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刻以靈識細查自身,也是一種,入微境的修行方式。
一戰過後,精疲力竭的虞淵,和柳鶯簡單交流後,就沉浸在自身。
他以新凝鍊的一縷縷靈識,觀察關鍵穴竅,和臟腑要害之地。
他敏銳感應出,這場和屈靖的戰鬥,在耗去靈識和靈力以後,反而令他心境舒泰。
縈繞着天地人三魂的絲絲靈識,導引而出,流轉在他黃庭穴竅,氣血小天地,筋脈和骨節,一個循環歸來,靈識竟變得愈發精煉。
審查自身,就是修行。
靈識如涓涓細流,在體內一遍遍地游弋過,如一隻隻眼睛,在體內靜靜地端詳自己,很多以往忽略,看不到的細微,因此而變得清晰深刻。
引發他最多關注的,乃氣血小天地。
因為那座,猶如血玉般剔透晶瑩的「生命祭壇」,將金睛翼轅的一根指頭,吞沒在內,正緩緩熔煉。
不斷有金色血光,從那一根指頭飛射出來,融入祭壇內部。
指頭,正一點點變小。
這是一個煉化的過程。
這座,因溟沌鯤的「巨獸精珀」鑄造出來的祭壇,內部儲藏的血氣,因指頭的縮小,而漸漸充盈起來,慢慢地竟給他一種磅礴如海的錯覺。
「近期,先是在青鸞城地下,被陳涼泉饋贈,吞沒了大妖氣血。和屈靖一戰,捕獲的這根金睛翼轅指頭,屬於九級大妖,當然也極其非凡。」
虞淵暗暗竊喜。
大妖等級越高,妖獸所含的血肉能量也就越濃烈,九級大妖的一截骨頭,一根指頭,甚至就能和六級大妖渾身氣血總和相當。
金睛翼轅的指頭,就是九級大妖的妖身一部分,是他和屈靖戰鬥的收穫,是他的戰利品。
此物正被「生命祭壇」給煉化,凝做最純粹的,暗含生命造化的血肉精氣,用來滋養自身,打熬他的體魄。
他的喜悅,沒持續太久,心神轟然一震。
只見,那一根金睛翼轅的斷指,在「生命祭壇」熔煉之時,有一縷極為纖細的氣流,從指頭內部,由虛幻無形的狀態,凝為實質。
纖細氣流,在大妖斷指當中迅速壯大,化作髮絲粗細。
氣流凝實,結為一束晶鏈。
隱隱透出,要掌控那截九級大妖的斷指,反噬「生命祭壇」,讓虞淵氣血小天地爆滅開來的架勢。
噗!噗噗!
髮絲般纖細的晶鏈,驟然綻裂開來。
點點光爍,如火芒,攜帶着恐怖的力量,試圖破開那座「生命祭壇」,鑿穿虞淵的氣血小天地,令他慘死當場。
虞淵心神劇烈震動,所有的靈識,心念,注意力,瞬間匯聚於那座祭壇。
他和「生命祭壇」之間,立即有了一股血肉連接,契合無間的奇妙感。
呼!
除凝的靈力,靈識,藏於四肢百骸的血肉精華,剎那灌注向祭壇。
那座祭壇,在氣血小天地,熠熠生輝,綻放出奪目的血紅光芒,耀的整個氣血天地,宛如成了一方天地巨變,氣血如海翻湧,要衍化出生命再造盛況的奇異世界。
這一刻,那座祭壇如和虞淵渾身穴竅相通,包括他的黃庭穴竅,泥丸穴竅。
「生命祭壇」,短時間內,似化作他的心臟,軀體的中心,將
他全部能利用的力量,給牽扯起來。
「生命祭壇」緩緩旋動着,源於星空巨獸的神秘異力,瞬間籠罩着所有光爍!
那些光爍,從一束綻裂的晶鏈而生,含有不屬於大妖指頭的奇詭異力。
一點點光爍,忽然間,如被一個個看不見的大手,一點接着一點掐滅。
那一束晶鏈,終徹底消失殆盡,再沒有折騰出風浪。
「靈虛真人烙下的印記!」
虞淵在一霎那間,就想通了,明白髮生了什麼。
……
數百里之外。
在「虛晶舟」一角靜坐不動的屈靖,緊閉着的眼睛,悄然綻開一絲。
屈靖眼中略顯驚訝,以誰都聽不見的心聲,喃喃自語:「師傅留在指頭內,梳理鎮壓大妖殘存本能意志的一道印記,被驚動後爆發,竟然都不能殺死他。這個虞淵,還真是給了我不少驚喜。」
他讓韓緒發動「虛晶舟」,對那一截斷指不聞不問,其實是居心叵測。
他和那截指頭的靈魂連繫斷了,可他卻知道,他師傅靈虛真人的印記,絕不可能輕易消失。
屈靖是想着,捨棄一根九級大妖的指頭,在虞淵收取煉化時,師傅遺留的印記,覺察出不是自己,定然會自爆那根指頭。
九級大妖的一根指頭,妖能炸裂開來,虞淵在猝不及防下,必死無疑!
屈靖都想不到,沒有宗派傳承,不知道怎麼修了一身奇詭法決的虞淵,居然能夠抵禦住,那截大妖指頭的另一次襲殺。
「越來越有趣了。」
他再次闔上眼,忽然覺得多了虞淵這麼一個對手,這趟赤火大漠之行,一下子就變得有意思起來了。
他屈靖,從不畏懼挑戰,不怕任何對手。
……
兩日後。
藉助丹丸,幾顆高品階的靈玉,虞淵那乾涸的黃庭穴竅,差點枯竭的靈識,又重新凝鍊溢滿。
他驚奇地注意到,絲絲縷縷纏繞着魂魄的靈識,分明多了幾成。
另外,新凝結出來的靈識,一縷縷的,仿佛還蒙着肉眼不可見的光澤。
「入微境的進階,靈識的精煉和變幻,至關重要。此境,不斷以靈識自省,探察身體秘密,就是在精煉靈識,就是在修行。」
虞淵找到了竅門,大致明白了入微境的下面,該如何修煉了。
氣血小天地,重新恢復寧靜,而且比往昔更靜謐。
將一截九級大妖的斷指,煉化之後,那座「生命祭壇」異常安靜,內部流光飛逝不休,似正在形成某種奇異變化。
虞淵對這種,謝斌和第二煞魔所說的,只有天外高等階智慧種族,得天獨厚者,才能生而具之的「生命祭壇」,缺少認識。
他不清楚,「生命祭壇」吞沒九級大妖一根指頭後,會發生何等微妙變化。
他打算慢慢觀察。
又是暴熱的白晝,太陽烘烤着大漠,讓所有人心煩意燥。
行走在赤火大漠的,還好是各大宗派弟子,若是不懂修行的凡人來此,怕是要不了幾日,都會被熱死。
虞淵睜開眼,從端坐的狀態,慢悠悠地起身,他四處張望了一下,發現柳鶯在「隕落星眸」的邊沿之地,正在和人交流。
他略有些驚訝,不知道何時來
了一人到隕落星眸,且自己毫無所覺。
他向柳鶯行去。
「你醒來了呀。」
柳鶯見他過來,抿嘴一笑,那雙令人心醉的美麗眸子,瞥向虞淵時,有一絲情愫滋生出來,這讓虞淵都有點心虛。
「虞小哥好。」
柳鶯身旁,站着一個銀色長髮披肩,身穿的衣袍,繡着一輪輪彎月的男子。
男子笑容和煦,生的高大英俊,看着四十來歲的樣子,「我叫譚峻山,出自星月宗的月宗,剛從天外歸來。」
他自我介紹,再道:「溟沌鯤不久前,看到隕落星眸,橫跨無垠星河來了一擊。我以為,那頭殘虐的星空巨獸,是要殺柳鶯。我問過柳鶯,她渾然不覺,那麼溟沌鯤的那一擊,該是奔着你來的。」
「因為當時,隕落星眸之上,僅有你們兩人。」
譚峻山娓娓道出虞淵遮掩的一個真相。
他祭出「煞魔鼎」,抵禦星空巨獸那一擊的事,他沒多說,柳鶯也沒多想,只當他是為了抵達影葉真人的攻擊。
柳鶯並不知道,影葉真人的襲殺,只是第二波。
「月宗?」虞淵微驚。
星月宗,長期負責宗門事務,執掌宗派的,都是柳鶯師傅所在的星宗一脈。
月宗,比起星宗來,要神秘不少,月宗之主是誰,連柳鶯都不清楚。
譚峻山自稱月宗的人,且從天外歸來,至少陽神境的修為,令虞淵暗暗動容,也不刻意隱瞞,「的確是衝着我而來。」
「我就猜是這樣。」譚峻山以欣賞的眼神,看着他,笑着說:「那頭星空巨獸,橫跨星河的一擊,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為了這一擊,他也付出了不小代價。我着實想不到,這頭曾橫行浩漭天地,曾在星河深處都凶名赫赫的巨獸,怎麼就盯着你不放了?」
「我哪裏知道。」虞淵搖了搖頭。
譚峻山的到來,和柳鶯的交流,他在靜坐修行時,一點感覺都沒,足以證明此人的非凡。
對這麼一個出自月宗,卻不知道來頭的人,他不會透露什麼。
譚峻山正要再說什麼,他和柳鶯兩人一起,眉梢微動。
咻!咻!
下一瞬,譚峻山和柳鶯兩人,一同出現於虞淵剛離開之地,看着一塊明鏡般的月石,盯着裏頭的畫面看。
虞淵愣了愣,也閃掠身影,來到兩人所在。
一塊鏡子般的月石內,有一條十幾丈,腰身粗如水桶的蛟龍,渾身覆蓋着光澤冰冷的銀色鱗片,將一位位太淵宗的修行者,一口接着一口,吞入腹中。
五位太淵宗的修行者,境界高點的,也就是入微境後期。
蛟龍吞人時,那五位來赤火大漠除惡的宗派之地,傻了吧唧的,連動都不會動。
「被蛟龍的氣息迷亂了心智。」
譚峻山嘆了一口氣,對柳鶯說道:「這是一個不好的訊號,那五個太淵宗的宗派弟子死亡,意味着赤火大漠的邪魔異類,該是籌劃反擊了。之前,他們都躲躲藏藏,遮遮掩掩,後面應該不會了。」
「他們怎麼敢?」柳鶯驚道。
譚峻山抬頭,仰望着天空,道:「該是有人,告訴了他們,三大上宗和魔宮、妖殿,稱霸浩漭的局面,將會不復存在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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