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湛想,這會兒默默地後退,爬窗出去是不是還來得及?
顯然來不及啊,岳父雖然腿廢了,手卻沒有,耍起大刀,不看下半身,只看上半身的話,還是很威風華麗的。
最麻煩的是,他除了躲,還不能還手,對未來的岳父動武,那他註定要獨孤一生了。
「你有話好好說,動什麼刀子,一大把年紀了,也不怕閃着腰,趕緊放下!」
「哼,我倒是要問你,夜裏不在自己家睡覺,穿得跟花蝴蝶似的,跑來我家做什麼?」
花蝴蝶?
齊湛瞅了一眼自己的夜行衣,哪裏看出花了,分明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嘛,你一過來人,難道還會不明白我想幹什麼?」
上官玄策立刻一刀子劈過去,刀面在燭火下亮得就如一道流星划過。
齊湛沒辦法了,一招空手接白刃,單膝跪地着道:「你不是身子不好嗎,這刀這麼重,你怎麼拿得起來的?」
「要你管。撒手!撒不撒手?不撒手,我給你一拳!!」
齊湛的門面差點中招,好在他反應及時避過了。
兩人在屋子裏吭哧吭哧地過了幾十招,誰都不算贏,倒是體力消耗了不少,尤其是上官玄策,到底他的身體不比以前了,重傷之後,他的內力就廢了,如今能拿得動刀,全靠當年軍中練下的力氣和體魄。
「你倒是還有臉躲?」
「不躲被你剁啊,我看着像傻子嗎?行了,你看你都氣喘吁吁了,你小心折壽。來來來,刀子給我,這種危險的東西不適合坐輪椅的人拿。「
上官玄策冷眸一掃,直接將刀子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小子要是再敢來,我就真敢砍了你,你信不信!?」
「你要擋得住,你擋啊。再說了,你又知道明琅不喜歡了?感情是要培養的。你要不樂意我晚上來,我白天來也行。」
上官玄策真想剁了他的狗腦袋:「你就沒正事可幹了嗎?」
「有啊,這不是見縫插針地來的嗎?你要是想問西域人的事兒,我已經上報給皇帝了,你天亮後不是會進宮嗎,皇帝肯定會和你談這件事。你就等着被嘉獎吧。另外……司琪也得帶去,皇帝想見他。」
上官玄策見他一口一皇帝,毫無尊敬之意,心中微微有點詫異,這小子總不會是因為被自己阻止了偷香竊玉,惱了,把火氣撒在皇帝身上了吧。
很快他否決了這個想法,這小子原就是個少言寡語的,看誰都一副冰山臉,能與自己那麼多廢話,也是看在自己將來是他岳父的份上,性格使然吧,就連皇帝他都敢甩臉色,偏他是個戰功顯赫的,皇帝寵他,估摸着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但有些事他還是得提醒一二。
「你父親的處境你應該知道,若非在我這裏,你也不怕被人聽了去告你一狀?」
「正因為父王處境兩難,我才更要無法無天。你多年不在朝中,應該知道有時猖狂些,未必不是自保的手段。你放心,我拿捏得住分寸。」
「嗯……這倒也是。你父親是個耿直的,你母親也是個有恃無恐的,加上你,讓言官多參你幾本,的確能讓宮裏的那位安心。不過記得過猶不及。」
齊湛笑道:「我省得。怎麼着?這會兒又關心起我了?」
「滾!懶得理你。對了,司琪的事兒可是你向皇上提的?」
「嗯,你們父子倆在侯府鬧這麼大動靜,我總要讓皇帝有個準備,你不怕被誣告,我還怕呢。」
「行,我知道了,明日帶琪兒去就是了。」
兒子剛回來就面見天子,也是件體面的事兒。
「你如今可有什麼打算?」齊湛用食指將刀刃旁邊挪了挪,刀尖可鋒利的很,剛才頭髮絲都被切了幾根下來。
「我的腿已廢,想繼續在軍中任職毫無可能。」
「那爵位你是決計不想要了?」
「不稀罕!」給了自家弟弟的東西,他這個做哥哥有什麼道理去搶。
兄弟鬩牆,可不是安家之策。
「不愧是岳父大人。不過今日看皇帝的樣子,還是頗為看中你的,麒麟軍那應該有個軍師的職位,你可以試試。或許如當年那般,你還能想出其他什麼陣法,要知道南突,北狄,西域三國,大辰總要有一戰的,你腦子好,指不定還能想出更好的敵對陣法。」
「我也想過,看明日的情況吧,我自不會去提,若皇上有意,我也不會推拒。」
「這事兒你若想,我倒是可以推波助瀾一下。」
上官玄策冷笑:「免了,如今我可不敢受你的人情……」
受了多半是要拿女兒酬謝的,他現在只想打斷這小子的狗腿。
齊湛覺得老狐狸就是狡猾,怎麼都沒法在他手裏討着好,摸了摸腦袋,扯了那架在肩膀上的刀子。
「行,你有本事,我不幫了,困了,回去睡覺了。」
「你確定一會兒是往齊王府的方向走?」
「你找人盯着啊,看我是不是?」齊湛沒好氣地從窗口又翻了出去。
一躍上屋頂,就看到被捆成了捆成粽子的駱文州。
「嗚嗚嗚……」駱文州扭動着身體可憐兮兮地叫喚。
齊湛這會兒像換了一張臉似的,哪有像在上官玄策面前時的痞子狀,冷颼颼地喝了一句:「要你何用!」
駱文州被這句話刺到心窩子了,人都瞬時僵化了。
天可憐見的,他真不是阮無城的對手啊。
齊湛似乎也想到能將他打敗的也就只有阮無城了,這個人的身份就算上官玄策沒確切提過,他也猜到此人肯定是個有故事的,不過只要不是敵人,他大可以睜一眼閉一眼,就是不知道岳父大人是怎麼籠絡到他的。
駱文州被解開捆縛的繩索後,跪在地上不敢看齊湛的臉,只低頭道:「爺,屬下下次定能贏的!」
「再信你一次!」
「爺,不去大姑娘那了?」
「有人看着,怎麼去?」他已經察覺到不遠處的角落裏有盯梢之人的氣息。
老狐狸還真派人盯着他了。
他撫了撫下巴,決定暫時回去。
「你繼續守着大姑娘,再輸,定不饒你。」
「是!」
齊湛一閃身就離開了屋頂,跑去了國公府外頭,行走間如風,後頭的人倒也追得緊,始終離了幾丈。他料想過此人的功夫不差,沒想竟能跟上他的腳步。
他眼眸一冷,落了地,直接閃入巷子裏,剎那間人就不見了。
阮無城急忙追上去,發現他沒影了,忙往國公府的方向看,但沒看見什麼動靜。
不可能啊,明明就在此地落下的,前後都是巷子路,就是躲起來,他也能找見,難不成這位世子爺還會隱身術不成。他跟着落下,左左右右地查看。
這時,十丈開外有個黑影飛了出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趕忙躍到空中,追上去,他很看了看那人的身影,確定是齊湛,約莫也是發現了自己,耍着自己玩呢。
耍他也無所謂,他只需記得主子的交代,跟緊他。
他連忙一路跟隨,直往齊王府去。
待阮無城走遠了,齊湛從個筐子裏鑽出來,拍拍身上沾到的塵土,他早就算到老狐狸不好唬,早就準備了另一個計策,那之前吸引阮無城的人,就是他備下的替身,身形與他很像。
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這人被忽悠走了,他就可以去見小未婚妻了,隨即輕巧地跳躍上屋頂,快速往國公府跑,宛如一隻在空中盤旋的大鵬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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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羅院。
繁星正在燈下研讀她尋到的一本醫術,生前她是不通醫術的,不過誰讓她智商高的,從零開始自學也不是不可以,況且古代的醫術多是中醫,沒的那動刀子的西醫,只要懂了基礎,再尋個名醫學習,應該難不到她。
「姑娘,快四更了,您該睡了。」值夜的香梨提醒道。
「嗯,再看一會兒,不妨事。你先去睡吧,我暫時不困。下午睡多了。」
「那奴婢還是在這裏守着您吧,要不奴婢給您再去添一壺茶?」
「不用,你在我反而不能專心,去睡吧。我就再看幾章,看完了也睡了。」
香梨點點頭,也就不去吵她了,出了屋子回自己的耳房歇息去了。
繁星看着看着就入迷了,她覺得中醫果真是博大精深,可惜現代有很多技法都失傳了,且失傳還是那等神乎其技的東西,書上說了,一般根治腿疾,最好是藥物和針灸同時進行。
針灸啊?
這可難到她了,這人體穴位那麼多,不是光記住就行了,更多的是實踐。
她看得有些口渴了,又捨不得離了書本,小手就胡亂地在桌子上摸。
忽然一隻大手燙熱地覆在她的手背上,她猛的一驚,回頭就看到齊湛在身後坐着。
大概是習慣了他的神出鬼沒,她也就是心臟停跳了一下,沒尖叫出來。
「你怎麼又來了?」不是答應要嫁他了嗎。
這人每次來都不出聲的,貓都不如他。
「見你看得專心就沒打攪,要喝茶?」
她點頭,忍不住抱怨:「早晚被你嚇掉半條命。」
齊湛為她倒了茶,自己也倒了一杯。
「怎的開始看醫書了。你這是打算學醫了。為了治岳父大人的腿?「
「你當我神童嗎,也就是起了興趣,想看看難不難學?父親的腿我已經讓人去找大夫了!」
這治腿還是得靠專業人士,若是能和大夫相處好了,她當然也可以趁機學兩手以備不時之需。
「你父親的腿找過不少名醫,但都無用。京都城中雖然也有很多老道的大夫,但也不會比那些人高明多少。你若想可以找宮中的御醫看看。明日你父親進宮,或許皇帝就會想到這一出。」
「那敢情好,不過御醫看,我覺得希望不大。」
「為什麼?」
「當御醫的都不敢下狠藥,遇到疑難雜症,更是如此,總是治得不好也不壞,說白了就是惜命,惜他們自己的命!」
畢竟當御醫的人,所看的病人都是達官貴人,哪個都惹不起,下手太狠,就是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開的藥自然都是溫補行的,只要病人不死就行。
除非他們有百分百的把握,否則任何冒險他們都是不會嘗試的,而起在皇宮這等地方,太出風頭,也會被打壓。
「你這個說法新鮮,我還是頭一回聽說,不過有些道理。好吧,那我空了,替你去尋些怪醫回來……」
岳父的腿若是能治好,不失為一件好事,缺點就是治好了,就能扛着刀子追着他砍了。
他搖頭嘆了口氣,不知道自己日後有了閨女,會不會也會如此。
------題外話------
作者有話說:
肯定會啊!!指不定比岳父還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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