外一部分的你,竟然是被明光族鎮壓了起來,被諸多光明聖器封禁!嘿嘿,我早該猜到的,我早就該想到!」
再沒有理會任何人,檀笑天駕馭着黑暗蒲團,就這麼自行遠去。
他連和幽瑀的仇恨都暫時放下了。
明光族的星域,是他這些年來都不願去冒險的地界,他知道其中暗藏着大恐怖,還有就是明光族的卡多拉思,和大魔神貝爾坦斯的私交一直很好。
冒然去明光族的星域,他除了要遭受明光族的圍殺,和不知名的恐怖以外,還可能要面對貝爾坦斯。
而現在,貝爾坦斯在他的親眼注視下,分明去了深淵。
被明光族鎮壓着的,他屁股下黑暗神秘的另一部分,似乎也知道了貝爾坦斯的離開,於是主動向外求助。
諸天星河,有誰能幫助被明光族鎮壓的那一個黑暗?
它求助的對象還能有誰?
自然是我檀笑天!
呼!
乘坐着黑暗蒲團的檀笑天,一刻遲疑都沒,選擇以最快速度離開灰域,徑直前往明光族的領地。
「老蜥?」
猜到一些隱情的溟沌鯤,目送着檀笑天的遠去,等看不見丁點黑暗時,不由望着還站在開天神石上的深淵巨蜥,「貝爾坦斯已經離開,他既然去了深淵,你就是安全的。」
這話一落,身子僵硬了大半天的深淵巨蜥,一挺脊柱,仿佛頓時又硬氣了。
他點了點頭,神態放鬆了許多,「既然沒了貝爾坦斯在此方世界,那麼我也是自由的。阿坤,你我兩個攜手,你我結伴同行,無垠星河我們大可去得!」
源界之神的遭遇,深淵那邊發生着什麼,老蜥蜴根本不在意。
一直以來,他也只是想借源界之神的力量,去對抗大魔神貝爾坦斯。
此刻,貝爾坦斯和源界之神一同去了深淵,還有比這更讓他開心的事嗎?
枷鎖和囚籠,突然都被卸下的他,突然就解脫了。
「阿坤,有幾個地方,你我早年就想去了。只因為有貝爾坦斯在,我們肯定不可能有收穫,所以遲遲沒有過去,現在我們的機會終於來了!」
老蜥蜴主動邀請。
「我,我考慮一下。」溟沌鯤訥訥道。
「那好。」老蜥蜴點了點頭,看了影族的老嫗一眼,沉聲道:「你呢?」
「與你同行。」影族老嫗垂頭說。
「嗯,你很識相。」
老蜥蜴不再浪費口舌,也沒浪費精力,馬上帶着他麾下的傑西卡,還有那位影族老嫗,又不知從何地將那兩位九級的銀鱗族戰士弄了出來。
隨後,他們就離開了開天耀星。
「就讓他這麼走了?」玄漓愕然。
「不然呢?」溟沌鯤不屑地看來,「他真正害怕的,只有大魔神貝爾坦斯。他也是因為貝爾坦斯,才躲在星空邊界不露影。沒了貝爾坦斯,我們這個世界有資格讓他慎重對待的,也就妖鳳,林道可等寥寥幾個。」
「你們……」
溟沌鯤的目光,將幽瑀都籠罩了進去,搖頭說:「你們還沒被他放在眼裏。」
「檀笑天呢?」玄漓憤憤道。
「等檀笑天在明光族的領地,將那被幽禁千萬年的東西拿到,或許才有讓老蜥蜴忌憚的力量。」溟沌鯤哼了一聲。
……
泥洹神土所在地。
發生在開天耀星的所有事,通過斬龍台的顯現,虞淵和不死鳥女皇,還有神王太虛都看的清清楚楚。
甚至,連靈智初開的若尋神樹,也通過斬龍台瞧見了大魔神的離開。
「他居然闖入了深淵!」
太虛滿臉驚愕,隨後揉了揉太陽穴,苦澀地說道:「他這麼一走,此方世界的什麼妖魔鬼怪,恐怕都會不安分。」
女皇陛下難得地點了點頭。
深知內幕的她,當然明白大魔神貝爾坦斯稱霸星河的同時,也是整個世界的維護者,是規矩的制定者。
同時,也震懾着眾多的巨梟異類。
一些存在年代極為久遠的可怕之物,因為他的強大,從不敢胡作非為,還將凶性和本能收斂的很好。
生怕被他給盯上,被他給扼殺了。
可他現在去了深淵。
和開天耀星連接的那些星空天地,不少異族的強者也都知道了此事,深藏在眾多星空禁域的異類,必然也能迅速得到消息。
沒了貝爾坦斯這座恐怖大山壓在頭頂,必然有不少恐怖的異物將湧現,要在此方星空攪風攪雨。
「你?」
陳青凰驀地看來,覺察出在虞淵的腦海中,如有隱諱的波動。
「你在和誰交流?」她驚訝地詢問。
「那頭幼獸。」
虞淵笑了笑,確實在大魔神貝爾坦斯離開以後,他馬上再次感應到了幼獸。
泰坦棘龍的幼獸,還弱弱地傳來了一道訊念:他真的走了嗎?
等虞淵給出準確的答案,等幼獸得知大魔神貝爾坦斯當真去了深淵,還將源界之神也帶上以後,它頓時變得無比大膽。
源界之神通過開天耀星異變,對灰域的荼毒,自然也是無疾而終。
它沒了源界之神這個威脅,又不用擔驚受怕地去提防貝爾坦斯,在它漸漸能完全參悟透奇妙的灰域,它的安全性猛地提升了一大截。
它有太多值得高興的理由。
然而,不論它也好,陳青凰和太虛也好,都不知道虞淵和它交流前,在它冒頭之前,還和另外一人談過。
如在浩漭時,虞淵以自己的心聲,和自己的另一個心聲交流。
他的一縷心聲念頭,囑託他好好照看這個世界。
——貝爾坦斯離開後的世界。
虞淵當時就知道,他第一世的授業恩師,從此方世界抽身而去,前往深淵鏖戰群雄前,將此方世界留給他來照看。
貝爾坦斯對他充滿了信心!
似乎,正是因為他的存在,因為他力量的全面復甦,貝爾坦斯才敢放心去深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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