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個皇帝,特別是想當個明君,哪裏有那麼容易?何況還是自己這種煉獄級別難度的明君?
尚書省左右丞換成了自己的人,那麼群臣的扎子就不用每一份,都要自己看了吧,官家安康的扎子實在是太多了,每一份還要自己批覆,真的很浪費時間。
也不是他懶政,而是很多扎子都是無效的請安的扎子。
這一輪的任命,也完全是為了自己御駕親征。
李綱受命而走,他今天就要搬到丞相府內,這代表着權力的交割。
而趙桓在趙桓身邊說道:「官家,此次北上親征,糧草輜重已經讓陸宰運往了晉中,太子冊封大典的大朝會,萬事準備停當。」
「種少保深夜邀請了王少丞王重陽到他的驛館,也不知道說了什麼。」沈從忽然說道。
他是等人都走了,匯報了一條重磅消息出來。
趙桓卻沒有感到多麼震驚,种師道找王重陽目的不外乎,求長生之術。
人老了都怕死,這很正常。
不過趙桓還是決定讓种師道問問吧,這種事,自己攔是攔不住的。
而在大宋驛館內,种師道也是看着王重陽長嘆道:「有生必有死,早終非命促。」
「昨暮同為人,今旦在鬼錄。魂氣散何之,枯形寄空木。」
「嬌兒索父啼,良友撫我哭。得失不復知,是非安能覺!」
「千秋萬歲後,誰知榮與辱?但恨在世時,飲酒不得足。」
千秋萬歲後,誰知榮與辱啊。
种師道請王重陽來,向他細細請教了這衛生之道,如何延年益壽。
可惜沒有得到太好的答覆,自己已經年老體衰,五臟六腑皆衰,年輕時多征戰沙場,無數傷痕累下了太多的隱患。
自己這身體,怕是再難走回這汴京城了,也回不到自己生活了一輩子的永興軍路了。
不過新帝頗有明君之相,自己也算是一償宿願,不留遺憾了。
「以名長存。種少保國難之際,做出的種種,必有後人銘記。」王重陽說了一句實話。
他覺得种師道做這些事,一定會被史書所記住。
「千秋歲月太久,官家曾言只爭朝夕。」种師道非常喜歡這句只爭朝夕這句話。
「罷了,罷了。」他終於長嘆了一聲,放下了自己的奢望。
种師道忽然正襟危坐說道:「你可知今日官家為何遲遲不肯給你授官?」
王重陽趕緊低頭作揖道:「某心中確實有些疑慮,未有人解惑。但請少保明言。」
他當時也覺得有些尷尬啊,自己帶着一大堆鎧甲進宮,獻出了自己的的陶爐,雖然有很多私心在,但是也是為了這大宋。
結果皇帝一直不想用自己。
雖然結果是好的,但是心裏總是有些奇怪。
种師道說道:「蔡攸朝堂上贏了他的父親蔡京,代替王黼成為了樞密使,一直到今天都未曾罷黜。」
「官家厭惡他在任內不思處理政務,唯知在太上皇身邊,論道家神變之事,演市井淫穢之戲以邀寵。」
「明明很有才能,卻不干正事。也就是新帝上台之後,他也勤於公事,沒落個李邦彥一樣的下場。」
王重陽臉上漏出了疑惑,這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种師道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你可知林靈素?」
王重陽點了點頭,這人他還是知道的,他朗聲說道:「可是得了太上皇親筆御書的中大夫、沖和殿侍宸、金門羽客、通真達靈元妙先生、神霄玉清萬壽宮管轄、提舉通真宮的林靈素?」
种師道剛喝了一口水,差點被嗆到,咳嗽了兩聲指了指王重陽說道:「你倒是記性好。就是他。林靈素,元妙先生。」
「此人剛剛得到太上皇的恩寵,看到蔡京所立的元佑黨碑上,有蘇軾蘇太師的名字,大為不服,緣由是元妙先生曾經是蘇太師的書僮。」
「少年狂傲,元妙先生當即作詩一首:蘇黃不作文章客,童蔡翻為社稷臣。三十年來無定論,不知奸黨是何人。」
「說來也怪,這首詩本來就只有太上皇知道,後來不知怎麼蔡京就知道了。蔡京呢,懷恨在心。」
「話說這元妙先生也是奇人,和這蔡京作法鬥了幾個回合,一次太上皇出了上聯,名為:宣德五門來萬國。蔡京對不出下聯來,這元妙先生對:神霄一府總諸天。對的極為工整。使蔡京顏面盡失。」
王重陽給种師道續了一杯茶,說道:「這事我曾經師父講過,師父曾言,此事並非僅僅讓蔡京顏面盡失,更是讓元妙先生,修正一黃錄青醮科儀,編排三界聖位,校正丹經子書。」
「而且,自那以後,元妙先生每月初七日升座,洎親王內貴、文武百官皆集,聽他講三洞道經。」
种師道點了點頭,王重陽這人飽讀詩書,對林靈素了解不淺,他繼續說道:「那年京師大旱,太上皇命林靈素祈雨,結果沒有下雨,蔡京上奏請求誅殺元妙先生。」
「元妙先生稱童貫為飛天大鬼母,稱蔡京為都六洞魔王第二洞大鬼頭,唯有斬此二人,大宋才可中興。」
王重陽嘆息道:「願官家知丙午之亂,奉大道,去華飾,任忠良,滅奸黨,修德行,誅童、蔡,此禍可免,他時玉府再會天顏,不然則大禍將臨。幸速避地,勿尚奢華,當出聖斷,毋聽奸邪所敗。」
「此乃元妙先生上的扎子的原文,算是披肝瀝膽之人,能盡忠言直諫的良臣。可惜了,多次勸諫為太上皇不喜,最後被貶斥回還,着實可惜。」
种師道點了點頭,王重陽這人,心性還算忠直。
只是王重陽有點納悶,這和最開始的話頭,新帝不想給自己官位,有什麼關係?
种師道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到了王重陽的疑惑,笑着說道:「元妙先生,被貶斥時,大笑奸臣非議,言:前後宣賜之物,約三百擔。自去年用千字文字號封銷,籍書分明,一無所用,可回納宮中。
「將所有的賞賜歸還後,只喚一童子,攜帶衣被,行出國門,太上皇宣喚,元妙先生也是頭也不回。」
「何等的瀟灑,真正的做到了,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還請少保明言,王重陽資質愚鈍,未曾明白。」王重陽一頭霧水的問道。
种師道臉上掛着笑,看着王重陽,希望他能領悟自己的深意。
只是過了一刻的時間,王重陽還不明白,他也是搖了搖頭,自己還是年輕。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s 3.9774MB